桑雲亭看鞠明熙的表情:“真的有事?有什麽事情外麵都傳開了,也不能告訴我?”

鞠明熙沒說話,這會兒他很糾結,心情很複雜。

桑雲亭沉下臉,轉身要走。

“我這就去問問老爺。”桑雲亭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到底有什麽事情不能告訴我,是不是要等外麵的人都知道了,再讓外麵的人告訴我呢?”

鞠明熙嚇得魂飛魄散。

一邊在心裏罵到底是誰把這破事兒那麽快就傳了出來,一邊趕緊攔住桑雲亭。

他不敢伸手去拽桑雲亭,幾乎跑出了殘影,這才趕在她出院子之前,站在她麵前。

“夫人稍等。”

鞠明熙道:“此時去打擾大人,實在不妥。”

桑雲亭不悅道:“那我一個晚上輾轉難眠,就妥了嗎?我睡不著,老爺也別想睡著。”

這話是蠻不講理了一點,但是新婚夫人,是有這個底氣撒嬌的。

鞠明熙苦笑:“屬下告訴夫人,這還不成嗎?”

“你願意告訴我?”桑雲亭有些懷疑地看著鞠明熙:“你不是向來和老爺一心嗎?他不願意告訴我的,你願意?”

鞠明熙實在是沒辦法,隻好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大人不說,大約是不想讓夫人擔心罷了。可若此事已經傳了出來,那不如先讓夫人知曉。”

桑雲亭半信半疑點頭:“那你說說看。”

鞠明熙歎了口氣,道:“今日進宮,錦衣衛指揮使幸承平突然發難,說大人是冒名頂替。”

“嗯?”桑雲亭驚了一下:“他為何這麽說?”

鞠明熙含蓄道:“大約是最近大人和夫人,夫妻和睦,琴瑟和諧,讓他心裏不痛快吧。”

“他有什麽證據?”

東廠督主,那也是手上有權,說話響亮的人物,不是隨便可以懷疑的。

鞠明熙道:“他的理由是,大人……不是宦官。”

桑雲亭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怎麽會如此,然後呢?”

“然後大人願意自證,和幸承平打賭,結果,幸承平被免去錦衣衛指揮使一職,連降三級,回家反省去了。”

“哦……”桑雲亭緩緩道:“原來是這樣……這種自證,總不能是大庭廣眾之下吧?”

巫鎮就算再冷靜,估計也受不了那種侮辱,還不現場把幸承平砍了?

“那怎麽可能。”鞠明熙道:“大人是朝中棟梁,就是他願意,皇帝也不願意呢。還指著大人幹活兒呢。”

不過,這也很沒麵子就是了。

但是沒辦法,當時那種情況,你若是不自證,那你就是不清白。

至於麵子不麵子的,在皇帝麵前,誰都一樣。

鞠明熙偷偷看了一下桑雲亭的表情,覺得還好還好,看起來還挺冷靜。

於是他進一步的安慰道:“夫人也不必過於擔心,這種事情也是無奈。大人心誌堅定,不會為此傷懷。”

桑雲亭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鞠明熙道:“我送夫人回去。”

桑雲亭擺了擺手:“幾步路罷了,又是在府裏,就不用送了。免得叫人看了,反而生閑話。”

這一說,鞠明熙確實就不好送了,隻好目送桑雲亭離開。

桑雲亭慢慢走著。

她心裏本來有好幾個想不明白的點,鞠明熙這麽一說,頓時,這些點連成了一條線,終於明白了。

為什麽昨天晚上巫鎮的行為那麽衝動又突然。

為什麽,昨晚明明有人在偷窺,巫鎮不但不追究,反而有種特意演戲給他們看的行為。

為什麽,詹文山受傷生病了,今天卻還失蹤了一天。

為什麽,巫鎮的衣服上,有詹文山衣服上的味道。

為什麽,巫鎮不讓自己伺候沐浴,就算睡在自己房裏,早上也走的很早。

一切的一切,突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巫鎮根本就不是太監,真正的太監,是他的手下詹文山。

詹文山是巫鎮的替身,兩人互相替換,在各種需要的時候。包括,需要巫鎮證明自己太監身份的時候。

今天的一場戲,分明就是巫鎮設的局,舍得一張臉,要把幸承平拉下馬。

這樣一來,為什麽有進府的姨娘爬上巫鎮的床的時候,會被他殺了,也解釋的通了。

因為那姨娘小三,可能意外的,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巫鎮殺她,不是因為覺得自己被侵犯了,而是殺人滅口。

桑雲亭想著,不由的抖了一下。

她現在要怎麽辦?

是進一步的試探,弄清楚巫鎮到底是不是太監。還是裝傻?

如果弄清楚了,可以以此來威脅他,還是會被滅口?

桑雲亭心裏有些亂,不知不覺的,竟然沒走回自己的院子。

她停下來一看,怎麽走到了巫鎮的院子裏來。

裏麵的燈都熄了,巫鎮肯定已經休息了。

桑雲亭在牆邊默默的站了一會兒,腦子裏仿佛有許多人在說話,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但是好像說的都有道理,叫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東廠的這潭水,比她想象的深。

巫鎮這個人身上的秘密,也比她想象的多的多。

她現在已經一頭紮了進去,到底是能在一潭渾水中撈著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死無葬身之地也就罷了,但是她不能白死,死之前,能不能找到她要的真相。能不能讓凶手,陪她一起死?

如果,巫鎮就是凶手呢?

桑雲亭默默的在圍牆邊站了一會兒,轉身,正要往回走,院子門開了。

巫鎮站在門後,拎著個燈籠,靜靜的看著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桑雲亭感覺到身後有人,但是沒有回頭。

她聽見了腳步聲,感覺到巫鎮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這一瞬間,桑雲亭感覺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巫鎮,要殺人滅口嗎?

事實上是她想多了,有些做賊心虛了。

巫鎮並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在這裏,更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被懷疑了。

巫鎮走了過來,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了桑雲亭身上。

“這麽晚了,夫人怎麽過來了?”巫鎮道:“有事情找我麽,為什麽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