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宣告

好不容易打發了聞訊趕來的警察,將事實扭曲成‘被見義勇為的看起來不良實際上相當正義的青年給救出來了’。有旁邊站著的男鹿作證明,古市的話倒是可信度很高的樣子。

“啊啊,真麻煩啊。”古市終於進了門,仰麵就躺倒在客廳柔軟的沙發上,有些疲倦地歎了口氣,“明天還要去警局做筆錄什麽的。”

小貝魯似乎也覺得有些困了,他扒拉著古市的頭發,打了一個很大的哈欠:“哎~~~”

“距離晚飯還有段時間吧,要先睡會嗎?”古市摸了摸小貝魯的頭,發出邀請。

“噠~哎!”

於是這邊一大一小悠閑地入眠。

而另一側,男鹿則是被古市一家人圍著追問細節。

“小男鹿啊,真的是你救了古市嗎?!”古市媽媽用欣慰的眼神望著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她就知道,小男鹿才不是傳聞中那樣的不良少年,他隻是長得有些凶惡,心底卻是勇敢又善良的。

“男鹿,真的是你把我哥帶回來的?”穗乃香也急切地問。

“啊。”男鹿看著他們殷切的眼神,撓了撓頭,有些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準確地說,不是把古市帶出來,而是一起出來的,“我們一起從魔界(makai)回來的。”

“澳門(macau)?居然被綁到那麽遠的地方了嗎!真是太危險了!!”

他這回答一出,古市一家人激動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隻一個勁地道謝。

“謝謝、真的謝謝——!!”

“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多虧了你啊……”

男鹿難得被這麽一群人圍著用感激的眼神誇獎,全身上下都覺得不自在。況且他們的話也讓他有點刺痛。

沒有在一開始就找到古市,保護著他一直到離開魔界,這件事一直都讓他相當在意。視線不自覺瞟向古市的方向,男鹿愣了一下,才發現他們一直討論的那個人已經不知不覺中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發覺男鹿的目光,他周圍的三人也將視線轉移到古市的身上。看著他曲起右臂,用手背蓋住眼睛,安靜地睡著。小貝魯趴在他的胸口,小拳頭攥著放在嘴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一幕讓剛才還為他擔心不已的家人們心都柔軟起來了。失去蹤跡多日的至親終於回到了家,那種心中始終缺失了一塊的空虛感終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溫馨。

貼心地調暗了客廳的燈光,一家人開始各自忙碌起來。

原本無心整理的淩亂的散落一地的衣物、布了灰塵的地板、已經很久沒有開火的廚房、堆在門前無人問津的牛奶和報紙……都終於重新受到了本該得到的關注。

男鹿沉默著看著這一幕,眸光中閃動著不知名的情緒。

他呆呆站立了一會,本來準備去廚房幫忙,卻被一臉熱情的古市媽媽趕了出來;去幫穗乃香搬衣服,結果還是同樣。難得有些坐立不安地被按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男鹿有些煩躁地吐了口氣,不知道怎麽樣才能緩解自己此刻的奇怪而迫切的心情。餘光再次無意識地瞥過古市,他突然愣了一下。

用手背蓋住眼睛的那位少年,此刻的唇角,是微微揚起的。

那是放鬆的、柔軟的、自然而笑流露出的笑容,讓男鹿也不禁跟著露出了自然的笑容,但在感覺到平靜的同時,又有一股說不出的躁動從心底湧出。

“什麽啊。你這家夥,沒睡著啊?”男鹿專注地凝視著沙發上的身影,笑著這麽說道。

“……”古市隻覺得身體就像沉浸在溫熱的水中一般愜意而爽快,整個人半睡半醒的,懶洋洋地不想回答。

“喂,古市。喂,古市……”男鹿一副不得到回應就不罷休的樣子,重複循環地喊著古市的名字。

“……吵死了。”最終還是被這催魂一般的無賴叫法吵醒,古市倒也不生氣,隻是將遮著眼的手往下移,蓋在嘴上,然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坐起身的時候,帶起的微風突然讓古市感覺到胸前有點涼意。他無語地低下頭,就看見小貝魯正死死抓著他胸前的衣襟。那小嘴巴張著,不僅發出呼嚕呼嚕的小豬一般的聲音,而且,正有一條銀色的粘液從他的小嘴裏流出來,已經浸濕了他嘴邊的一小片衣服。

“……”古市頓時覺得有點惡心。

就算小嬰兒很可愛,但在他身上流口水這點還是不能接受。古市伸手用力擰了擰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蛋上的嫩肉,同時拎著他脖子後麵的皮微微搖晃著,很快將小貝魯也弄醒了。

“嗚、唔咿咿——”被人強製喚醒的小貝魯還未睜開眼,身體上就先一步冒起了電光。

古市眼疾手快地將小貝魯一把丟給坐在旁邊的男鹿,然後起身快步走向了自己的臥室。

“喂喂、古市你這混蛋!!”理智上知道要躲開,但是身體卻本能地上前接住了被拋過來的小貝魯,男鹿頂著滿腦門的青筋,火大地衝著迅速遠離的古市大吼著,“你搞出來的事為什麽要我來受罪啊!!小貝魯會生氣的啊!!”

“我去洗澡。”古市淡定地拋下一句話,離去的背影十分的輕快,“況且,你不是他的父親嗎?”

“就算是這樣——!”男鹿被噎得說不出話,悲催地低下頭,正對上小貝魯充滿怒火的憤怒眼神。醒來就發現自己在男鹿懷裏,顯然是將自己被弄醒的罪過都記在了自己的奶爸頭上,小貝魯又是委屈又是暴怒地大聲哭嚎起來:“噠噠噠噠唔咿咿咿咿——!!!”

久違的電光在閃爍,衝破房子的束縛,透過客廳的落地窗導出,在昏暗的天空劃過一抹無比耀眼的電芒。

不遠處,騎著魔鳥快速拎著小包裹快速趕路的希露迪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少爺的電光還是那麽的美麗……”

而隱藏在陰影處的不同身份的存在也都被驚動,站在不遠處公寓頂樓,圍著頭巾、咬著煙頭的剽悍男人;聖石矢魔學院校長室中安然看向窗外的黑西裝老人;遠處的深山中,背著手仰望著天空的長須道服老人,以及,在黑暗中不安蠢動的更加隱秘之物……

“回來了啊……”

“熟悉的魔力氣息……”

“終於回來了……”

小貝魯誤打誤撞的,通過這樣的方式宣告了魔王之子的回歸。

然而在煊赫的電光過後,發泄完畢的小魔王又恢複成原來那副委屈地撅著嘴的可愛模樣。將自家的奶爸坐在身下,完全無視他此刻渾身冒煙的淒慘樣子,小貝魯吮著自己的手指,左右張望著,露出了更加難過的表情。

“啊呀,剛才是怎麽了?”古市媽媽聽到聲響,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看了看。

“嗯,是叫小貝魯吧,剛才在和男鹿玩遊戲呢。”坐在餐桌上看報紙的古市爸爸抬頭瞥了眼,僵硬的臉上勉強露出一個慈和的笑意,“真是精力充沛的小孩子。”

“是這樣嗎。”

“是的吧。”

“啊,我說吧。男鹿果然是個好孩子,肯這麽耐心地陪小貝魯玩遊戲呢。”

“我沒有在玩啊!!”男鹿簡直不知道要如何吐槽神經粗的可以跳繩的這家子父母了,忍不住露出了鯊魚臉,尖銳的變成三角形的牙齒碰撞之間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啊呀,小男鹿真是的……”

古市媽媽正待說話,卻突然聽見門鈴響了。

她疑惑地頓了下,然後指使古市爸爸去開門:“孩子他爸,快去看看是誰來了?”

“不會又是警察吧——”古市爸爸放下手中的報紙,一臉嚴肅地踱步過去,打開大門。

一位穿著黑白花邊蕾絲女仆裝的金發美女正收起手上的陽傘,並對開門的古市爸爸露出客氣而禮貌的優雅笑容,“打擾了。我是希露迪,是侍奉小少爺的侍女。”

古市爸爸呆了一下,有些疑惑的說,“對不起啊,我們這裏可沒有什麽小少爺,這位小姐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會錯的。小少爺就在這間房子裏。”希露迪搖了搖頭,很堅決地說道。

她透過古市爸爸身體之外的空隙看向屋子裏,一眼就看到了正委屈地含手指的小貝魯,頓時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小少爺——!”她隨後一撥,就將麵前那個擋路的男人退到一邊,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跪在地板上,將小魔王緊緊摟在懷裏,“這是何等令人心碎的眼神!小少爺,誰欺負您了!希露迪去殺掉他們!”

“噠~啊噠!”小貝魯一臉控訴的表情,指著坐在一旁的男鹿,氣呼呼地向自己的惡魔女仆訴苦。

“什麽!居然敢擅自打攪您的睡眠,還捏了你的臉!”希露迪的麵容瞬間變得冷酷起來,抽出陽傘中的劍對準男鹿的脖頸,劍尖閃著冰冷的寒芒,“果然,還是殺掉這個無禮的男人,然後另外尋找小少爺合格的契約者吧。”

男鹿很不爽地看了看希露迪,卻懶得反駁什麽,而是衝著小貝魯伸了伸手,“小貝魯,過來。”

“哎哎~”小貝魯有些猶豫,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我說,過來!”男鹿麵無表情,卻加重了語氣。

“噠!”感覺到男鹿似乎真的生氣了,小貝魯頓時老實了,乖乖地順著男鹿伸過來的手臂爬了過去。

“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