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歸
與此同時，人間界。
暮色沉沉的天色,最後一絲橙黃的色澤即將消失在天際。
粼粼水光反射著些許細碎光芒的河畔,一群憑空出現的人影從半空落下,在一片混亂之中扭曲成一團摔落下來。
“啊啊啊--！！”
揚起的塵土四處彌散，一直等候在河畔的金發女仆詫異地瞪大了露在外麵的右眼，臉上的表情有些混亂。顯然是沒有料到會有這麽多人出現。
“痛痛痛、混蛋啊！都從我身上滾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男鹿倒黴地被所有人壓在最下麵,剛才慌亂之下，緊緊抱住他的臉的小貝魯，此時則露出一副很是無辜的表情。
“哈哈哈！太好玩了！傑伯沃克那家夥這下子要氣死了吧！”一頭招搖綠發的少年盤腿坐在‘屍山’的最上頭哈哈大笑。隨即,他用右手搭在眼前，好奇地四處觀望著，“這就是人間界啊！”
“少爺,沒事吧？”焰王家的三個惡魔女仆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圍在少年的身邊，噓寒問暖，麵露感動，“不愧是少爺--真是立於頂端的王者！”
“哈哈哈，那當然。”焰王聞言抖了下腿，露出得意的笑臉。
“你們--通通給我滾開！”感覺到他們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還被壓在下麵的男鹿頓時火了。全然不顧身上還有無辜的拉米婭和阿蘭德龍，使勁一振臂，那恐怖的怪力將所有壓在他上方的全部掀翻了！
“啊啊啊！”拉米婭因為人小體輕，反而被跑的最遠，好巧不巧地橫掛在一顆大樹的樹枝上，掙動之間忍不住大罵，“男鹿你這個混蛋啊啊！！”
“嗚啊！”而猝不及防的焰王剛剛發出一陣驚呼，就被忠心的女仆帶著跳開，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抱怨，“多麽無禮的人類啊！”
男鹿嗤笑了一聲，沒有再理會跳腳的焰王，而是伸出手，有些粗暴地將扒在臉上的小貝魯給扯了下來。
“噠！”小貝魯被提著脖子後麵的軟肉，小小的手腳撲騰著，不太舒服的樣子。
“嘖，你這家夥。”男鹿不爽地嘖了一聲，手上卻放輕了力度。任由小貝魯掙開他的手，順著他的手臂一路爬回他的肩膀。
“啊噠噠！”爬回自己一直帶著的地方之後，小貝魯像是勝利者一般站起來揮舞著自己的手臂，一個人自娛自樂玩得很開心。
“喂，朕在同你說話！”焰王不滿地鼓起嘴，那瞪大的眼睛和皺起的眉反而令他顯得格外稚氣了。他身後的女仆們眼眸一沉，很有效率地開始衝著男鹿散發殺氣。
“焰王，是你失禮在先的哦。”一道熟悉的冷淡聲音代替男鹿做出了回答。
“古市--”男鹿有些驚訝地轉過臉，就看到古市一手撐著背後地麵，雙腿盤著，姿態有些隨意地坐在地上看著他們。
“誒……既然古市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不計較這個人類的失禮了。”焰王眨了眨眼，突然變得相當好說話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焰王大人怎麽會和你們在一起？”希露迪遲疑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惡魔女仆碧綠的眼眸緊張地盯著男鹿身上的小貝魯，時而又警惕地看著焰王和伊莎貝拉等人，見他們這麽一副熟稔的樣子，她忍不住出聲問道。
眾人的視線刷地一下轉向她。
“嗬，傳說中以最優秀的成績畢業的精英侍女希露迪嘛。”優露迪看著有些無措的希露迪，嘴邊的笑容帶了些微嘲諷，“怎麽了，一副如此示弱的樣子？”
“焰王大人，請問您來到人間界的目的是？”希露迪恢複了以往的表情，看都沒看優露迪一眼，冷靜而恭敬地低下頭，朝著焰王的方向問道。
“嗯，聽說人間界的薯片又出了新款，朕特來一試。”焰王一本正經地回答。在希露迪露出有點難以形容又鬆了口氣的表情之時，又漫不經心地補充道，“不過，父王前幾日恰好給了我毀滅人類的任務，正好，順路把這個任務也完成了吧。”
“什、什麽--！”希露迪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頓時因為焰王壞心的轉折而來了個大翻車，她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淡聲說道，“焰王大人，這樣來說的意思，就是已經不需要我們了是嗎？”
突然來到人間界的焰王，竟然被賦予了和小貝魯一樣的使命。這是不是說明，遲遲沒有完成任務的小貝魯，已經令大魔王大人失去耐心了呢。
“嗯？”焰王眨了眨眼，一臉隨意地回答，“沒有哦。父王沒有這麽說過呢。”
“那麽--”希露迪睜大眼眸。
“嗯，大概是要朕同弟弟一起齊心協力吧。”焰王雙手抱臂，點了點頭。
“啊拉，雖然我覺得其實已經不需要你們啦。”優露迪站在焰王身邊，衝著希露迪露出惡意的笑。
“就是這樣。”焰王似乎沒有聽到自家侍女不敬的話語，而是若無其事地朝著小貝魯的方向揮了揮手，“朕接下來要加入你們的隊伍！大家一起來玩吧！”
“喂喂，這不是遊戲啊。”拉米婭忍不住吐槽。
就在這時，焰王的肚子突兀地響了起來。
“啊--”他那雙淡綠色的眼眸睜的大大的，突然湊近古市，很開朗地笑著說，“古市呦，朕肚子餓了。”
“肚子餓為什麽要找古市啊。”拉米婭忍不住再次吐槽，但話音未落，自己的肚子竟然也叫了起來。
仿佛是連鎖反應一般，接下來所有人的肚子好像交響曲似的，此起彼伏地發出了叫聲。
“嗯，看來是吃飯的時候了。”古市伸手按了按肚子，也覺得有些奇怪。在魔界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感覺到饑餓的時候。正沉思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袖子被誰拉了一拉。古市低下頭--
“呐呐，朕要吃薯片！新品種的薯片哦！”焰王像個真正的孩子一般，歡呼著揮舞著雙手。
“薯片的話，沿著這條河一直走到路的終點再往右拐就有一家超市，裏麵什麽都有。”古市頂著焰王身後傳來的三道殺人般的視線，冷靜地回答。
“哦哦！”焰王陷入了妄想，流著口水一路朝著古市說的方向飄了過去。
“焰王大人--等等！”三個惡魔女仆頓時不管不顧地嬌聲喊著追了上去，那婉轉的聲線在河道上空久久回旋。
“撒，現在該回家了。”古市等焰王的身影一消失，自己也站起來準備回去。
“古市貴之，明日我會登門拜訪。”希露迪站在男鹿身邊，用沒什麽起伏的語調如此宣布。
“好。”古市無所謂地點點頭，這次意外的進入魔界之後，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身為小貝魯手下第一忠仆的希露迪，卻全程都無法參與，被迫和小少爺分離了這麽久，她會感到惱火，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古市隨口應下之後就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手又被拉住了。古市有些無語地抬頭看著男鹿，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問。
“喂，你這家夥就準備就這麽走了！？”男鹿哽了一下，隨即大聲質問。
解釋呢？道歉呢？重逢的擁抱呢！！他可是辛辛苦苦找了這家夥這麽久，不給個解釋就算了，至少要表達一下感激之情吧！！一想到古市弧度完美的唇彎起，那張俊美的麵容上綻開感激的笑容，那雙純銀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感動的光彩……某人陷入了重重妄想。
“為什麽不走？我肚子餓了啊。”古市完全不知道此刻男鹿的心理，隻是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說道，“你也該回去了啊，難道不想念伯父伯母還有美咲姐姐他們？”
在魔界掙紮了這麽久，回到人間界之後整個人都驟然輕鬆下來了。古市非常想念家裏柔軟的大床、可口的美食還有那群可愛的家人們。
“……”瞬間被一盆冷水澆到透心涼的男鹿沉默了一下，隨即扯過古市，不容置疑道，“那你跟我一起回去！”
把人拐到家裏就不擔心人不見了吧。
希露迪察覺到氣氛的異常，碧眸疑惑地在兩人之間來回巡視著，總覺得發生了什麽。特別是男鹿，給人的感覺變了很多。
“……不要無理取鬧。”古市微微皺起眉，慢慢地說，“為什麽要跟你回家？你以為我沒有家人嗎？”
“你這家夥，一鬆手就會消失不見的。”男鹿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古市看，仿佛一眨眼他就會消失在眼前似的。
這次的魔界之旅，給他造成了相當大的陰影。對古市遍尋不著的日夜，他都在煩躁和憤怒中徘徊不前。要不是有小貝魯一直陪在身邊，他早就發瘋了說不定。
所以，當古市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的時候，仿佛從一場無比漫長、渾渾噩噩的幻境中終於恢複清明的感受、以及從狂風驟雨中突然安定下來的內心，才讓真正他察覺到自己的心意。
他根本離不開古市。
重逢的狂喜之後，油然而生的就是雜草般瘋狂蔓延的占有欲。他已經無法想象、更無法容忍古市再次消失在眼前的境況。
如果說以前古市若即若離的態度令他有些顧及、那與古市共同度過的漫長時光令他早就習慣順著古市的想法去做事。那麽，現在，他終於找到了淩駕於古市的命令之上的，屬於他本人強烈的個人意願--那就是，古市貴之這個人本身。
簡而言之的話，就是--讓他離開古市這種事，就算是古市本身的要求，他也不會再遵從了。
男鹿遵從著自己的心意，卻絲毫沒辦法將自己內心的表達感受出來，隻能笨拙地用力握緊古市的手，那雙天生顯得淩厲凶狠的眼睛凝視著身邊的人，專注得仿佛隻能映襯出古市一人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