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以前住過的院子,玉辭心覺得一切都恍如昨日,當然如果忽略地上的那些狼藉的話。她的房間還保持著往常的那般模樣,帶著閨閣的女兒香。
房間裏雖然狼藉,但並不像是娘親的房間那樣被破壞的那麽嚴重,除了瓷器損壞了一些之外,她的梳妝台和衣櫃都是沒被動過的,就連那張**的被褥和枕頭以及帳幔都還完好無損的存在著。
在這裏依舊沒有娘親來過的痕跡,玉辭心有些失望的走出院子,前往別處尋找,王府除了花園,住人的院子就那麽幾個,可能多找幾個院子就能找到她的娘親了。
別的她都沒那麽擔心,她隻是想著娘親回府的這幾日吃什麽喝什麽,王府都被抄了大半個月了,哪裏還有食材會留下啊,估計早都腐爛完了。
娘親的身子才好沒多久,就因著玉振天的事著急趕路,將已經養的差不多的身子又給糟踐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不過剛一想到廚房,玉辭心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就朝著廚房奔去,結果在半路上卻聽到了一聲尖叫,因為隔得遠,她分辨不出那是誰的聲音。但是聽著那聲音響起的方向,應該是從玉振天的書房那邊傳來的。
王府被查封大半個月,府裏麵的人早都走的走,散的散,入獄的入獄,砍頭的砍頭,怎麽會還會有尖叫聲傳來呢?玉振天的書房的方向是在北麵,難道是紫芽或者清瑤姑姑?
玉辭心略微在心頭想了一想,這下連廚房都不去了,直奔書房而去。她有預感,尖叫的那個人肯定遇到了什麽,不然聲音裏不會透露出害怕和恐懼。
可是,不知怎麽的,她越往書房靠近,心裏就多一分壓抑,似乎書房裏有什麽讓她難受的東西。
在她趕到書房之前,老二和清瑤姑姑已經在從西麵和東麵趕過來了,他們背對著自己,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樣的看著書房裏的情景,連她過來了都沒有回頭。紫芽早就跌坐在地上,想來剛才發出尖叫的人就是她,隻是她到底看到了什麽?
玉辭心來到三人的身後,循著他們的視線朝書房裏麵看去,入眼處是一大灘幹涸凝固的血跡,她順著血跡朝前看去,那趴在玉振天書房桌案前的人,不是她正在尋找的娘親又是誰?
難怪她覺得越靠近書房她的心裏就越不舒服,原來這裏麵有自己死去的娘親。
“娘……娘親……怎麽會?您怎麽會……”玉辭心“撲通”一下跪坐在了地上,她看著桌案前趴著的已經死去的林靜曼,心頓時痛的無法呼吸。她的娘親啊,她來這裏第一個對她笑給她溫暖的人啊,怎麽就這麽死了呢?
眼淚決堤似的湧出了眼眶,她閉上眼拚命地搖頭,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幕是真的,可是再睜眼時,滿地幹涸的血液和林靜曼的屍首就映入了她的眼簾,由不得她不信。
“娘親……”玉辭心忽然嚎啕大哭著朝林靜曼爬去,動作是那樣的急切和傷心,就連手被地上碎裂的瓷片劃破了也尤不自知。她膝蓋上的傷此時經過她大力的動作,原本結痂的傷口被扯裂開來,往外滲著血。
被瓷片劃過了無數次後,她好不容易才抵達自家娘親跟前,摸著她冰涼而僵硬的手,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早該注意到的,從她得知玉振天謀反要被處斬的時候就該想到的,她是那麽的愛玉振天,怎麽可能在他被砍頭死後不會緊隨其後!
若是她沒有發燒,若是她醒來以後有派人多照看自己的娘親,是不是現在見到的就不會是她的屍體了?
“娘親,你沒了玉振天,但是你還有心兒啊!你怎麽舍得,怎麽舍得留下心兒一個人?你不是和我說好要在雲州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定居嗎?你不是說以後要隱居山林過上田園的生活嗎?這些心兒都還沒有幫你實現,你怎麽就能先走了呢?他對你連半分情愛都沒有,你怎麽還那麽傻?非要隨他而去!”玉辭心哭著搖晃起林靜曼冰冷而僵硬的身體,聲聲質問著,可是,她已然聽不到了。
就在這時,伺候了林靜曼幾十年的清瑤姑姑也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連滾帶爬的撲到林靜曼的屍體前,無聲的流著淚:“小姐,您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為了他,值得嗎?”
紫芽還是跌坐在地上沒有起來,顯然方才推開書房的門看到這一幕將她嚇壞了。至於老二則是一臉驚駭的看著屋內抱著林靜曼的屍體哭的玉辭心和清瑤姑姑,他杵在門口,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思索了好一會兒,老二還是走進了書房,走到玉辭心的身邊停下,剛要開口喊她,就眼尖的看到林靜曼趴著的桌案邊上,有一封信被擺放在那兒,信封的麵上寫著“吾女玉辭心親啟”這七個娟秀的小字。他看著玉辭心哭的如此傷心,便悄悄地將信收了起來,放進衣袖裏,轉頭對著她道:“郡主,您請節哀,相信夫人也不希望看到您這般傷心的模樣。再說她如今已經去世了,最主要的還是讓她入土為安的好。”
從林靜曼身體的冰冷程度以及她皮膚上開始出現的屍斑來看,應該死去有兩日了,雖說現在是深秋時節,天氣涼了,但是還是抵不過屍體一天一天的腐敗。若是繼續耽擱下去,估計就該發臭了。所以,他才出言提醒。
玉辭心又何嚐不知道,可是這是她的娘親的,雖然她和她的相處才不過短短的幾個月,卻勝過了那些相處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母女。
她還記得當初她溫柔淺笑的給她擦藥的情景,她還記得她對自己關懷備至的神情,她還記得自己嫁給上官燁的那一天跪別她時她叮囑的話語,那一幕幕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她銘記於心。
可現在娘親卻突然沒了,這讓她如何能接受得了?又如何能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