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辭心落座後不久,宇文厲便與晴貴妃攜手而來。因著是嬪妃的生辰宴,自然沒有宇文厲當初過壽時那般熱鬧,但生辰宴有皇上陪同也算是給足了晴貴妃麵子。

整場宴會裏,她都麵帶笑意的坐在宇文厲身旁,時而和他對酌,時而依偎著他的臂膀,嬌笑的像個才出閣的姑娘。

酒過三巡,宮中的樂師舞姬也表演的差不多了,晴貴妃對著候在她左手邊的淨月使了個眼色,然後淨月便會意的上前,拍了拍手,將席間眾人的目光引向她。

自玉辭心入席開始,她就不怎麽碰桌上的食物和酒水,整個人懨懨的趴在桌案上。她很肯定晴貴妃不敢在她桌前的食物裏動手腳,而且她對麵坐著的宇文玨用那麽怨毒的目光盯著她,把她的胃口都盯沒了,她就更不想動桌上的東西了。

此時她正偏頭看著上座的宇文厲,尋思著要不要找個理由先撤走,就看到晴貴妃對著她的貼身女官使了眼色,果不其然,那女官就開始引人注目了。

看到這裏,玉辭心眼前一亮,忽然來了興致。等了這麽久,她都快等不下去了,好戲終於要開場了。

“各位,今日是咱們晴貴妃娘娘的生辰,奴婢鬥膽,請大家敬娘娘一杯酒以示慶賀。”話落,那些千金小姐們都紛紛起身端起酒杯朝著晴貴妃敬酒。

玉辭心也意思意思的站起來,端起了酒杯,隻不過她還沒有喝的時候,淨月又開口了:“雲心郡主,素聞您琴技卓絕,在流雲穀舉辦的才藝比拚上與一妙齡女子擊潰了當日參賽的所有人,那日所彈奏和唱作的的曲子也因此風靡京城。娘娘也是個愛琴之人,不知郡主能否在娘娘的生辰宴上撫琴一曲,給娘娘的生辰宴助助興?”

彈琴?有貓膩!

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彈琴她能做什麽手腳?難不成會在琴上……

想到此,玉辭心直勾勾的盯著淨月看了幾秒,在她臉上的笑容快繃不住的時候她展顏一笑,點頭:“既是娘娘生辰,您想要聽心兒彈琴又有何不可呢?”

“奴婢替娘娘謝過郡主。”聽到玉辭心答應,晴貴妃和淨月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淨月更是當即就對著她福身行禮,命人火速的去晴貴妃的寢宮裏取來“流火飛仙琴”給玉辭心。

“郡主,這是娘娘祖上傳下來的一把名琴,名曰‘流火飛仙琴’,是娘娘萬分珍愛之物,入宮十多年了都舍不得觸碰。娘娘交代了,若您答應撫琴,就用這琴最為合適。它沉寂了上百年,也是時候將它現於人前了。不過娘娘也說了,好琴要遇到一個琴技卓絕的人方能不墮聲名,顯然,您就是那個人。”當‘流火飛仙琴’被宮女搬上來的時候,淨月就向眾人介紹這把琴,其中還不乏對玉辭心的吹捧,一副很期待她能用這琴彈出一曲天籟的模樣。

“哦?是嗎?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玉辭心挑眉,這把琴上肯定有問題,但是問題在哪兒呢?

仔細觀察這送到她麵前的‘流火飛仙琴’,她看到琴弦雖然老舊泛黃,但是依舊韌性十足,琴身是用花梨木做的,而且其年份不低,少說都是五百年以上。且花梨木是製作高級古琴的材料,做出來的琴發聲美妙動聽。這琴古老不失韻味,單單看製琴的材料就知是把上好的古琴。

隻是這樣的一把琴會掩藏著什麽貓膩呢?

就在玉辭心仔細觀察琴的時候,上座的宇文厲便開始催促了,他可是自他的壽誕過後就沒再聽過她彈的琴音了,後來玉辭心去流雲穀參加琴藝比試的時候他也聽說了,據說那日彈的是首很好聽的曲子,可惜他當時無緣聽見。

之後雖然那首曲子傳入了宮中樂師的手裏,他也召樂師來彈唱過,但聽著完全沒有吸引他的感覺。現在玉辭心要再次彈琴了,他也很期待。可是看她盯著琴發呆,好半天都沒動一下,他便開口催她了:“丫頭,磨蹭什麽呢?是沒想好彈哪首曲子嗎?”

回過神的玉辭心看著宇文厲微微一笑,回道:“是的呢,沒想好。”

“那不如就彈哪首你在流雲穀的琴藝比試上彈的曲子如何?朕也很想聽聽風靡京城的曲子是怎麽個天籟法。”宇文厲提議道。

“心兒如您所願。”玉辭心點頭,讓人撤下了她桌案前的食物,然後將琴擺放在上麵,抬頭要撫上琴弦的時候,她偏頭看了一眼坐在宇文厲身旁的晴貴妃,瞧見她眼中帶著的一抹狠厲與陰毒,心中立馬警鈴大作。

收回視線,她將目光重新放在琴上,指尖搭在琴弦上還未勾動,她的左手無名指就被一根琴弦劃傷了,殷紅的血珠從傷口上冒出,沾染在了泛黃的琴弦上,染紅了長長的一段。

輕微的疼痛還不足以讓玉辭心叫出聲,她隻是皺眉的抬起左手,看著那道淺淺的口子,流了幾滴血液後便止住了。在定睛看向剛剛劃傷她的那根琴弦時,方才被血液染紅的部分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陳舊的黃。

奇怪,這是怎麽回事?

煙凝在她的身後,是看著她的手指受傷的,剛想上前阻止她彈琴,便被她暗中製止了。這點小傷,她還不至於連個琴弦都撥動不了。

玉辭心雖然心中泛起疑惑,但還是重新將手指擱在了琴上,指尖微挑,旋律便從中溢出,音質好的連上官燁曾經送她的那把未央琴都及不上。

悠揚舒緩的前奏過後,她張口唱來:“入夜漸微涼,繁花落地成霜,你在遠方眺望,耗盡所有暮光……”

一曲過後,宴會中所有聽著這首曲子的人無不沉浸在裏麵,久久不能回神,包括站在玉辭心身後擔憂她的煙凝也定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還有著兩行清淚。

玉辭心環視了一眼周圍的人,哪怕是坐在她對麵,用怨毒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宇文玨都保持著先前舉起酒杯的姿勢,自她的琴彈到一半的時候就沒有動彈,跟別提上座的宇文厲和晴貴妃了。

她起身走到煙凝身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卻見她眼神還是如方才一般空洞,像是入了某種幻境。

這……莫非是因為這把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