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殊一看就身份不凡,那日的傷隻怕也是被人追殺所致,自己救了他已經是多事了,隻盼著不要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才好,謝如嫿不求此人能夠感恩,隻希望百草堂不會因此而受牽連。

沒想到這個女子如此蕙質蘭心,顧行殊點點頭:“那是自然,行殊不是恩將仇報之人,夫人隻管放心。”

這樣最好,送佛送到西,謝如嫿在圓肚凳上坐下,道:“不知先生吃的什麽藥,那日傷上有毒,未免修養不好,我再寫個方子給先生調理,就當我們結緣一場的有始有終了。”

顧行殊有些意外:“你明知,我不吃百草堂的藥,何故還……”

“先生不吃,是你的是,但寫不寫方子,是我的事,我隻要做到我自己認為該做的就行了。”

說著,謝如嫿已經寫好了藥方,遞給顧行殊。

顧行殊正因為這話心中震撼著,乍見謝如嫿的胳膊上竟然纏滿了紗布,他下意識道:“你這手……”

手上的燙傷謝如嫿已經做過處理了,所以顧行殊看著才纏滿紗布,不過這種小事謝如嫿不欲與外人說道,便沒有多說。

方子已經給了人,又交代兩句注意事項後,謝如嫿身為大夫的職責已經完成,也就離開了。

她不說,顧行殊卻沒法裝作不在意,那日知道了救自己的人是百裏溟的王妃後,他就刻意設計了那麽一出刺殺,雖然絕沒有傷害她的意思,但畢竟牽連了人家,如今瞧著謝如嫿這麽為她著想,倒有些讓他心虛了。

心裏記掛著這件事,顧行殊隨後秘mi離開了百草堂,在東市的街上左拐右拐,直到一個隱秘的巷子前停下,閃身近了一座宅子。

這兒是北齊在天啟的臨時聯絡點,那日參與刺殺百裏溟一事後銷聲匿跡的殺手都藏在這不起眼的宅院中。

見顧行殊出現,眾人立刻起身行禮:“拜見先生。”

顧行殊擺擺手,沉聲道:“那日行刺江夏王,你們之中可有誰曾誤傷王妃?”

眾殺手麵麵相覷,不知顧行殊為何突然提前江夏王妃,不過因著他智謀超群的形象,大家還是仔細回想了一番,然後搖了頭。

顧行殊不信,怕當中有人違背命令怕被自己問責而隱瞞真相,又讓親衛排查了一番,才確認謝如嫿的傷真的不關他們的事。

親衛回稟完此事,無比惋惜道:“此次行動失敗,是我等失職,沒想到百裏溟掩藏如此之深,連事關性命的時候都沒能探到他的功底,天啟有這麽個人在,對咱們北齊的大業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威脅。”

顧行殊哼道:“若這麽容易就能查探到百裏溟的底細,他就不是百裏溟了,傳令下去,三日後行動。”

三日?這麽著急?

親衛顧慮道:“先生是否要將此事告知二皇子一聲?畢竟當初二皇子可是下了死令,咱們的行動都得經過他的同意才行。”

提及北齊二皇子,顧行殊的眉間掠過一絲陰霾。

一個婆婆媽媽,凡事拖遝的皇子竟然是皇上最倚重的人,這事若是等著他那邊回複,隻怕先機已失,黃花菜都涼了。

顧行殊冷淡道:“不必,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如今咱們身在天啟,一切以我的命令為準。”

“可是……”

“放心,若是此事出現意外,一切後果由我顧行殊擔著。”

瞧見顧行殊眼中的決絕,親衛最終咽下口中未盡的話。

而謝如嫿到過醫館的事,也被人轉身上報到了百裏溟跟前。

因著才剛遇刺,百裏溟怕對方猶不死心,也怕謝如嫿會再有危險,所以暗地裏給她派了個暗衛暗中保護她,暗衛跟著謝如嫿去了醫館後,謝如嫿並未察覺,故而她所做的事和所說的話也全數落到了暗衛眼裏。

聽完暗衛的陳詞,一旁待命的風揚麵色一變:“你可看清楚了?那人確實是顧行殊?”

暗衛道:“王爺才剛遇刺,屬下不敢掉以輕心,那人的確就是前段時日我們查到的北齊人顧行殊,他似乎受了傷被王妃所救,目前尚在百草堂養傷。”

暗衛不會撒謊,況且這麽大的事隻要隨意考證一下就會知道真假,也沒必要說這話來搪塞別人。

可,王妃竟然和一個北齊人攪和在一起,這個人還是北齊有名的智多星,是他們最大的威脅,這事實在無法讓人不多想。

風揚斂神道:“王爺,王妃不會是與這顧行殊早有合謀,故意接近你吧?”

故意?聽暗衛的意思,應該不是這麽回事,怕是謝如嫿自個兒也不知顧行殊的身份,或許救人隻是巧合而已。

不過畢竟事關重大,百裏溟也不能妄下定奪,如果謝如嫿真的和北齊人有關,那她這個王妃嫁入江夏王府的目的就真的非常有必要推敲了。

百裏溟諱莫如深,沒有對這件事發表任何的看法,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會差,但是謝如嫿身上發生的種種又確實令人匪夷所思。

畢竟先前十幾年都不出挑還稀裏糊塗的人,一夜之間突然無比清明,任誰都會多想。

看來,是時候探探這位連謝慎都不甚清楚的王妃的底細了。

暮色降臨,謝如嫿剛吃完一頓美美的晚餐,正差使素香給自己按、摩捶腿,舒舒服服的做個古代貴婦,就聽得清風苑那邊傳話,說王爺召見。

一想到他也葉如月做過的那些事,謝如嫿實在不想往百裏溟那兒湊,但畢竟他是因為自己而受的傷,而且確實是無懼生死的替自己擋下那一箭,她就沒法再說出拒絕的話了。

算了,就當是還這救命之恩了。

這麽想著,謝如嫿才慢吞吞的起身,往清風苑而去。

到清風苑的時候,百裏溟已經用過晚膳了,這會兒他正倚在窗下看書。

燭火的亮光給整個空間鍍上一層暖色,百裏溟半靠著軟枕,正全神貫注的看著手中一本雜記,因為告了病假無需會客,他並未束發,這會兒青絲長垂,眉目如畫,瞧著也比平日多了幾分柔和。

謝如嫿本還因為無端被傳來心裏不悅著,乍見這幅柔和的畫麵竟然一時無言。

坦白來說,除卻臉上那恐怖猙獰的傷口之外,百裏溟的模樣真的是沒得挑,修、長俊朗的身材,弧度完美的下巴,燦若浩海的星眸,便是戴個麵具也難掩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