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溟立刻跟她想到同樣的地方。
雖然對謝如嫿想也不想就舉薦那人的舉動讓百裏溟心裏頭有些不舒服,但他還是冷靜出列道:“正好本王此行也尋到了一位醫術超群的大夫,不如一並叫上來給皇上看看,早些查出個結果,也好早日穩定人心。”
皇後的麵上寫著老大的不願意,但她卻不能再拒絕,這些人都打著為天啟江山穩定,為皇上安危著想,為天下百姓關愛皇上的幌子,她如何敢阻止他們的“大義?”
“民間不乏醫術高超之人,如此也好,隻是皇上這病非同小可,萬一此事走漏了風聲就會引起很大的麻煩,本宮這心裏……”
“放心,本王請的人,人品絕對信得過。”
“本王亦是。”
兩位王爺都親自做保了,皇後沒辦法,隻能強笑著應了此事。
“那便將人帶上來吧。”
於是安陽王請的老大夫和百裏溟自己舉薦的簫景睿,就這麽被人秘密帶來了宮裏。
兩人都是鄉野之人,不知那麽多繁文縟節,簫景睿也是到了皇宮見到百裏溟和謝如嫿,才知自己是來幹嘛的,皇後見他們叫來的竟然是一個如此年輕人,還怔愣了一下,隨後料想自己配置的藥粉,一般大夫肯定無法察覺,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她不耐煩應付這些人,隻想快點將人打發,這兩人帶上來之後,一個禮還沒行完,皇後就草草讓他們看病去。
既然都是別人帶來的人,她當然也有私心,她可不想到時候這兩位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沒法圓場。
所以皇後又特意吩咐了小太監一句,讓他去將太醫院的醫正請過來,防著如果他們亂說話,以這位蔣醫正的權威,還能為她主持回寰一二。
看診開始。
謝如嫿朝簫景睿眨眨眼,示意他好好給皇上看病,簫景睿會意,朝她點點頭。
三位大夫開始輪流看診,皇後雖然自信於自己用的是毒王穀的法子給皇上下的迷、魂、藥,一般人很難察覺,但這兩位鄉野大夫看著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還是有些緊張的。
秉承著尊老愛幼的原則,簫景睿自覺站在兩位前輩的後頭,等著他們先診脈。
最開始的,自是安陽王請來的那位老大夫,他慈眉善目,長須白發,瞧著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摸樣,此番診脈邊撫須邊搖頭,還真有那麽幾分古代仙人的意思。
謝如嫿一時也瞧不出什麽,就聽他搖頭晃腦道:“此人脈搏平緩,心跳有力,上浮下沉,內裏醇厚,依老夫看來,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昏睡之像,至於為何不醒,老夫也不得其法。”
謝如嫿不免意外,昏睡之像?
不可能,如果被人下過貪癡,他的脈象絕不是昏睡。
她很想問老先生是不是診錯了,但此人一看就經驗無數,他說的昏睡必然脈象便是如此,她若質疑,倒顯得自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謝如嫿隻能寄托簫景睿能看出點什麽。
第二個蔣醫正,他是皇後的托,所說自然與老先生差不多。
輪到簫景睿時,他一貫的拿出銀絲線,還被幾個大夫嗤了聲,黃口小兒,也敢在前輩麵前賣弄什麽懸絲診脈?
連皇後都對他放下些許戒備,雖然百裏溟送來的人一定有點本事,但他不過一個年輕人而已,雖然看著有些麵熟,可就算他手裏看診的人再多,能有老大夫經驗豐富嗎?
簫景睿的派頭倒是做的很足,不過等他診完之後,得到的結論卻是跟老大夫一模一樣。
怎麽可能!謝如嫿當場就瞪大了眼睛,她終於可以在平輩麵前說出那句話了。
“你再看看,是不是診錯了?”
簫景睿看著她,清晰無比的說:“王妃應該相信蕭某的醫術吧,裏頭這個人此番確實隻是睡著了而已,並無任何病症。”
連簫景睿都看不出端倪,難不成他們的推算是錯誤的嗎?
這是怎麽回事,皇後當真沒給皇上下過貪癡?那皇上為何如此反常?
百裏溟也對此感到十分不解,特別是一眼掃見皇後嘴角一閃而過的得意時,他更不解了。
如果皇上真的沒有中毒,她為什麽會有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此事,絕沒有他們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簡單。
不過質疑歸質疑,事到如今,該診脈的也診脈了,該見的也見到了,連三位代表大夫都是一樣的診斷結果,他們也再不能要求其他。
而且此事暫且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可再說的,眾人隻好紛紛起身告退出來。
直到從皇後跟前告退,出宮回到江夏王府,謝如嫿還是沒能從皇上隻是睡著了這個真相回過神來。
睡著?一睡一個多月,這可能嗎?
所以一回府,她就迫不及待的奔到了簫景睿的臨時下榻處。
“今日在宮裏,皇上的身子當真沒有問題?”
簫景睿比她先回府裏,此刻正在作畫,見謝如嫿如此火急火燎,卻是不慌不忙的繼續手中的活兒,慵懶道:“孕婦切忌心焦氣燥,不然對孩子的成長不利,王妃何不坐下來慢慢說。”
謝如嫿都快急死了,他們冒著這麽大危險,冒險入宮差點被皇後關了天牢,可不是為了等一個皇上婚睡的結果,這會兒哪還冷靜得下來。
“你快將話說清楚,皇上一定是得了什麽怪病,或者被人下藥了吧?不然怎麽可能昏睡那麽久,對,一定是這樣。”
“這難道是王妃想看到的結果嗎?”
什麽意思?
簫景睿筆勢一頓,接著道:“皇上的安危乃是國之安穩的根基所在,你們這般大張旗鼓的入宮,刻意尋個結果已是不妥,不管皇上有沒有病,有沒有中什麽毒,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頭那群大臣們想聽什麽。”
“你們二人著急衝到皇宮,尋求一個皇上是否中毒的真相並沒有錯,隻是你們關注於微觀卻忘了大事,你以為今日那位老大夫他診斷不出皇上是否中毒嗎?錯,以他的精明隻怕比你我還清楚。”
“但他卻什麽也不說,還想出那套中庸的說辭,是為什麽,你可知道?”
謝如嫿有些糊塗了,迷茫的搖頭:“為什麽?”
“因為朝堂需要的,隻是個昏睡的皇上,而不是中毒的皇上,我想,這大概也是安陽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