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必客氣。”謝如嫿笑吟吟的說:“孩子還小呢,怕是壓不住什麽金銀玉器的,娘娘的心意臣婦心領了,隻是無功不受祿,臣妾萬萬不敢接受娘娘的賞賜。”
竟敢公然搏了自己的賞賜,是怕自己在這賞賜之中做什麽手腳不成?
皇後嗤了聲:“王妃也太過草木皆兵了些,本宮賞賜孩子一些東西,不過是心中歡喜罷了,咱們皇室已經好久沒添過喜事了,你們夫妻二人成婚這麽久,此時終於有了好消息,本宮這個做皇伯母的,自是高興萬分的。”
這倒是,自從上次謝清清懷孕一事被查出是假孕之後,這麽久了皇家子弟也沒傳出一件好消息,如今謝如嫿懷孕,可謂是這半年來第一個有孕之人。
不過皇後怎麽可能真心為他們高興,這會兒說著最漂亮的話,卻是一股威壓撲麵而來,就差直接責問謝如嫿的不知好歹了。
謝如嫿依舊笑著,態度不卑不亢:“臣婦替腹中孩子多謝娘娘,按說能得娘娘看重,本該是件求不來的喜事,隻是臣婦回府的時候,路上碰到過一個算命先生,先生說這孩子福分太薄,須得賤養著才能平安長大,臣婦也就隻能推辭娘娘的好意了。”
“福薄嗎?”
聽到這三個字,皇後似乎想到了什麽,麵色終於緩過來:“也是,這是你們的第一個孩子,得來不易,小心一些也是應當的,那本宮就不給你們多事了。”
謝如嫿有些奇怪皇後的態度,但還是從善如流道:“是,謝娘娘厚愛。”
皇後淡淡哼了聲,不再理會她,轉頭看向百裏溟:“本宮聽宮女說,王爺一回來,就到太極殿前鬧了一通?”
百裏溟拱手:“也不知哪個烏糟東西這般胡亂謠傳,本王離京這麽久,心頭思念皇兄得緊,不過是著急見到皇兄的麵罷了,那守門的小太監狗眼看人低,本王氣不過說了兩句嘴,沒想到傳到皇嫂跟前卻成了這番摸樣,當真是笑話!”
“是嗎?”
“當然了,皇後娘娘不是一向最清楚本王心裏對皇兄的敬重麽,本王自小便是由皇兄帶著長大,心裏對他隻有敬仰,這好不容易回京來,自是著急著與他分享這一路的所見所聞了,結果一番興衝衝的過去,卻被一個醃臢東西壞了心情!”
對於百裏溟這幅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樣子,謝如嫿暗笑了陣,也不戳破,還附和道:“王爺說的千真萬確,這宮裏的人也不知最近都中了什麽迷魂蠱,連王爺都不認識了,若非知道有皇後娘娘在此間坐鎮,我還當是進了別人的皇宮呢。”
這話可謂有些明嘲暗諷了。
皇後麵色一變,最近太子協理朝堂事宜,太極殿附近守著的自然也是從東宮帶過來的人,如今太子之勢如日中天,這些人便也跟著有些飄了,今日若是撞上別人,自是沒人敢得罪太子,但這個人是百裏溟,他可不會給任何人臉色。
看來她得敲打東宮那些人了,太子還沒坐上皇位呢,他們就亟不可待的擺起高人一等的譜,這要是被百裏溟揪著小題大做的壞事,豈不因小失大?
皇後皺眉道:“不謹守本分的下人,自是該罰的,太極殿威嚴重重,豈容一些鼠輩隨意褻瀆,來人呐,將那不識眼色的太監拉出去,斬首示眾。”
謝如嫿一驚:“娘娘,不過是一兩句冒犯的話罷了,王爺都已經不計較,咱們就別扯上死這個字了吧?”
“王妃心慈,本宮能夠理解,隻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連一個太監都敢暨越犯上,得罪親王,本宮明知此事卻不懲治,長此以往如何管理這三宮六院?如何服眾!”
“但是……”
隻是一個傲慢些的太監,罪不至死啊!
可惜謝如嫿的話還沒說完,百裏溟就拉了拉她的衣擺,示意她不要再說。
謝如嫿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皇後的意思,她哪是真的要殺那個太監,她這是做給他們看呢,她要讓他們知道,不相幹的人命在她眼裏不過像是螻蟻而已,她想殺誰,要殺便殺,對方絕沒有生還的機會。
看來皇後是要在他們麵前殺雞給猴看了。
謝如嫿趕緊看向百裏溟,略微有些緊張,如果皇後此舉是為了警告他們,那她極有可能一個不爽就對百裏溟控蠱影響他。
好在百裏溟神色如常,並沒有被皇後控製的表現,他隻是站在那兒沒說話,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謝如嫿不禁有些著急,又不敢表現出他們已經知道了貪念乃是皇後所下的事,事到如今雖然三毒一事在他們麵前水落石出,可他們依舊沒有與皇後正麵對上的勝算。
所以最終,因為無人反對,那個太監自然也就這麽被處決了。
也不知是不是皇後的故意安排,那太監被處決之後,還有人特意用托盤端著他的人頭,就這麽送上翊坤宮的大殿,端到他們二人麵前。
“回稟娘娘,太監小粽子以下犯上,暨越本分,被處斬立決,已經伏法,還請娘娘過目。”
謝如嫿被那顆臨死還瞪大著雙眼的腦袋嚇了一大跳,胃中頓時一陣翻騰的作嘔。
如果要敲打他們,弄死這個太監也夠了,為什麽還要弄上這麽個頭顱給他們看?是為了讓他們警醒,然後告訴所有人,是他們害死的這個小太監嗎?
百裏溟倒是習以為常,拍了拍謝如嫿的後背,讓她順下這口氣,便語氣平淡道:“還是娘娘有魄力,娘娘說的是,做錯了事就該認罰,這世上無人可以例外。”
謝如嫿吐得更厲害了,感覺那顆頭顱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就這樣死死盯著她看似的,弄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讓本就因為懷孕想吐的胃更不舒服。
皇後道:“那是,江夏王是我們天啟的國之棟梁,誰跟你過不去便是跟天啟江山過不去,不管是誰的人,在本宮這兒,隻要得罪了王爺就是該死之人。”
這話可謂讓人膽寒,明麵上是為維護百裏溟的聲譽,實際上卻將他置於烈火烹油之上。
難怪以往所有人都傳百裏溟喜怒無常,殺戮不定,原來他這喜怒無常的名號是這麽來的,這哪裏是他喜怒無常,分明是皇後有意給他拉仇恨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