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種,便是類似五石散之類的興奮之毒了,吸食五石散之人會陷入到一種不可言說的興奮裏,他們的神誌抗爭不過本能,有些會使些殘暴手段。”

這倒是,五石散的功效類似於古代罌粟,謝如嫿也有所耳聞。

“而唯一與‘殘忍嗜血’這四個字扯上關係的,老朽的印象中,隻有……一種毒,那就是貪念。”

什麽,貪念!

謝如嫿一下警惕起來:“可是本妃所看的,有關貪念的記載並非如此啊。”

江孤影給的那本三毒解集有提到過一些有關貪念的記載,之前李大夫口中也有透露過一些貪念之毒的症狀,雖然說的傳播性極強,卻無具體介紹,並非如百裏溟所表現出的,嗜血殘暴,神誌全無。

怎麽會這樣!

李大夫不敢輕視,沉聲道:“老朽也不能確認這究竟是不是貪念,老朽從未見過此毒,但老朽跟王妃說過,老徐有幸拜讀過葉雲裳醫師留下的毒經手抄,裏頭確實提過那麽一兩句。”

“世間毒藥萬般,三貪乃為現世劇毒之首,而貪念更甚,貪歡為痛,貪癡為傻,貪念則為控,中毒者表現不一,有的猶如中風病人,口齒留涎,涎能傳病,有的猶如磕了五石散,振奮異常,瘋狗咬人,而最厲害的,就是最後一種。”

“這最後一種,須得多年籌謀,早早將蠱毒養在宿主的體內,蠱毒隨著宿主的成長而成長,每當月圓之夜,蠱蟲新一輪長大,宿主就會毒發,毒發過一次,蠱蟲的成長又會進入下一階段。”

“毒發的症狀與貪歡之毒極其相似,皆是隱忍苦楚,痛意難捱,所以很多人會將兩者混淆,但其實不是。貪歡隻痛在表裏,貪念則痛在骨髓,心頭。”

謝如嫿早已麵色大變:“您這意思,貪念之毒,其實是一種蠱毒了?”

李大夫道:“正是如此,貪戀之毒極損陰德,因為它須得在人體寄養多年才能看到成效,所以這毒十分厲害,此毒以心頭血作為供養,一旦毒發,宿主將會生不如死,瘋狂吸食血液,所以它還有一個別名,叫傀儡人。”

“蠱蟲在宿主體內隨之一起成長,等長到一定程度,就會受下蠱之人召喚,漸漸吞噬寄生之人的神誌,控製宿主的行為動作,然後慢慢膨脹。”

“所以這毒難下,最終的破壞力也極強,一旦母蠱長長,她就會孵出許多小蠱,到時候這些人蠱蟲趁人不備鑽入人體,這個人的一輩子也就隻能被下蠱人控製了。”

謝如嫿的手已經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了,雖然還未失去理智,可她已經不由自主的感到惡寒。

如果百裏溟當真中的是這貪念,而不是貪歡,那將是多麽可怕的事!

究竟是誰,誰如此心機,要與百裏溟過不去,是江孤影嗎?還是皇後,還是說,根本就是有人借他們的手控製了百裏溟!

百裏溟在信中提到的黑影,他的真實身份又是誰!

謝如嫿已經被這仇恨惱火的情緒戰勝了腦袋,誰會如此惡毒,早早在百裏溟身上下蠱,如果讓她知道,她必與其勢不兩立!

忍著牙齒的打顫,好一會兒,謝如嫿才將這股恨意忍下去,繼續問道:“那,萬一有人真中了這個毒,這個宿主的結局將會怎樣?”

李大夫道:“蠱毒的目的就是為了寄養蠱蟲,這個蠱蟲以幼體的姿態在宿主身體裏慢慢長大,因為吸食心頭血,一旦毒發,宿主就會忍受萬分的痛意。而蠱蟲徹底長大之後,它已經不在滿足於隻蠶食宿主的血液了,所以,結果可想而知。”

謝如嫿也不是對蠱蟲一無所知,她知道一旦蠱蟲養成之後就意味著什麽,她隻是不願相信而已。

如今李大夫如此說來,便是她不想麵對,也不得不想起自己對蠱毒的了解了。

蠱蟲身為一種很特別的存在,傳聞它來自南疆,是一種很陰私且厲害的存在。

很多的蠱蟲都需要以血供養,宿主與蠱蟲之間密不可分,前期的時候蠱蟲幾乎蟄伏在宿主的身體裏,與宿主共存亡,並且毫無動靜。

而等蠱蟲慢慢長大,它的凶性也會越來越厲害,它會慢慢蠶食控製寄存者的身體,再到意誌,遇上最厲害的控蠱人,甚至能讓蠱蟲完全聽從控蠱人的召喚,徹底奪走宿主身體的控製權,讓宿主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到最後,等宿主的身體油盡燈枯,蠱蟲也長到了不需要寄存人身份的地步,它將直接衝破寄存者的身體,成為一個個體,為空蠱人所控製。

謝如嫿已經被這個真相嚇得後退了兩步,百裏溟,百裏溟,她的王爺,真的是中了蠱嗎?

幾乎失神般的,謝如嫿喃喃出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將這個蠱蟲從寄存者拔出出來,或者移植到別人身上,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李大夫搖頭:“不行的,貪念之毒不同於其他蠱蟲,它是一種基於與宿主共身上共存亡的蠱蟲,目前來說,還沒有解決之法,除非宿主生死,或者葉醫師本人起死回生,不然這世上,還真無人能做到。”

起死回生,怎麽可能!

這不就是說百裏溟已經毫無生還希望了嗎?

謝如嫿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如果隻是個不相幹的人中此蠱毒,她還能冷靜的分析這蠱毒形勢,努力尋找解決之法。

但這個人是百裏溟,是她在這這個世界唯一的信仰,她如何還能冷靜的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去評判這一切。

謝如嫿幾乎要被這個真相打擊得暈了過去。

李大夫見她麵色發白,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打顫,不免擔憂:“王妃,您沒事吧,王妃?”

謝如嫿搖搖頭:“我,我沒事,我需要冷靜一下。”

李大夫隻以為她是被這件事給嚇到了,打發了人去給謝如嫿端來茶水,等了她一會兒,見她的麵色非但沒有變好,還越來越白了,忍不住輕聲開口:“王妃,請恕老朽冒昧,王妃這個狀態十分不好,要不,讓老朽給您把個脈如何?”

謝如嫿也覺得自己最近精神不濟,俗話說醫者不能自醫,她也沒糾結的,就將胳膊伸了出來。

李大夫是經曆老練的大夫了,他將一塊絹帕搭在謝如嫿的手上,就開始盡職盡責的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