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問了句:“公主,這樂聲怎麽突然停了?”
謝如嫿小聲嗤了聲:“再不停,這大殿之上的眾人,隻怕都要等著任人宰割了!”
轉臉朝百裏溟看去,他也是這個心思,這個妖女竟然敢在天啟的國宴之上使用迷幻術,說明羌人狼子野心其心可誅,此乃禍及天啟整個內政的大事,焉能輕易縱容!
不過,方才並沒有多少人發現迷幻術的真諦,他也是經過謝如嫿的提醒,才終於醒悟過來,真的要在這種時候揭露野利琉珠的陰謀詭計嗎?
如果皇上問起,他能否取信所有人?
百裏溟深知人心自私的道理,如果隻是一兩個人中了這迷幻之術,他一句話就能定些人的罪,但現在所有人都中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情況下,萬一大家都質疑是謝如嫿自己腦子出現幻覺了,又當如何?
在沒有能說服所有人的理由之前,盲目的冒頭隻會讓自己陷入險境。
兩人對視有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皇上如今已經處在魔怔之中,她們還不知這妖女有多大本事,雖然迷幻術隻是展露頭角,可那口工藝繁複的大鍾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鑄造,且順利放在昭陽殿內的,這就說明天啟朝堂絕對有羌人的內應!
內應,又是內應!
總總巧合,兩人一下就聯想到了羌人之所以發動戰爭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內應的挑唆,可見此人才是真正操控幕後的主謀,在沒有找出這個人之前,一切的其他破綻不過都是小嘍囉罷了。
不管基於何種考慮,現在的確不是妄自揭發此事的時候。
既然如此,兩人便都沒有再說話。
於是大殿上隻響起野利琉珠的嬌笑聲:“抱歉了陛下,許是琉珠學藝不精,方才一下手抖,這曲子怕是不能再繼續了。”
皇上和眾朝臣們都無比惋惜,他們從未聽過這樣優美的旋律,這個旋律仿佛能帶著他們進入最歡愉的夢境似的,眾人都在最想要實現的夢裏走過,可惜才堪堪夢到得意之時就被突然打斷,不得不墮入現實中來。
所有人麵上皆露惋惜之態,謝如嫿見著,暗探這個妖女厲害的同時,兀自捏了捏手中的香囊。
因為熟知醫藥,她一向有隨手配些香囊隨身帶著的習慣,今日她戴的便是清神名目的草藥香囊,方才正是這個香囊救了她一命,讓她不受迷幻術所惑,保持清醒。
她總感覺,此事,還有下文。
果然,在眾人的惋惜之下,野利琉珠帶著大家此間對她的寬容,笑著說道:“說起這歌舞表演,我們北羌的歌舞雖然外放熱情,但真正有涵韻的還是天啟更勝一籌,聽聞天啟人才濟濟,不知琉珠是否有那個榮幸,能夠見識一番?”
皇後道:“哪裏哪裏,野利公主致歉了,天啟於北羌歌舞因為地域的不同,隻能說各有千秋罷了,實在談不上高低優劣,公主若是實在想看,本宮讓宮廷舞姬們給公主表演一段,也是可行的,來人。”
可惜舞姬們還未上場,就被野利琉珠打斷:“皇後娘娘見諒,宮廷舞姬們的表演,我在我父王那兒早就見識過了,父王向往天啟宮廷,王宮裏也圈養了一對宮廷舞姬,那些舞姬都是善舞之人,想來與此處的相比也不會太差。”
皇後一下皺眉:“那野利公主的意思是?”
野利琉珠道:“娘娘說舞蹈因為地域的不同,並沒有高低優劣之分,琉珠覺得那是因為兩者根本沒有被放在一起比較過,琉珠聽聞天啟諸多能人,不如咱們今兒就選一個代表,將天啟的舞蹈和北羌的舞蹈放在一起比較比較,如何?”
一個戰敗國的公主,竟然要和戰勝之國比舞蹈?
這些羌人可真是“好勝”得可以啊,在戰場上輸了戰事,就想在其他地方找回顏麵不成?
謝如嫿實在想唾一聲;無恥厚臉皮。不過在這麽大的場合,她也不能丟了江夏王妃的體麵,隻好忍著這句。
哪成想,下一把火就燒到了她的身上。
皇上竟然縱著野利琉珠的胡鬧,撫須道:“好好好,朕也許久沒見過這等精彩的表演了,就依了琉珠公主的邀約,派一人迎戰吧。”
皇後不讚同的低聲道:“皇上!此事並非兒戲,還請皇上三思。”
萬一比不過這位琉珠公主,天啟的英明也就毀於一旦了。
皇上卻不耐道:“方才那麽多閨秀們,不都跳的挺好的麽,讓她們陪琉珠公主玩玩便是,不過是件小事,天啟泱泱大國,還能畏了不成?”
“可是……”
“好了,皇後無需擔憂,左右不過一場玩鬧而已,不會有什麽事的,為了這場比舞更有可看性,朕也壓個彩頭,今日比舞,無論是誰勝出,朕都封她一個縣主之位。”
此話一出,昭陽殿內立刻喧鬧起來,皇上真是糊塗了,為了討好美人,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這縣主之位說送就送,萬一野利琉珠德勝,她豈不一躍登仙,立刻做了天啟的縣主?
可沒人敢去辯解,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足以看出皇上是鐵了心要將野利琉珠留在天啟了。
皇後便是在不願意,也隻能咬牙順著皇上的話裝大度。
“如何,你們可有人想與野利公主比舞?”
叢話一出,大殿之內鴉雀無聲,雖然皇上許諾的縣主之位非常動人,可此舉的風險實在太大,萬一失敗,落的不止是自己的麵子,丟的更是天啟的臉,自詡大國的天啟,卻連舞蹈都比不過別人,豈不讓天下笑話?
責任太重,眾人深知棒打出頭鳥的道理,自然不敢接這個話。
皇上認為這些貴女們練習了這麽久,肯定是想有個機會揚名立萬的,哪知全場鴉雀無聲,竟無一人敢應戰,他的麵上頓覺掛不住,沉聲道:“眾位愛卿這是怎麽了?這可是為國爭得榮譽的好時機啊!”
戰場上的榮耀皇上不給,卻在這種完全沒必要的事情上浪費心性,有求於人的是羌人,皇上就算不予理會,他們還敢翻天不成?
有老臣委婉的勸道:“皇上,依臣之見,這事就算了吧,野利公主若是實現相看北羌與天啟的較量,宮廷舞姬不行,一會兒尋幾個能歌善舞的伶人送往公主府上便是,不過是娛樂而已,差不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