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嗤了聲,百裏溟有什麽資格代表霍家行事,一個女流而已,就算襲承了王爵,能掀起多大風浪?聽聞那霍昭也不過是十五六歲,能不能駕馭府裏那一群捧高踩低的仆從還難說,她能有能力做好這個女王爺?

皇上安了心,但被百裏溟如此算計一道終歸不高興,於是冷著臉也不回應他的話。

百裏溟倒是無所謂,他撤回行禮的手,隻當是皇上已經免了他的禮了,繼續悠哉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瞧他如此氣定神閑,謝如嫿終於理清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忍不住朝百裏溟豎起一個大拇指。

可不是嗎?一陣先揚後抑,勾起眾人對霍家忠烈的敬佩之心,再利用大家對霍昭的同情,迫使皇上答應庇佑霍昭,接著一句安定人心,讓皇上將軍隊交還霍家軍,最後又以北境之危,爭得了霍昭的王位。

這一步步,走的又穩又妥,銜接得無縫完美,一切好像本該如此又像推波助瀾,雖然屢次在皇上的底線上摩擦,但一句“這全是為了天啟江山著想”足以蓋過一切,皇上就是想發火,也找不到理由。

百裏溟果然有手段,這一場可謂贏得十分漂亮。

接下來,就是她出場的時候了。

宴會進行到現在,大家似乎再沒什麽吃東西的心情,皇後見皇上麵色不虞,主動道:“好了好了,大過年的鬧這出做什麽,政事還是留著早朝再說吧,以往每年宮宴,各位貴女們都會準備表演,不如今年也讓大家各顯身手一番,給這個年宴增加點喜氣吧。”

皇後的本意是調動大家的注意力,讓大家把對這位開國第一位“女王爺”的關注點放在自家女兒的表演上,殊不知此舉正合了謝如嫿的心意。

謝如嫿笑著給了百裏溟一個眼神,就見他微微點了下頭。

皇後娘娘開口,各位貴女們自是早就準備起來了的,在年節宴會上表演才藝已經成了一套習俗,內務府自有法子安排眾人的表演秩序,所以一切也就井然有序的開場了。

在這個爭相鬥豔的環節,各位貴女們使盡渾身解數,都在賣力的演示自己的才藝,此時雖然不是秀女選妃這種環節,但各位王公大臣,公子皇子們都在,無疑也是大家相看的好時候。

謝如嫿對此並無興趣,雖然貴女們的琴棋書畫在這兒已經各種登峰造極,但比之現代的那些交響樂便也不稀奇了,而且她也沒有鑒賞什麽才藝的天賦,隻坐在那兒靜靜等待時機。

這期間,能夠讓她認真看下來的,也唯有那位將軍府的大小姐表演的一段舞劍而已。

很快輪到蔣玉如上場,雖然她已經是準太子妃,但未過門的時候,還是可以繼續表演的。

蔣玉如展示的是一曲水袖舞,不同於一般閨秀的婉約柔順,她的舞蹈柔中帶剛,自成一派,頗有一番風骨。

聽著四下的讚歎聲,謝如嫿眯了眯眼,就是現在!

隻見蔣玉如一個足尖點地的飛起,本該在此時做個天女散花動作的她,正擺出姿勢,還沒來得及旋轉。就一下從半空中掉了下來,重重的摔在那高台之上,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啊!”人群中立刻響起一陣尖叫,閨秀們都有些傻眼,這可是年節宴會啊,怎麽會出現這樣大的紕漏?

蔣夫人趕緊衝上台去,慌張的喊道:“如兒,如兒你怎麽了,你不要嚇娘啊!”

皇後也非常擔憂,大喊:“禦醫,禦醫哪兒去了,還不趕緊給蔣小姐看看!”

幾位禦醫趕緊提著藥箱過來,在宮女們的幫助下將蔣玉如移到了偏殿檢查診治。

受這麽大驚嚇,大家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雖然表演還在繼續,可所有人都沒法當做這事沒發生了。

沒過一會兒,蔣夫人就滿臉淚痕的闖進大殿,哭訴:“請皇上,皇後娘娘替我們蔣家做主啊,有人要謀害如兒的性命,臣婦,臣婦實在恐慌!”

如此大事,皇上第一個站起來,質問:“給朕說清楚,究竟怎麽回事!”

蔣夫人叩首,淚流滿麵道:“啟稟皇上,是,是這樣的,前段時間玉如不是身子骨不好嗎?承蒙皇上厚愛,還派了太醫來過診,又替我們蔣家頒布求醫布告,臣婦感念於心,也終於尋來了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

“這位大夫是個神醫,玉如的病在她的調理下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臣婦才敢答應她今日在殿上表演,給年節助興。可方才,方才……”

蔣夫人哽咽了一下,才道:“方才玉如在高台上表演水袖舞,突然從高台墜落,聽太醫這意思,她是又中毒了。可之前的毒明明已經解了呀,究竟是誰,誰非要害她,屢次三番想置她於死地!”

皇後一下捕捉到了她話中的重點,肅聲道:“你說什麽,之前蔣小姐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

“是,娘娘,懇請娘娘做主,給如兒一個公道啊,如兒今日入宮前還好好的,方才不過在這兒吃了些東西就中毒了,可見下毒之人一定就在這大殿之上,此人膽敢當著娘娘和皇上的命給貴女下毒,其心可誅啊娘娘!”

這還了得,都敢在宴會上下毒了,這人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不用皇後說,皇上已經惱怒道:“查,封鎖整個昭陽殿,一定要給朕查出來,究竟是誰!”

謝如嫿勾了勾唇,皇上最是怕死,有人膽敢在大殿上公然下毒,不就等於在老虎頭上拔毛嗎?觸怒了他的逆鱗,這事可就沒那麽容你善了了。

趁著這個間隙,她飛快的掃了謝清清一眼。

果然,謝清清麵色發白的後退了一步,手不自覺的緊緊抓著繡帕,整個人似乎在微微顫抖。

可不得顫抖嗎?那毒蔣玉如早就解了幾天了,可她收到的消息還是她持續在下毒,本來方才見到蔣玉如好好的就已經足夠讓人意外了,見她突然暈倒,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計謀得逞,卻不想這情況峰回路轉,居然又爆出她中毒一事。

怎麽回事,她明明隻指使房嬤嬤在蔣玉如的藥裏下毒,並未讓她給蔣玉如的其他地方下毒啊,而且今兒可是宮宴,當著所有人的麵,她哪有膽子動作,此事絕對是與她無關的。

那蔣玉如又是為何中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