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世事不會因為人生百態就停滯不前,太子和蔣家的聯姻已成定局,不管當局的人同不同意,這一步都非走不可。

太子娶親是大事,除了東宮各種忙碌之外,內務府也非常重視,加之因為謝清清有孕一事,皇後覺得對不起蔣家,對這場婚事更是看重,各種排場賞賜不斷賜下,就差把自己這個尊位讓出來了。

這樣的區別對待,在有心人眼裏就成了落差,當然有人不忿。

都是世家嫡女,謝清清出自丞相府,地位也不算太低下,沒能做正妃隻得了側妃之位,已經是委屈了她,雖說當時的婚禮也算不得寒酸,但跟如今蔣玉如入府的排場一比,自是小巫見大巫的。

加上現在謝清清身懷有孕,更加容易敏感多想,明明她肚子裏懷的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在為皇家做貢獻,皇家不重視就算了,還在這個檔口給她的夫君迎娶新人,讓她獨自帶著孕肚看新人笑,看自己這個舊人哭,豈能不讓她覺得這是對自己的輕慢!

謝清清不爽極了,每日看著內務府又往東宮添東西,臉上的陰鬱就又多一層,終於在林若梅前來探望她的時候,忍不住大哭起來。

“娘啊,女兒的命好苦啊,好不容易嫁入東宮,順利懷上殿下的子嗣,結果現在隻能看著別人風風光光,我謝清清比那蔣玉如又差哪裏了,皇後娘娘怎麽能如此厚此薄彼呢?”

林若梅正是因為擔憂謝清清在這個時候想不開,才特意走這一趟安撫她的,看著從小寵到大的女兒如此難過,她的心裏也如同刀割了一樣。

不過畢竟年長一輪,林若梅看事情比謝清清要長遠得多,聞言忙捂了謝清清的嘴巴,小聲道:“噓,這話你也就在自個兒屋裏說說就算了,萬一被皇後娘娘的人聽見,那就全完了。”

謝清清受了一肚子委屈,見她視作信賴的娘親在這個時候還要教育她,不由得哭得更厲害了。

“女兒都已經這樣了,還怕外人笑話嗎?皇後娘娘要怪罪就怪罪吧,我說的是事實,她還能堵著我的嘴不讓我說不成?當初是誰跟爹娘說要扶持我做太子妃的,結果現在一轉臉,別人就成了香饃饃,皇後娘娘的話又有什麽可信的?”

林若梅趕緊道:“這事娘心裏有數,當初也是因為你和太子那事鬧了誤會,才讓皇後娘娘惱了咱們謝家,你可萬不能再亂說!”

“我哪兒亂說了!若非皇後娘娘明裏暗裏的跟娘親透露,想讓太子與我成婚,我會那麽不顧廉恥的跟太子私相授受嗎?現在倒好,她的目的達成,可以將我們一腳踹了,又去巴結蔣家,她怎麽就不想想,當初巴結我們謝家的時候,又是什麽嘴臉!”

“謝清清,慎言!”

“娘何必如此謹慎,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就因為她是皇後,咱們就要替她遮掩?她毀的可是我謝清清的一輩子啊娘,就因為她的一句話,全給斷送了,全斷送了啊!”

“你們可還記得她答應了謝家什麽?當初她說得有多天花亂墜,現在就有多惡心,要不是她,女兒能搶謝如嫿那個傻子的姻緣嗎?現在倒好,見蔣家比謝家有價值,又開始見風使舵,巴結起蔣家了,這還不是虛偽!”

“瞧見外頭那些聘禮了嗎?那都是送給蔣家的,蔣家嫡女值這麽多聘禮,我怎麽就不值了!我真是恨透了她們這嘴臉,當初怎麽就信了她的鬼話!”

謝清清倒是一吐為快了,林若梅卻因這話變了臉色。

見她還要再說,林若梅慌張之下,“啪”的一聲,竟然無端給了謝清清一巴掌。

“你瘋了不成?這話是能亂說的嗎?那可是皇後娘娘,豈容你背後造次,萬一隔牆有耳,咱們都得小命不保!”

謝清清的注意力卻不在林若梅的話上,而是被她這疾言厲色的模樣驚得眼中含淚,不敢置信道:“娘,你打我?您從小到大都沒打過我,如今竟然為了個外人教訓我?”

打了謝清清,林若梅自然滿是心疼,但她更心疼的是,謝清清因為這滿肚子的怨氣再說下去,惹出什麽禍端來,那遭殃的就是整個謝家!

她沉聲道:“娘不舍得打你,那是因為從小到大,你就是個讓人省心的姑娘,但是現在,你越來越容易因為得失而迷失自己了!”

“你自己聽聽,你方才說的是什麽話!皇後娘娘的行事是咱們能夠置喙的嗎?不管當初她許諾了什麽,如今你隻是一個側妃,你就要認清現實,這個太子妃之位遲早得有人來做,不是蔣家嫡女,也會是柳家,王家!”

“為娘培養你數十載,不是為了讓你為這些烏七八糟的事亂了心性,胡亂生氣的,你是咱們謝家的嫡女,娘又何嚐不知道你身份尊貴,做這個側妃委屈了你,可現在一切已成定局,難道不讓蔣家嫡女進門,你還能做得了正妃不成?”

謝清清目光怔怔,林若梅也知道自己語氣重了,又緩了緩。

“聽娘的話,現在不是埋怨皇後娘娘當初如何許諾的時候,也不是自怨自艾,混亂消極的時候,咱們還是抓緊想想,這個太子妃進門之後,你該如何自處為好!”

說起這個,謝清清更加悲憤,這個太子妃要是個軟弱可欺的倒也好了,這樣她在東宮的地位也不會被動搖,等有了長子之後她就有了靠山,也就不必再敬畏任何人。

可偏偏,這蔣玉如是個極有主意的,不僅有主意,性子還極為潑賴有原則,若非兩家有意結親,謝清清也不會委曲求全的跟她去打交道,刻意示弱討好她。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謝清清本就因此憋著一肚子氣,覺得自己挺個孕肚迎接主母是委屈了自己,哪還能繼續拉的下臉跟蔣玉如做姐妹。

“娘啊,那蔣玉如一看就是個不能收買的,蔣家又不比咱們勢弱,你就莫要再讓女兒跟她示好虛偽以蛇了,我看那蔣玉如也不是個領情的,咱們何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謝清清刻意借著蔣玉如的手揭露有孕,又在主母進門前有了孩子,不管是不是故意,已經得罪蔣玉如了,即便林若梅有意讓謝清清與她修好,也知道此事絕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