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叔,你先休息,我回警隊宿舍了。”

“哎,成,路上小心點……哎喲!”

趙旺林忽然捂著胃靠在了門上。

“怎麽了,趙叔?胃病又發了?”殷雨諾趕緊扶住了趙旺林。

趙旺林痛苦的點了點頭,那是老毛病,隔段時候就要發。殷雨諾再清楚不過:“我陪您回家吃藥去。”

“走的太匆忙,忘帶了。”趙旺林苦笑了下。

殷雨諾朝邊上看了看,剛才回來的路上,丁原被指揮部的電話叫走了,小旅館周圍也沒個藥店:“趙叔,您回去歇著,我幫您買藥去。”

“一起去,一起去。”趙旺林直起了身子:“沒啥事,剛才酒喝猛了估計,走兩步,散散酒就沒事了。”

“嬸子今天上午還來電話說讓您少喝酒。”一邊陪趙叔走著,殷雨諾一邊埋怨著。

趙旺林笑笑:“你嬸子這人就是瞎操心。小雨啊,你看我那大小子,你哥這麽個不爭氣的都照媳婦了,你是不是也該上心了啊。”

“趙叔……”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看小海就不錯。”

“趙叔,你再說,自己去藥店啊。”

“成,成,不說了,不說了。不過,我還真喜歡小海這個小滑頭……”

“趙叔!”

一路有人陪伴說說笑笑,路也不覺得遠了,走了十幾分鍾。看到了一個日夜藥店。推門進去,正好有個穿著連帽衫的人急匆匆的從裏麵走了出來,和趙旺林擦肩而過。

趙旺林一怔。

“進啊,趙叔。”殷雨諾催促著趙旺林走進了藥店,買了胃藥,問營業員拿一次性杯子倒了水,給趙叔服了下去。

出來的時候,趙旺林眉頭皺的緊緊的,忽然說道:“不對。”

“什麽不對?”

“剛才那個人。”畢竟是老警察了,趙旺林很快發現了問題:“帶著連帽衫的帽子。還帶著口罩墨鏡。大晚上的。戴墨鏡做什麽?”

“沒有那麽巧就是劫匪吧?”殷雨諾有些驚訝。

“不管是不是,跟上去再說。”趙旺林神色肅穆:“很大可能不是,但任何一個線索都不能放過!”

兩個人很快沿著那個帽兜男離開的方向悄悄追去。

在趙旺林的警察歲月裏,很多起案子。都是從看起來不可能的線索裏偵破的。他不會輕易的放棄任何一點蛛絲馬跡。而且。身為湖岩納溪這樣情況複雜地方的基層民警,幾十年的警察歲月讓他有了一種本能!

“趙叔,要給指揮部打電話不?”殷雨諾小聲問道。

“暫時不用。現在隻是我的懷疑。”趙旺林搖了搖頭:“噓,看到了。”

帽兜男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周圍不斷有空的出租車經過,但他好像沒有看到一樣。他走的非常快,而且非常警惕,不斷的急停,然後猛的朝後麵看去。

幸好趙旺林的經驗太豐富了,幾次都化險為夷,沒有被他發現。

趙旺林越來越覺得這人有大問題……他悄悄的摸到了手槍上……

越跟蹤,趙旺林越清楚帽兜男即便不是劫匪,也一定是個犯罪份子。他們一路上經過了至少三家藥店,可帽兜男為什麽要舍近求遠,跑到那麽遠的藥店去買藥?

足足跟了有半個小時,帽兜男在一個建築工地那停了下來,警覺的四周打量著,然後快步走進了工地。

這裏已經出了市區,是建築到一半的一個工地,開發商資金鏈斷裂跑路了,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悄悄的進了工地,好大!

看著帽兜男左轉右轉,進了一幢樓房內,三樓那裏還亮著光,爛尾樓空蕩蕩的,隻構建起了一個樓房的框架。兩個人還探出腦袋來看了看。

“可以通知指揮部了。”借助著月色,趙旺林一眼就認出了其中的一個人:

石寇貴!

殷雨諾拿出了手機,給丁原發了一條短信:“發現劫匪,定位我的手機!”

趙旺林又探出了點身子……

“誰!有人!”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手裏拎著兩大袋食品的劫匪從工地外走了進來,正好發現了趙旺林,扔掉食品袋,掏出手槍,“砰”的就是一槍!

趙旺林趕緊縮了回去,差點就被打中。

這一來,樓裏的劫匪全被驚動了!

五個神色慌張的劫匪匯聚到了一起,對著趙旺林和殷雨諾藏身的地方接連開槍。

好家夥,三枝手槍,兩枝烏玆,火力強大!“砰砰砰”的一通亂掃。

“嗯——”殷雨諾悶哼一聲,捂住了肩膀,鮮血從她的手指縫裏流出。

她中彈了!

“忍住,援兵馬上就到。”到了這個程度,趙旺林也沒有辦法了,隻能低聲安穩。

殷雨諾咬著牙點了點頭……

兩個警察,隻有一支槍,七發子彈。電影電視裏警察壞蛋永遠不用換彈匣,槍裏子彈永遠打不光的情景,在現實生活裏是不會出現的!而對方卻有如此強大的火力,趙旺林根本無法守住。

“等等,別開槍,是旦旦吧。”趙旺林忽然大聲叫了出來。

“別開槍!”外麵傳來了這個聲音:“趙叔?”

“是我,旦旦,是我,別開槍。鄉裏鄉親的,你大弟馬上要結婚了,我可不想死在這裏!我腳崴了,馬上出來!”趙旺林說著,把手裏的槍朝殷雨諾手裏一塞:“我出去拖住他們。小雨,你受傷了,千萬別動,拿著槍守在這裏,等援兵!”

“趙叔,我出去!”

“你出去有個屁用,白送死!”趙旺林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是你領導,你又是我徒弟,聽我的。相信你趙叔,我有辦法拖住他們!你出來,隻是給我搗亂!”

殷雨諾信,趙叔一定會有辦法的……不能給他添亂,不能給他添亂!

“旦旦,我出來了啊!”趙旺林站了起來,然後裝出腳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趙叔,還真是你啊,你們這麽快就發現是我做的了。”拎著一把烏玆的石寇貴笑嘻嘻地說道:“槍呢?槍交出來。”

“旦旦,可幾年沒有見了。”趙旺林也笑著:“你趙叔一派出所的民警,有什麽槍啊?你搜,不信你來搜。”

“搜什麽啊,趙叔,你個老滑頭,靠近你準沒好事。”石寇貴讓手下人把槍放了下來:“報告給你的上司了吧?沒事,從市區來這裏,還有一段時候呢,不急,我們早在這裏找好逃跑的路了,警察在門口我們都能跑掉。趙叔,你兒子真的要結婚了啊,老大還是老二?”

“老大啊。”趙旺林活動了一下腿:“旦旦,你沒空過來喝喜酒了吧?”

“你損我呢,趙叔。下麵該怎麽樣了?勸我自首?”

“傻了吧,你犯的是死罪,自首了也活不了。”

“成,趙叔,從小到大你都沒有騙過我,我服。”石寇貴一豎大拇指。

趙旺林指了指旦旦的口袋:“來根煙。”

石寇貴扔給了他一包煙,趙旺林一看:“中華,你可真發財了,旦旦。”他掏出一根點上,美美的吸了一口,噴出了一股煙霧:“香啊,那次還是縣裏開會,我抽到了一根。旦旦,這包歸我了啊。”

“拿去吧。”石寇貴笑笑:“趙叔,你要喜歡抽,我再給你幾條。對了,我大兄弟要結婚了,我人不能到,可是份子錢不能不到。”

他讓手下拿過了兩疊錢,扔到了趙旺林的麵前:“兩萬塊,當成我的份子錢。趙叔。祝你早日抱上孫子!”

“哎,謝了,謝了。”趙旺林美滋滋的撿起了錢,小心收好:“你放心,我不會阻攔你們的,走吧,走吧,大隊警察馬上要到了。你說這都是鄉親的,你又出了這麽大一筆份子錢,我還能為難你。”

“那我可就走了啊。”石寇貴嘴裏這麽說著,但身子一動不動,死死盯著趙旺林,然後又忽然笑了出來:“趙叔啊,你個老狐狸還真是老狐狸,你那後麵的屋子裏藏著人吧。”

趙旺林麵色一變。

憑借他和殷雨諾兩個人,絕對無法阻止住劫匪,莫名其妙的犧牲隻有電視裏才會出現,真正有經驗的警察是不是這麽做的。既然這樣,他必須保護好受傷的殷雨諾!

可是,現在卻被石寇貴可識破了……

石寇貴舉起了手裏的槍:“趙叔,我不為難你,進去搜一下我們就走,我保證不傷害你。”

“進吧,進吧。”趙旺林根本無所謂地說道。

“你們兩個,進去搜!”

就在兩個劫匪從趙旺林身邊走過的時候,趙旺林卻忽然如同一隻暴怒的猛虎一般,縱身一把將一個劫匪撲倒在地,伸手就去搶奪對方的武器!

真正有經驗的警察是不會平白無故犧牲的……可是,現在已經到了趙旺林出手的時候了!

他絕不允許殷雨諾出任何危險。他老了,可是殷雨諾對他來說還是一個孩子,是她當成女兒一般看待的!

死,也要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一個警察的責任!

他——是一個警察!

一個基層派出所的,一輩子為錢發愁,兒子結婚還要到處找人借錢的警察;一個早就修煉成了老油子的警察;一個遇到治安案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拷回派出所裏去再說的警察。

可他,還是一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