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等下不妨直接問問他的意見。”
莉莉絲一臉得意地指著方起。
阿蘭感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他再次看向方起,感覺房間內的蛛絲正在有節奏地顫動著。
他忍不住將手伸向那些“蛛絲”。
一股沒來由的恐懼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阿蘭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狂跳，血族的本能正在警告自己：不要觸碰那些絲線。
已經陷入沉思當中的方起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他仍在腦海中整合著目前的線索。
大約幾分鍾過後，他結束了沉思，房間中的異象也隨之消失不見。
方起回過神，發現其他三人都在看著自己。
莉莉絲的目光中充滿著得意。
愛麗絲的目光中充滿著好奇。
阿蘭更是以一種四分震驚三分詢問兩分懷疑一分嫉妒的複雜眼神望著自己。
“呃，有什麽事嗎？”方起覺得有些吃驚，於是開口問道。
“我已經把你的‘基本情況’告訴阿蘭了，”莉莉絲衝著方起眨了眨眼，“有什麽結論你大可以直接說出來，我準了！”
“我也對這一點感興趣。方起……閣下。”阿蘭斟酌著用詞，“能說說你的看法嗎？”
“暫時，沒有看法。”
看著三人驚訝的眼神，方起笑了笑,繼續補充道。
“目前來說，最大的疑點在於凶手的身份。”
“莉莉絲……大人跟我說過，整個蓋亞大陸能擊敗第一祖的人並不多，更別說做到悄無聲息的暗殺。”
“既如此，那麽隻能說明凶手的實力要遠遠高於第一祖。”
“但這又無法解釋案發時發生的那些事,包括散落在地上的書籍、屋內傳來的奇怪聲響、甚至包括第一祖本人的那聲回應。”
“這些線索看似雜亂無章，實際整合到一起思考起來，也確實沒什麽關聯。”
“？？？”
聽完方起這句正確的廢話，莉莉絲三人滿臉的疑問。
方起頓了一下，補充道。
“而這,或許就是凶手希望看到的情況。”
“在我還是人類的時候，也……參與過不少凶殺案的調查”
“其實並沒有，我隻是推理愛好者而已……”方起在心中默默地吐槽道，當然這些肯定不能讓阿蘭知道。
“在凶殺案中，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找出凶手，也就是Whodunit。”
“如果是普通的人類之間的凶殺案，往往會通過破解凶手的犯罪手法來解決Whodunit的問題，也就是Howdunit。”
“然而對於能夠驅使魔力的人來說則並非如此。因為他們可以使用魔力完成一些普通人類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隱身、穿牆、詛咒等等，能達成這些目的的魔法三位大人應該比我清楚得多。”
“那麽此時，再去探尋Howdunit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們調查的重點應該集中在最後一點上，人類稱之為Whydunit——也就是犯案的動機。”
“阿蘭大人。”方起轉向了阿蘭，“請問您的祖父平時有和誰結仇嗎？”
“祖父他……擔任族長一職許多年了，在族內有著很好的口碑，沒聽說過他有什麽仇家。”阿蘭回應道，“就算有，也隻可能是族內一些實力遠低於他的人，對他構不成威脅。”
“除了族內呢？會不會和人類或者其他種族產生什麽仇怨？”
“祖父這些年一直致力於改善血族與人類之間的關係，哪怕是和聖堂教會之間的摩擦也在逐步減少。”
方起想了想，向著阿蘭詢問道：“能允許我們查看一下您祖父的遺體嗎？”
“這個……”阿蘭有些猶豫。
“或許會有什麽線索，您也想弄清楚亞當大人的死因不是麽？”
“那好吧！”
阿蘭帶著方起三人離開了宅邸，回到了先祖之廳。
第一祖亞當仍然靜靜地躺在房間中央的水晶棺槨內，身上蓋著一塊繡有羅馬數字Ⅰ的黑布。亞當紅色頭發在棺槨中平鋪在腦後，總是緊皺的眉頭也放送舒展開來。總是戴著一副堅毅表情的麵容也變得務必平靜，就好像他隻是睡著了一樣。
莉莉絲走到棺槨旁，眼神複雜得看向亞當的遺體。
縱有千言萬語，此刻也隻能化作了一聲歎息。
“請問第一祖的致命傷在哪裏？”
阿蘭走到棺槨旁，向著祖父深深鞠了一躬。隨後，他掀開了蓋在亞當身體的上的黑布，慢慢地把第一祖的身體扶起。
一道巨大的傷口出現在眾人麵前。
這傷口狠狠地貫穿了亞當的胸口，他的整個胸膛幾乎已經消失不見。
“我當時就探查過，”阿蘭悲傷的說道，“祖父應該是在完全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在一瞬間就被人殺死了，所以他的臉上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是一種完全未知的力量，我嚐試著使用探查魔法，結果卻一無所獲。所以我才會在通知中說祖父因遭受不明襲擊身亡。”
方起向前湊了湊，仔細的觀察著遺體的傷口。
方起的胸口閃過金色果實的圖案，那股奇妙的力量再次出現在體內。他不由自主的睜大了雙眼。
緊接著，傷口竟然在眾人注視下發生了變化！
仿佛是偽裝被揭穿一樣，一道道灼燒的痕跡開始在亞當的遺體上浮現！
“莉莉絲……大人。”方起轉過頭，對著身後的莉莉絲說道，“能麻煩您施展一下探查魔法嗎？”
莉莉絲伸手在空氣中畫了畫，一道探查結界迅速展開。她將注意力集中在一體的傷口附近，仔細探查著。
莉莉絲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她收起了探查結界，皺了皺眉頭：“這這股力量，不會錯的。”
她伸手指向那些灼燒的痕跡，無比確信的說道。
“這是真理聖火留下的痕跡。”
“阿蘭，你的祖父很可能死於聖堂教會之手！”
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漸漸地，阿蘭臉上的的表情從震驚轉變為了憤怒。
“竟然是聖堂教會那群混蛋！”阿蘭此刻再也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怒火，他雙手緊握，甚至已經流出了血。
“祖父生前一直在避免與教會發生衝突，沒想到竟還是遭此毒手！”
“我阿蘭發誓，一定要讓那幫家夥付出代價！”
阿蘭麵色猙獰的說道，整雙眼睛已經變得血紅。整個人像一頭發怒的野獸。
突然，莉莉絲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阿蘭，你好好想想，現在的你究竟應該先做什麽！別讓你祖父失望！”
莉莉色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阿蘭頭上，他逐漸地平靜下來，隻是那雙眼睛中仍舊閃爍著仇恨的怒火。
“您教訓的是。”阿蘭對著莉莉絲道謝，“眼下，確實還有比複仇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眼看著阿蘭冷靜了下來，方起緩緩地說道。
“阿蘭大人，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凶手就是來自聖堂教會的人……”
一道鍾聲打斷了方起的話，隨後，又是十一道鍾聲傳來。
“時間已經到了。”阿蘭揮了揮手，“有什麽話還是留到追悼會之後在跟我說吧，方起閣下。”
先祖之廳屋外，大部分收到通知的血族都已經集結完畢。
午夜城的鍾樓響起了十二道鍾聲，第一祖亞當的追悼會正式開始了。
此時的先祖之廳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為亞當的死亡進行默哀。
他們當中有午夜城的居民，更多的是來自其他地區的血族。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悲傷的表情。
“看起第一祖確實如阿蘭描述的那樣，在血族內部很有威望。”方起心中想到。
就在這時，一個輕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破了這片悲傷的氣氛。
“哎呀哎呀，不小心來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埃裏克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周圍的血族們見到他的到來，默默地為他讓開了道路。
埃裏克臉上帶著笑意，同行的還有一名紅發的女性血族，兩人慢慢地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排，與剩餘的六祖站在了一起。
六祖的臉上都露出了極為厭惡的神色，微微地向一旁挪了挪。
埃裏克見對此毫不在意。他也和其他人一樣低下頭，隻是那俊俏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全然見不到一點悲傷的神情，甚至還有一些狂喜。
同行女性血族也一同低下了頭，表情肅穆的默哀著。
阿蘭望著那名女性血族，似乎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歎了口氣。
一小時過後，第一祖的追悼會結束了。
阿蘭走到了眾人的麵前，開口宣布道：“各位族人，三日之後將會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還請各位屆時務必要參加。”
血族們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大廳內隻留下了寥寥幾人。
莉莉絲正準備上前同阿蘭搭話，就聽得耳邊傳來一個令人討厭的聲音。
“呦嗬，這就是你新收的小白臉吧？”埃裏克走到了莉莉絲的身邊，一臉挑釁的看著她。
“關你屁事！”莉莉絲毫不留情的回擊道。
“瞧你這話說的！我也隻是關心你的男寵夠不夠實力來滿足你啊！要是一般的男人我可是不允許的喲~”
“埃裏克，用不著用那些垃圾話來挑釁我。”莉莉絲回應道，“如果你自己沒有作為血族祖級的尊嚴的話，我不介意哪天親自教教你。”
兩人就這麽對峙著。
“埃裏克大人，祖父的死因還沒調查清楚，此時正是需要我等團結一心的時候。”遠處的阿蘭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趕緊走了過來，“難道您想在此時分裂血族嗎？”
“切，伶牙俐齒的小鬼！”埃裏克咒罵道。他的視線掃過阿蘭和莉莉絲，最終停留在了方起身上，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轉身向著大門走去。
阿蘭鬆了一口氣，他轉過身，卻見到和埃裏克同行的女性血族此時已經走到了棺槨的邊上。
她神情複雜地望著亞當的遺體，眼神中似有千萬種情緒掠過。
“皮可，你在幹什麽，走了！”
已經來到了門口的埃裏克呼喚道
皮可發出了一聲輕歎，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望著她的背影，阿蘭忍不住脫口而出：“您還是不願意回來嗎？”
“小阿蘭，已經太晚了……”在聽到了阿蘭的話語後，皮可轉過身，對著阿蘭露出了一個令他無比熟悉的笑容，“家裏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姑媽！”
皮可無視了阿蘭的呼喊，轉身離開了先祖之廳。
方起撓了撓頭，感覺事情變得愈發複雜了起來。
最終，第一祖的遺體被安放在了家族墓地，和他的妻子葬在了合葬在了一起。
當晚，亞當的宅邸……不，現在應該叫阿蘭的宅邸。
阿蘭在邀請莉莉絲三人來到了會客室。
“兩位大人請坐，方起閣下也別站這裏，你也坐下吧。”
莉莉絲三人坐在了沙發上，埃裏克則坐到了三人對麵。
“你姑媽她……”愛麗絲猶豫著說道。
“姑媽她，原本是跟我和祖父一起生活的。在後來的一次會議中，她遇到了埃裏克。”
“不知道埃裏克使用了什麽花言巧語，騙走了姑媽的心。因為此事，祖父和姑媽大吵了一架，然後姑媽就離開了，從此再也沒和祖父聯係過。”
“後來，我們才知道，她去往了埃裏克的城堡。”
聽完阿蘭的這些話，眾人陷入了沉默。
“還是先不說這些了。”阿蘭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方起：“我們繼續吧，方起閣下。我記得你說，祖父不一定死於聖堂教會之手？”
“我認為，現階段隻能將聖堂教會列為懷疑的對象。”方起頓了頓，繼續解釋道。
“在您祖父的身上，我發現了一些灼燒的痕跡。巧合的是，前段時間莉莉絲……大人剛剛和聖堂教會的人交過手——那是來自審判庭的審判官，伊索爾德。”
“莉莉絲大人自然是毫無懸念的戰勝了對手，但對方也同時展現出了一種新的力量。”
“審判官將這種力量稱為真理聖火，它脫胎於輝耀之力卻擁有者更強大的殺傷性，尤其對血族而言。”
“根據我的推測，所有的審判官應該都掌握了這種力量，而現任教皇自不必多說。”
“可是，這不正好說明了聖堂教會就是殺害祖父的凶手嗎？”阿蘭反問道。
方起搖了搖頭：“根據莉莉絲大人的說法，審判官在使用真理聖火時，會使用一種全新的戰鬥姿態，他們稱之為聖臨。”
“在聖臨狀態下，整個人會變得如同太陽一般將周圍照得亮如白晝，整個人也會充斥了令血族幾位厭惡的氣息。”
“然而在您的對當晚的描述中，這些情況並沒有出現。而且，哪怕是在聖臨的狀態下，我也不認為有哪個審判官能做到悄無聲息的暗殺掉亞當大人。”
“那麽以此為前提，目前聖堂教會中唯一的嫌疑人就是現任教皇安布雷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