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勁敵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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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那個故事的結局還可以再圓滿一點。
因為,什麽同母異父的兄妹關係,什麽違背倫理綱常,全部都是假的,是有人在背地裏編撰出來以阻止他們二人在一起的陰謀,而那存在於背後的陰謀,還夾雜著一個血染江湖的淒慘故事。
而那個故事,宋鄰安不願意跟我多說,說是怕我聽了想太多。
其實我已經多想了。
“可是你到現在還是沒有告訴我,那個男子最初為什麽要恨那個那個女子?”我歪過頭看著他說。
“阿澤,看來我真不能隨便誇獎你,先前才說你聰明,現在怎麽又迷糊起來了,你當真猜不透麽?”宋鄰安輕拍著我的肩膀,語氣頗有些無奈。
我愣了一下,又仔細回味了一遍那個愛情故事,然後試探著問道:“因為那個女子名聲不好?”
宋鄰安略微點了點頭,瞬即又道:“不過,你隻說對了一部分,還有另一個原因。”
我又凝神細想了許久,最後無可奈何地望向宋鄰安,表示無法猜測。他拂了拂我耳鬢處的落發,將之撩到我而後,動作很柔和,語氣更是溫柔:“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她將他束縛在她身邊,這樣的做法,恐怕正常男子都無法接受吧。”
我心頭猛然一跳,眼睛瞪得老大,視線在宋鄰安臉上無法移步,甚至這一瞬忘卻了呼吸,手中的軟拳亦在慢慢收緊,我清晰的感受到指甲與手心之間的戰爭。
“怎麽了?”宋鄰安疑惑地看著我,似乎還沒有察覺到我為何會變的這麽激動。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挺起胸膛給自己打氣,繼續直視他,盡量保持沉穩平靜而大方的語氣:“這麽說,你一直恨我,就是這個原因?”
這回輪到他怔住了。
他的反應給了我繼續說下去的勇氣,我鬆了鬆肩膀道:“宋鄰安,你當時,一定很透了我吧,把你困在我身邊,不給你自由,甚至趁你受傷之際逼你放下落莊的一切,你很想殺了我以泄心頭之恨吧?”
也許我這般冷靜地說出這種話會讓人倍感驚悚,但是這會兒不說出來,憋在心底,我恐怕以後都不願意提起了。
更何況就在剛剛那一瞬間,我似乎有記起了一些事,盡管略有模糊。
宋鄰安還是沒有說話,垂了垂眼,好半晌才抬起眼皮,但目光卻直接越過了我,落在馬車的窗戶處,淡淡地說:“當時,確實。”
就這麽四個字,簡潔的四個字湊成了一句話,這句話的分量卻足以輪空我的心。
我心裏一直很清楚,除了最近記起來的零碎過往,還有先前無數挑起回憶的夢境,都叫我不敢直麵這個問題。而昨日良辰的話更是深深刺痛了我,盡管我知道宋鄰安恨我,但這句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說給我聽,實在是太慘忍了。
畢竟,那是我愛的人。
他我所有脆弱的來源,也是我所有擔憂的來源,更是我所有活下去的勇氣的來源。
“那現在呢?”腦子似乎有些不能好好思考,喪失了運作的能力,問出口的話也都是出自肺腑,,未經過任何過濾。
宋鄰安沉沉地吐出一口氣,麵無表情地臉上漸漸有了一些神色,透著一股莫測之意。
“阿澤,你記不記得客棧那次,我曾對你說過,過去的我沒有被你打動,我很後悔。”他一臉平靜無波,說出的話卻帶著沉重的意味,我聽著有些慌張。
見我緩緩點了點頭,他又道:“那時候我就已經將我的心意表達出來給你看過了,你現在能理解嗎?”雪亮的眼睛一絲不閃的盯著我,看上去極為誠懇。
我低聲回答道:“可是,即便如此,過去的我依然存在,我的所作所為依然令你生厭,我也確實傷害你很多很多,多到我我無法承受的地步,原諒我至今不能相信那一切吧……”
有的傷痛,會被時間抹平麽?我很懷疑。
更何況,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將宋鄰安看清過,又何以確定他心底究竟還恨不恨我呢?
宋鄰安輕緩的聲音再一次傳入我耳中,字字清晰,深入心底,他說:“其實,你隻在害怕,害怕自己恢複了記憶,然後我們又回到了過去的相處狀態,我說的對不對?”
我猛一抬頭,對上他深邃而沉靜如海的眼眸,一時間無話可說。
他一語刺中我的要害,直截了當地解開了我的傷疤,我除了沉默,暫時想不出其他應對他的法子。
宋鄰安將我的臉掰正,逼迫我與他四目相交,他看著我,認真地說:“不要一直這麽擔心好嗎,你要相信我,我們不會再走到過去的那個地步。”
“真的嗎?就算我全部都想起來,就算我又變成過去的模樣,你還會繼續像現在這般真心待我?”我接問道。
宋鄰安沒有直接答複我,是將我摟緊,下巴蹭了蹭我的額頭,好半天才吐了一聲:“傻瓜。”
是啊,我是傻瓜。因為太過在意,所以變得如此焦灼不安,連攸關性命的記憶也不敢輕易想起,生怕會攪亂現在的生活。
就這麽沉默了許久,我最終決定不去糾結這個艱難地問題,太傷腦筋了。
正想說點輕鬆的話題來調整一下氣氛,馬車突然間劇烈搖晃起來,我嚇得心髒瑟縮一下,急忙驚恐萬狀地看向宋鄰安。
他麵上也是暗沉之色,眉頭微微蹙起,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咱們的勁敵終於肯現身了。”
我頓覺驚悚,心頭打起鼓來,慌慌張張地問道:“是誰?”
又一陣劇烈搖晃,宋鄰安直接抱起我,抬手劈開馬車頂棚,帶著我飛了出去。
印象中這似乎是宋鄰安第一次用輕功帶著我飛翔,某一瞬間,我居然有種慶幸感,覺得這機會著實難得。
身邊出現過的男子們,個個武藝高強,他們的輕功我都親身領略過,各不相同,各有**,但沒有一個像宋鄰安這麽溫柔。
我被他用手摟著腰,隨著他在空中後退,居然一點也不害怕,他的功力似乎不止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似乎又是一次深藏不露。
“你的惡疾,會隨時間和記憶的增加而慢慢緩解,也就是說,阿澤你的記憶恢複的不錯。”
我簡直是又驚又喜,差點沒喘過氣來,急急地說:“宋鄰安你這意思是,我的病在好轉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輕輕點頭。
“也就是說,隻要我的病一直在往好處走,我就不會在十三個月內死掉了?”我繼續激動,心髒砰砰直跳,狂喜一般。
他再次點頭,一手指握住我的右手,輕捏了幾下道:“沒錯,你會慢慢好起來,你不會死掉,你會長命百歲。”
看著他深邃的眼睛,我忍不住鼻尖一酸,眼眶紅著溢出感動與激動交錯的淚水,嘴唇顫顫的,低聲呢喃道:“那,宋鄰安,你會陪我一起長命百歲麽?”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過熱切純粹,宋鄰安明顯有情緒在心中湧動,眼神中透出流光,最後聲音略略有些啞:“阿澤,你知道嗎,你曾經對我許下過一個承諾,等你完全恢複了記憶,消除了病症,你得實現諾言。”
我心頭猛然一顫,凝眸看著他,好半晌才說出話來:“宋鄰安,我見到良辰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在這種狀況下提起她,或許我想提起的,是良辰昨夜對我說的話。
“嗯,然後呢?”他臉上寫滿耐心,這番表情倒是難得一見,我看著又有些入神。
我抿抿嘴,停頓了一下,想了想措辭道:“她說,我以前對你不好,是真的麽?”其實我原本想問的是,,良辰說,我以前的所作所為讓你很恨我,是嗎?
終究還是沒敢說出口,換成一種比較柔和的方式來問,多少分使自己安心點。
宋鄰安麵無表情地沉思了一會兒,目光平視前方似乎是在回憶過往,兩人之間就這麽沉默起來,他不說話,我也不敢打擾他。
片刻過後,他緩緩低下頭,目光對上我稍顯局促擔憂的眼神,就在我以為他要向我抱怨過去我的惡行之前,他忽然換上了一種錯綜複雜地表情,眼裏泛著水澤,一字一字地說:“阿澤,我一直沒有問你,那今天我就問問你,在你看來,過去和現在,有什麽不同?”
我一怔,確實沒想到他會問我這種問題。這個問題我早就在腦子裏想了千遍萬遍,左右也沒想出個結果,每次都想得頭疼,然後就打住了。
此刻他認真而專注的眼神和態度叫我不得不再次直麵問題,我心裏同樣也不願意再逃避下去了,於是在思索了一下下之後,輕聲說:“其實,現在的我,對過去的我,仍然感到陌生,但偶爾也有很熟悉的時候,比如某一瞬間我會突然像被鬼附身一般,做說的話,所做的事,所想的東西都與平常的我有千差萬別,我甚至完全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仿佛我的身體裏有某個靈魂在默默操控著,每到關鍵時刻就冒出來,替我做一些決定。”
“嗯,這樣讓你很辛苦,還有呢?”他用溫柔的眼神望著我,目光絲毫不轉移,而他剛剛的“你很辛苦”幾個字,瞬間就擊破了我心中的防線,一股子委屈就不受控製的湧上心頭。
忍住想哭的衝動,我吸了吸氣繼續說:“然後就是,我覺得我潛意識裏是有些排斥那些思想的,每次不受控之後我都會感到十分抑鬱,覺得那似乎並不是我想說話。”
看了他一眼後我又說:“這麽說吧,過去的我一直抓著我不放手,甚至正在慢慢將我吞噬,畢竟我最近了解到和想起來的事情有些多,多少刺激了刺激的記憶,雖然這讓我的病好轉了,可我卻不夠開心,甚至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