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蠱中之毒
好一個“來吧”,那凝沉清和的聲音直叫人肝腸寸斷到欲哭無淚。
罷了罷了,不就是讓他咬一口麽,死不了人,比起虎口處的痛,算不上什麽。
我嘴角抽搐著把手伸了過去,搭上他攤在我麵前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將頭撇向一邊不去看即將到來的血腥場麵。
感覺到他稍顯冰冷的手將我的手握住,慢慢往上拉起,大概是要開咬了。
我凝息等待,心中念著快點咬吧快點咬吧,免得夜長夢多。但良久卻不見他有下一步動作,疑惑之際聽到他低緩的嗓音響起:“你的手,受傷了。”
“是啊,才傷的,並且馬上就要傷上加傷了。”我閉上眼歎息一聲。
既然免不了傷痕,那就都留在同一隻手上,很多時候我寧願把痛苦一次性承受完畢,也不願放在心中反複糾結,那隻會導致苦痛的無限放大——也許這就是我所理解的長痛不如短痛吧。
倏然間,虎口破裂處傳來冰涼的刺痛感,我一個激靈,將手一抖,他感受到我的動彈,隨之加重了握手的力道,左手手腕處被他緊緊箍著。
這感覺太奇怪了,我不禁轉回頭瞧了瞧,結果眼珠子差點就從眼睛裏滾了出來。
他——他——他居然——他居然在給我上藥!
天呐,我一定是老眼昏花了才會看到這麽神奇的一幕。
可是麵前這一切清清楚楚地展現在眼前,如斯俊男,款款而立,一邊執藥瓶,一邊執我素手,頷首垂眸,麵色溫和的將藥粉撒到我的傷口處,手中的動作溫柔而熟練,看起來竟不像是假的……
“嘶——”最終還是手上的刺痛感清醒了我,我忍不住齜牙咧嘴“嘶”出了聲。
“這點痛都忍不住,果然是小女子。”上完了藥,他隨手在衣料上撕下一條布,繼續認真地將我的傷口包紮起來。
我看直了眼,下巴都快脫落了,這家夥……被什麽附體了麽?怎麽陡然間就變了個人似的。
我有些適應不了他驚為天人的轉變,訕訕地問道:“仁兄,你如此待我,莫不是要致我於死地,提前給我吃‘踐行飯’吧?”
他掀了掀眼皮子,不帶任何表情地看向我,目光交接之際,我抽著眼角哀怨道:“我說仁兄啊,我這命雖不值幾兩銀子,卻也是爹娘恩賜的,你不可輕易就了結了我,你想取多少血就取多少吧,別殺我就成,我還沒……”
“還沒什麽?”他正色而問,放開我的手。
我挺起胸膛給自己添了一絲底氣,咽了咽口水道:“我、我還未嫁人,人生不夠圓滿,不能隨便失了性命,太對不起天地良心了!”
他聽了之後視線移向別處不再看我,思考了一下才回過神似的,徐徐道:“你放心,我暫時還不需要你為我犧牲性命,按我說的去做即可,來,幫我咬破它。”
這話說的,好像以後需要我的性命似的。
“你叫我幫你咬手指?不是咬我的?”我感到一絲意外之喜。
“嗯。”他言簡意賅,點了點頭。
我大喜過望,得意忘形道:“對了仁兄,我還不知該怎麽稱呼你呢,你叫淩什麽?”
他臉色沉了沉,不情不願地答了一聲:“我姓洛,洛崎。”
“哦……”想必他與淩川之間發生了很不痛快的往事,每次一提及淩川他就麵色複雜。
一個叫淩川,一個叫洛崎,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弟弟,這麽推斷下去,該不是他們爹娘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怨吧?也不是不可能,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上一輩的恩怨延續到下一輩,導致他們兄弟二人不能和睦相處。
咳,我又想遠了……
“好了,快點動口吧,別磨蹭。”他不耐煩地把手伸到我嘴邊。
說實話我真咬不下去,那麽漂亮的一隻手,修長而有力,非得咬得鮮血淋漓,不是一般的為難我。
“洛崎兄,你是打算用自己的血澆灌那鑰匙對吧,可是為什麽不自己動口而要借助於我呢?”好奇心又導致我羅嗦了幾句。
“反正你也算得上這鑰匙的半個主人,我不介意跟你說明白其中的緣由。”他收回手,神色平和。
我用力點頭,熱忱的望著他,早就想知道這花型鑰匙和鎖的奧秘,終算有機會撥開雲霧見分曉了。
洛崎抬了抬下巴,聲音略沉:“這副鑰匙鎖曾被施過蠱毒,施毒者貌似是個西國女子,若想開鎖,必須以女子鮮血開啟蠱魂,再由此女子執鑰匙開鎖才能成功而不中鎖中之毒。”
“所以那夜你咬破我的手指就是為了讓我幫你開鎖,然後你站在一邊就是怕鎖裏的毒飛到你身上,最後待我開了壁櫥的門,你就可以躲過鎖中之毒,坐收漁翁之利?”
“沒錯。”
“那你現在為何又要以自己的鮮血開啟鑰匙魂,不是說要女子之血麽?”我疑惑道。
“第一次必須是女子之血,是為首開,而那之後,若是誰想擁有開鎖的能力,就必須用自己的血再次灌溉蠱魂。”他說這話時眼睛有些發亮,看得出他極想擁有開鎖的能力。
“可又為何非得讓我幫你咬破手指,你自己不行麽?”我再次疑惑發問。
他略略搖了搖頭,無奈道:“若是可以,我何必費力抓你過來,開啟蠱魂的鮮血必須接觸異性唾液,並且是獨屬首開女子的唾液。”
我睜大了眼,倒吸涼氣,顫巍巍看著他說:“你的意思是,以後隻要有男子想以此鑰匙開鎖,都得讓我去咬手指?!”我不敢置信,簡直無法想象成群結隊的男子伸著手等我去咬手指得壯觀場麵。
“不,你想多了。”他輕笑了一聲,便即端著臉嚴肅道:“我早有謀劃,在取你血的時候加上了我的唾液,這樣一來,大千男子之中隻有我可以擁有開鎖的能力了。”
我腦子有點轉不過彎,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如果第一次是我自己咬了自己,結果將如我方才所講,想開鎖的男子都會來找我,而由於你的老謀深算,先咬了我,融入你的唾液,便將開鎖之人限定在你我二人之間,絕了其他男子的後路?”
“沒錯。”他肯定道。
我又問:“那若是有其他女子想開鎖呢?是不是要你去咬她手指才行?”順著他的意思,應該是這個理。
他皺了皺眉:“藍姑娘,你又想多了,這副鑰匙鎖原本就是為男子所打造,施入蠱毒是為了防止有人輕易盜竊,除了第一次開啟蠱魂的女子,世間再無其他女子可以打開這鎖。”
也就是說,世間唯獨我與洛崎可以開鎖了,難怪他說我是這鑰匙的半個主人,原來如此。
“等等,這樣一來,若是我此刻不咬你,這世間就唯我可開這鎖了,是嗎?”我挑起眉,衝他狡黠一笑。
他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不怕死的話,你倒是可以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