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水火不容
淩川似乎尤為偏愛白色,此刻他仍舊是一襲淡雅白衣袍,襯得他白玉般的麵龐清雅奪人。
身無他物,雙手抱臂,悠閑寫意的懸坐在窗緣上,麵朝我們粲然而笑。衣服後擺淩於空中被風吹起,烏發亦隨之翩然起舞。明明是一副極其危險嚇人的坐姿,被他一用反倒顯得多了幾分爛漫不羈之韻。
從天而降般,叫我看得有些癡迷。
“藍兄,多日不見,你倒是換了性別,蹭的一下俏男變美人,比我當初孩童變俊男還要震撼人心嘛!”依舊是那般拽著調子的熟悉語氣,帶著些自戀,而讓我歡喜的是,他仍然喚我藍兄。
這就證明,他對於我先前隱瞞自己性別的事不甚在意。
就見他縱身一跳,穩穩落地,悠然地踱步到我麵前,含著笑將我打量了個遍,而後直接大大咧咧地坐到凳子上,端起茶杯就飲水。
毋庸置疑,他就是淩川,這番坦蕩氣質,非他莫屬。
“淩兄你終於現身了,你再不來我可要去找你了!”我有些控製不住的激動,立即拉開凳子在他身旁坐下。
“哦?”他放下茶杯,挑眉笑道:“看樣子我還蠻招人惦記嘛!”
我十分用力地點了點頭,問道:“淩兄你這些時日究竟做什麽去了?”
末字的尾音還未發出便被他用豎起的手指擋住了唇,他輕聲道:“這個別問了,殺手要做的事不可輕易外露,你若是知道多了會招來殺身之禍。”
我動了動頭,將嘴唇移開他的手指,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問這個問題還有另一番心思,一看到淩川我就想起昨夜的黑衣人,以他的身形長相,絕對能以假亂真,哪怕說他們是同一個人也不是不可能。這樣想並不代表我懷疑淩川,但萬事無絕對,我豈能掉以輕心。
緊接著我便萬分期待地看著他,巴望著他能就昨夜之事給我個說法。既然宋鄰安那邊指望不上了,我必定得從淩川身上問出些話來,那些疑團不弄明白,我不安心——尤其我手中還拿著那把奇怪的鑰匙,有沒有禍患還不知道。
而淩川似乎一早就知道我的心思,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半眨眼問道:“究竟是惦記我還是惦記另外一位大美人呢,藍兄?”
聽他這麽一問,我瞬間鬆了一口氣,從我醒來到現在一直吊著的那顆心終算有了點著落。
我想他口中的另外一位大美人指的必然是萱兒了,從宋鄰安那句“你該不是急著想去青樓救人吧?”開始,我便猜測他們是知曉萱兒的存在的,但我並不能確定萱兒她是否被救了,畢竟宋鄰安從頭到尾都沒有要細說昨夜之事的意思,這令我十分費解。
而此刻聽淩川的口氣,她大概是沒有危險的。
我微微一笑道:“淩兄,你是聰明人,我究竟惦記誰你還不清楚麽?”
“唔……想我淩川乃江湖第一殺手,千人追捧萬人景仰,像你這般心存欽慕的也大有人在,極好極好……”他悠哉悠哉地晃了晃腦袋。
這家夥自戀的個性不僅一點未消,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我不禁笑道:“淩兄你自然非等閑之輩,聲明遠揚魅惑眾生,迷倒萬千少男少女,那可不可以請如此厲害的你告訴我,那位大美人現在置身何處是何處境呢?”
淩川輕咳了一聲,隨即換上一臉嚴肅之色,凝眸道:“藍兄,你的朋友萱兒姑娘托我帶了封信給你,但是……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我怕你承受不住。”
他如此迅速的態度轉變確實有些嚇人,仿佛那信中藏了什麽會讓我無力承受的事,心中雖然隱隱有些懼怕擔憂,但更多的是好奇。於是我鬆開緊皺的眉,淡定地答道:“拿來吧,我受得住。”
淩川眯眼猶豫了一番,最終慢吞吞地從懷裏掏出來一封信,緊捏了一下才舍得般遞過來,不大像他平日的爽朗作風。我伸手去接,不想身後一直保持沉默的宋鄰安突然出手將信劫了去,讓我一手撲了個空。
我與淩川雙雙疑惑地望向他,卻聽他閑淡道:“既是不愉快的事,就不必說了,若是沒別的事,還請淩兄先回去吧,我與阿澤該準備動身離開了。”邊說邊把信放入懷中。
我很驚詫。他這哆哆趕人的話已經夠不客氣了,誰知他說話時連看都沒看淩川一眼,直接是對著我說的。是有多大的仇怨才會致此?
而淩川似乎也不比他客氣多少,從來了之後就沒理睬過宋鄰安,一門心思在與我說話。
我亦是不大對得起宋鄰安,光顧著淩川這邊,一不注意就把他晾在了一旁。
感覺這二人之間的問題貌似不簡單,其中的恩怨絕對不僅僅是上次“捎帶一路”產生的矛盾可以解釋的。
“藍兄,我想這信裏說的恐怕不能滿足你所有的好奇心,不嫌麻煩的話,我帶你走一趟去找萱兒姑娘當麵說吧,也好過某人一而再再而三從中作梗,如何?”淩川站起身,一隻手看似舒適地搭在我肩頭,實則用了不小的力氣,我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意會我。
我抬眼看著淩川的眼睛,他眸光飽含深意,不光是這讓人不安的眼神,還有他剛剛話裏的意思也讓我心中一動——宋鄰安一而再再而三從中作梗?為何?
我轉過頭看向宋鄰安,他麵無表情,神情漠漠。我發現每次淩川在場他都是這副模樣,雖無表情話也不多說,卻達到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效果。
我忽然感覺話題已經從我和萱兒身上轉移到他們倆之間的矛盾對抗中了,不禁有些無奈,夾在他二人之中的僵滯感並不好受。諸多問題擺在眼前,我不禁心煩意亂,似乎有哪裏不大對勁,但我暫時不敢確定。
於是我一屁股坐下,背倚桌子翹起二郎腿看著他倆漫不經心地說道:“先解決了你們的問題再說吧,看來萱兒目前是安全的,那我再等等也無大礙。”
宋鄰安與淩川的視線齊刷刷地掃向我,一個臉色煞白,一個臉色半黑,總之都是一言難盡的神情。
讓我大跌眼球的是,宋鄰安跟著坐到我左邊的凳子上,翹起二郎腿,飄飄然說了一句:“阿澤,誰要想帶你走,先把我帶走再說!”
讓我跌碎眼球的是,淩川也跟著坐到我右邊的凳子上,翹起二郎腿,悠悠然說了一句:“藍兄,即刻起,你若不走,我便寸步不離!”
我一時間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局麵,左右看了看這兩個家夥,頭皮一陣發麻發緊,雪上加霜,亂上添亂,這不是純粹在折磨我嗎?
最後我極其糾結站起身,說了一句讓他二人險些摔下凳子的話,我用風輕雲淡地口氣歎道:“要不你倆私奔吧,這個結果比較不為難我……”
我發誓我這麽說絕對是有理有據的,他二人此刻水火不容的架勢著實像極了正在鬧別扭的小夫妻,何況這年頭斷袖之事隨處可見,若他二人之間真有那麽點不正常的……我想我可以理解吧。
他二人互相對視一眼,瞬即扭開頭,同時發出一聲“哼!”
然後我瞬間無語了……男人鬧起別扭來簡直不同凡響,直叫人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