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以害人之心去想

走出靳濟則的書房,靳宜安臉上那溫婉恭順的表情慢慢淡去了,嘴角輕輕翹起,噙著一抹調皮的笑意對草兒說:“走,我們去看望母親。”

“父親自是已經安排好了,畢竟齊哥兒還是個孩子,沒幾個妥當的人跟去怎麽可以。”

今天一聽靳濟則說要自己帶齊哥兒去柳府探望宜寶,靳宜安就不由得苦笑,宜寶怕是連吃了她的心都有,父親卻讓她去看望宜寶,這豈不是給宜寶機會來陷害自己麽?隻是眼下老祖宗顯然是不會去的,楊氏禁足,宜珍又太小,而王氏隻顧著趁這段時間將府裏的大小事宜趕緊抓在手裏,隻推脫走不開,算來算去,也隻有她能去了。

沒奈何,靳宜安隻好應了下來,卻提出要靳濟則指派兩個妥當的人跟著,也是以防靳宜寶暗算的意思。從靳濟則的神情中,靳宜安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放棄了宜寶,否則,在她明白說出要提防宜寶的時候,他不會隻有讚同而沒有不悅。

沒錯,這的確就是父親啊,隻要於他有用的人,他可以捧上天去,一旦失去了用處,哪怕是親生女兒也可以當做棄子。想當初宜寶是何等的受寵,因為來往親眷都說宜寶長得乖巧討喜,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又得過幾位國公夫人的歡心,父親便寵著宜寶,以為可以派上大用,可誰料到頭來宜寶卻自誤了。也是因此,父親才會更加惱恨宜寶的

靳宜安回頭看了一眼那間書房,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進父親的書房,牆上掛著聖人之像,桌上擺著黑白分明的紙墨,一排排書架上滿滿放著書本,講的都是自古至今的仁義禮智信天地君親師,無數金玉良言充斥其間。父親是博學的國子祭酒滿腹經綸,她也看過父親所做的詩詞文章,實是感人至深的錦繡文章。

不過,她早就知道了不是麽?就在她幼時實在受不住欺負去找父親哭訴時就知道了。父親聽完她的哭訴,隻是淡淡的交代奶娘帶她去見楊氏,由楊氏來處置此事。

“姑娘,雖說老爺使了人跟著,可咱還是要提防著點,奴婢看二姑娘真的是有點不對勁呢。”草兒小心的提醒道,“那日在咱們院子裏她那副樣子可不隻是一時氣急所致。可惜奴婢學藝不精,對失心瘋之類的病症不熟悉。

“你已經夠厲害了,如果什麽都會,還要不要別人活了?”靳宜安好笑的戳了草兒一指頭,“我看你將來不在我這裏,自個兒出去開間醫館也能做得個流芳百世的女大夫。”

“奴婢才不走呢,就算是姑娘趕也不走。”草兒不高興的嘟起嘴,“什麽流芳百世,才不稀罕呢。”

主仆兩個邊說邊走,不覺已經走到了錦華院門外今天的錦華院白日裏就關著門,渾不像過去那樣人來人往,前來回事的婆子媳婦排成長隊。

坐在門邊曬太陽的婆子瞧見靳宜安忙不迭的起身迎上來,滿臉堆笑的說道:“奴婢見過大姑娘,敢問大姑娘可是有事?夫人身子不適,大夫說了要臥床休息不見人的。”現在可不敢瞧不起大姑娘了,想想昨天的事情,婆子的腰又低了三分。

“我是來向母親請安的,放心,我已經和父親說過了父親是知道的。”靳宜安淺淺一笑對於下人們的前倨後恭,她已經早已習慣自打她回府後,心性慢慢變得強硬起來又得了老祖宗的看顧,下人們竟也開始漸漸奉承起她來,她從詫異到不屑,從不屑複歸於淡然處之。

這就是人心,向來是最愛踩低攀高跟紅頂白的。

聽說是得了靳濟則的同意,婆子越發的恭謹起來,連忙親自推開門,請靳宜安進去,還想跟進去送靳宜安,卻被靳宜安止住了,她來錦華院不知有多少次,怎麽會不認得路。

說是禁足,但對外還是聲稱臥病的,楊氏畢竟是靳府主母,即使眼下一時失了勢,下人們卻也不敢太過不敬—安知夫人將來沒有翻身的那一天?連當初那個軟麵團一樣的大姑娘都能翻了身,更別說夫人了。

是以楊氏在自己房中過得還算不錯,隻是她心裏哪裏靜的下來,滿心都是三個兒女,一個懷了孕的靳宜寶,一個還沒定下親事的靳宜珍,還有一個才剛歲的齊哥兒,如今沒了她的看護,天知道那幾個黑心腸的姨娘會不會暗中搗鬼,首先一個寧姨娘就不是省油的燈。

還有宜寶,她本已經許了宜寶要將靳宜安折磨得生不如死,可如今這樣卻又如何做得到??

“夫人,大姑娘來請安了。”

一個聲音冷不丁打斷了楊氏的思緒。

靳宜安來請安?這怎麽可能!楊氏猛的抬起頭看向門外,門外那個身礀窈窕的少女含笑走來,可不就是靳宜安麽?

“你來做什麽?”楊氏冷冷的瞪著靳宜安,讓她相信靳宜安是來向她請安的,不如讓她相信太陽已經打西邊升起來了。

“回母親的話,女兒特來向母親請安。”靳宜安款款下拜,隻是不等楊氏開口,她就起身了,“今日來得遲了,還請母親爀怪,實在是父親有事相召,女兒才耽擱了時間。”

楊氏攥緊了拳頭,死死盯住靳宜安,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來,可那張嫵媚嬌嫩的臉上除了刺眼的笑容外,什麽都沒有。

“母親昨夜歇息的可好?”靳宜安任由楊氏打量,自己徑直撿了張椅子坐下。

哼,這不是明知故問麽,這樣的情形下,她豈能睡得安穩?不過楊氏現在留意的是靳濟則一大早找靳宜安說了什麽事情,可是和她有關。

環視了房中一眼,靳宜安眼中的笑意更濃,整間房裏共有四名丫鬟,但沒有一個是熟麵孔,顯然楊氏的丫鬟都被換過了一遍,唯一的一個熟麵孔就是靳濟則事後留在這裏的那個丫鬟。

“宜安今天一來是向母親請安,二來則是和母親道別。”從草兒手裏接過丫鬟端來的茶,靳宜安淺淺的抿了一口。現在,她所有吃的用的東西必會經過草兒和木兒的手,哪怕楊氏已經禁足,她們也不能太過大意。

“道別?”楊氏連忙問道,“你要去哪裏?”

靳宜安搖搖頭,慢條斯理的說:“不是我,是我和齊哥兒。”

楊氏心裏一緊,忍不住站了起來,若不是她還有些理智,怕是就要直接拉著靳宜安的衣領要她立刻講個明白了。

然而靳宜安卻不理會楊氏,而是對靳濟則留下的那個丫鬟笑道:“這位姐姐,我有些話兒想和母親說,不知姐姐可否行個方便呢?”

“這······”丫鬟遲疑了下,老爺可是讓她好好看著夫人的,但大姑娘如今似乎很得老爺寵愛,她也不好不給大姑娘麵子。轉念又一想,哪怕夫人真想做什麽,可找誰也不會找大姑娘的,這兩人可以說是結了怨了的,想必大姑娘也是要借此機會打一打落水狗而已,既然如此,她幹嘛不順水推舟呢?橫豎她們退出去後也走不遠,房裏萬一有什麽動靜即刻就能趕到。

念頭微微一轉,丫鬟就含笑道:“大姑娘是純孝之人,奴婢們豈能拂了大姑娘的心意?您放心,奴婢等就在外邊候著,但凡有事,您招呼一聲即可。”

“如此,多謝了。”靳宜安點點頭。

草兒已經走到了那丫鬟身邊,拉著她的手說話的功夫就將幾個小銀錁子塞到了她掌心裏。

轉眼間,房中就剩下了楊氏和靳宜安主仆兩人。

“你想對齊哥兒做什麽?!”楊氏再也按捺不住,厲聲問道。

“母親這話說得古怪,女兒豈會對齊哥兒做什麽?是二妹妹掛念您和齊哥兒,特地使人來接,可您現如今又出不得府,父親才隻好讓女兒帶齊哥兒走一趟。”靳宜安平靜的說道,“不過是今天一天而已,下午就回來,屆時女兒定然會來向母親回話,將二妹妹的近況告知母親。”

楊氏一驚,沒想到靳宜安竟然是帶著齊哥兒去看望宜寶,可她更加不放心起來,哪怕這丫頭不敢明著將宜寶怎樣,暗地裏還能不使壞?想到這個,她又想到昨天的事情,忍不住問道:“你昨日是故意的吧?故意使人去給宜寶送東西,好讓我一時心急失了考量,從而借機害我。”

“母親又說差了。”靳宜安搖搖頭,“如果母親沒有打那害女兒的念頭,又豈會落得如此下場?昨日女兒隻是使人出門而已,可真正動手害人的卻是母親您呢,倘使您沒有打算借機嫁禍的話,明蘭也不過是在外麵轉一圈後回府罷了,可惜……唉,清雲姐姐可是因您而亡,也不知您心裏是否有愧呢。”

“你給我住嘴!”楊氏雙手按在桌上低吼道,“是你故意設圈套害我,你這個不孝女,竟然敢和我耍這心機!”

靳宜安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仍舊穩穩的坐著:“的確是圈套,而且是很簡單的圈套,可母親您偏偏就上套了,女兒也實在是莫可奈何啊。”

“你是如何知道我定會借機嫁禍於你的?”楊氏始終想不明白,靳宜安似乎從一開始就猜到她會借機暗算,為什麽?

“因為女兒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成了您。”靳宜安笑得眼睛彎彎的,看著楊氏說道,“然後女兒就開始想啊,怎麽才能害到自己呢,什麽樣的事情是一定會忍不住要動手呢,應該怎麽做才能最直接最有效呢……女兒完全是想著如何害人,然後自然就知道了。”小說最全,更新速度最快,請大家記得我們的網站:!如果忘記本站網址,可以百度一下:,即刻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