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三團狙擊戰
阿福埋首大步地走著,程落小跑著追上來:“阿福,阿福……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嘛。”阿福不吭聲,也沒有任何反應,繼續走著。隻是手下不易察覺地握緊m1903的槍柄。匆匆的步伐,隻一會兒兩個人便離開城門老遠,轉了彎,走到街上。許是因為剛才的槍聲,街道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地麵一片狼藉,有些攤子已經被掀翻了,被踩爛的菜葉和水果一地都是,還有一些散落的小東西。
“呃哦……”程落跟著阿福後麵,沒有注意腳下,踩到爛菜葉子,差點兒滑到。阿福頓了頓腳步,無奈地轉頭瞥了程落一眼。緊了緊右手捏著的槍托,又想起剛才的事情,又把頭轉回來,繼續不理會她。
但是,她的傷怎麽樣了?剛才那麽激烈的打鬥,傷口會不會裂開?她就不知道照顧自己嗎?萬一再出事怎麽辦?
心裏滿是擔憂,卻不想開口說話,不想搭理程落。阿福眉間緊皺,臉上不再那般毫無表情。連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滿心的擔憂以及溢於言表。
一直埋頭向前走著的阿福並沒有發現,身後的人臉上有些疼痛的表情,右手輕輕抬起,按在右後腰上。隻是外麵披著的深棕色皮衣,透不出血跡。
程落揉了揉傷口的地方,又把手放下,快步攔到阿福前麵。看到阿福那擔憂又無奈的樣子,咬了咬嘴皮:“阿福,不要生氣了。我錯了,對不起。”
阿福沒有說話,看著程落,眉頭卻皺得更緊,眼瞳吃痛地微微緊縮。程落幾乎被阿福的樣子嚇到,呆了幾秒,猛地向前走了一步,抱住阿福:“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阿福,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你別這樣,對不起。”
程落側著頭,貼在阿福的胸口,可以聽得到那壓抑的心跳聲。程落一閉眼,眼淚便像是開了閘一樣,嘩啦啦便流下來。
阿福顫抖地抽了抽嘴角,卻沒說出話來,微微張口來喘息。想安撫堵塞在胸中那團鬱滯的悶氣。然而喘息無力,那團悶氣堵得心痛,這幾天壓抑的憂心、糾結和悲痛,像鬼子進村一般奔湧而來,排山倒海,幾乎要壓垮他。
“不生氣,傷口痛嗎?”過了好久好久,阿福終於開口說話,抬手輕輕攬住程落。然而麵色更顯擔憂。因為他慢慢感覺,程落幾乎整個人都靠在自己身上,她才醒過來沒多久,剛剛和荻野秋子打了一架,這會兒又站了好長時間……
程落漸漸覺得自己沒了氣力,幾乎已經站不住。整個人重心慢慢倒向阿福,撐著身子讓自己站穩。等了好久,終於阿福有了動靜,臉倚在阿福胸口的人,想要笑笑,卻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耳邊傳來模糊的聲音,程落使力地搖搖頭。然而因為阿福攬上腰間的手不小心觸到傷口,程落顰眉低吟:“痛……”
“我……我送你回去。”阿福的手幾乎觸電般地彈開,眉間深鎖的皺痕愈深,心疼又自責。避開傷口,將程落抱起,快步向醫院走去。
“大夫……您輕……輕點兒……呃……疼……疼疼……疼啊……”
“怕疼你早幹嘛去了?誰讓你不好好呆著!你是真不知死活,那麽重的傷,才醒過來就往外跑,你就作吧你!”
病房裏麵的對話聲從本不厚實的木板傳出,讓倚在門邊兒的阿福,一陣心悸。阿福把m1903抱在懷裏,胸口因掛在肩上的那排子彈被槍壓著,咯得生疼。
“好好休息,別亂動了。不然你這傷,我看明年都好不了!”
“等等!”
“讓你別亂動!”女大夫氣急敗壞的聲音又傳出來。
阿福顰眉,心下無奈:她是鬧個什麽勁兒呢?好好呆著不行嗎?
又過了一陣,大夫走出來,瞅了阿福一眼,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後麵跟著的一個護士端著托盤,卻努力把托盤推得遠遠兒的,像是裏麵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大夫。”阿福等醫生走遠了一點,才叫道。快步走過去,“她的傷怎麽樣?”
大夫瞥了阿福一眼,猶豫了一下,轉身。看到護士抬托盤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然後拿起托盤裏放著的那團紗布。隨便解開了一點,便露出裏麵的血紅一片:“她說怕嚇到別人,讓我給裹一裹再拿出來。還廢了我好些幹淨的紗布呢!”
阿福無語。
“八路軍也是人,她傷還沒好,什麽任務也不該輪到她身上啊!我也不是要幹涉你們團裏的事情,但好歹得讓傷員養傷吧!而且這麽個女孩子,一整個團的男人都幹什麽去了?”帶著厚重眼睛,已年過半百的女大夫,終於忍不住數落起阿福來。
阿福看了看一丈外的病房,又轉回眼神:“對不起,大夫,是我疏忽了。”
“好了,去看她吧。以後注意了!”大夫說完話,看著身旁的護士,“快去把這些東西收拾了。一會兒得巡房去了。”
等大夫走了,阿福才轉身去病房。
程落窩在被窩裏,玩著她還昏迷的時候,程悅博放在她枕邊的那塊懷表。這塊懷表,離開她好久了。她也離開父親母親好久了……
正當她沉思的時候,阿福推門走進來。程落有點兒傻嗬嗬地笑著,看著阿福。
阿福頓了頓步子,想到剛才大夫說的那句“她說怕嚇到別人,讓我給裹一裹再拿出來。”便不再糾纏於那團血繃帶,雖然麵色無常,眼睛裏卻是藏不住的殤。
阿福走到床邊,語氣略帶嚴肅的霸道:“我要去換崗了,好好休息,知道嗎?”
程落點點頭:“好好好!”
阿福深深地看看程落,轉身要走。
“阿福。”程落喊道,阿福微微偏頭,卻沒有轉過來。他看不到程落,程落也隻能看到一點側臉。程落撐著坐起來,“荻野秋子很可怕,你要小心!”
阿福頷首:“我知道。”
“巡邏完了回去睡覺,不要過來了。”
阿福再稍稍偏了偏頭,抿住嘴唇,半天不啟齒。過了好一會兒:“我沒事!”
“阿福!”程落的聲音有些急,帶上了些許的嬌氣。
阿福的嘴角動了動,不易察覺的笑起:“我睡醒了再過來。”
語畢,邁開步子。再說幾句話,他就更不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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