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在明信片上,端端正正的寫下三個字的人名——白心俞。
呂粒使勁眨眨眼,緩緩抬頭去看林寂的臉色,她沒想到這張明信片居然是寄給一個亡人的。
林寂在明信片上寫下最後一個字後,轉眸看著身邊還在怔楞中的呂粒,嘴角微微一彎,“嚇著你了?”
呂粒眼神一晃,一邊搖頭一邊回答她沒嚇著,可眼神還是盯著明信片上的那個名字。
林寂轉頭瞧了下身後的許衛,臉上笑意消散,“你騙人的功夫還得多練練……她還在的時候我們有個約定,如果有段時間不能天天見麵生活在一起,那彼此都要堅持每周給對方寄一張明信片,我隻是在履行諾言。”
“噢。”呂粒很小聲的應了一下,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隻好尷尬的收回視線檢查自己要寄給老爸的明信片。
許衛這時走了過來,呂粒低頭聽他跟林寂說,“這諾言難道要一直履行下去?人,都走了兩年了,是回不來的那種離開。”
林寂沒出聲。
呂粒也不敢抬頭去看他此刻的神情,隻好裝著繼續檢查自己的明信片,額頭上漸漸起了一層細汗。
也不知道她緊張什麽。
好半天後,才聽見林寂和郵局老頭講話,聲音很溫和還帶著笑音,聽上去似乎並未受剛才談話的影響,呂粒抿了下嘴唇把頭轉向他。
林寂把明信片遞給郵局老頭,笑著說了句謝謝後,抬手拍了下許衛的肩頭,“我真的沒事,就是想再堅持一段時間……畢竟才兩年,不算長。”
說完最後那句,他的視線和呂粒的注視相交,嘴唇抿緊起來。
呂粒心頭忽然就隱隱疼了一下子,明明不舒服,可她卻看著林寂笑了。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許衛抬手重重按在林寂伏在他肩頭的手背上,他的說話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視。
呂粒和林寂都把目光轉向許衛。
林寂抬眼看看郵局門口,“好了,我的事情辦完了,現在可以出發去赴宴了。”
呂粒眨眼,原來他和許導還要一起去吃飯,聽他的口氣好像還是別人請客。
“對啊,時間差不多了!”許衛說著,轉頭看了眼呂粒,“呂粒,你自己一個人出來的,怎麽沒跟她們一起?”
“我就是想一個人走走。”呂粒懶得多解釋,彎了彎嘴角回答。
許衛有點皺眉,“雖然這裏地方不大也挺安全的,可是一個女孩子還是得多注意安全,你等一下還要去哪啊?”
呂粒被問住了,她還沒想過離開世界最北的郵局之後再去哪兒。
等了一下沒聽到回答,許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被林寂搶先一步。
林寂摘下墨鏡看著呂粒,輕聲問她,“今晚是許醫生請客吃飯,要是你沒其他特別好的安排,又不介意跟我們一起吃……我替許醫生邀請你。”
原來是那個許醫生請客。
呂粒一想起昨晚那個不算愉快的告別場麵,眉頭就不自覺的蹙了起來,這模樣落在林寂有些模糊的視線裏……很特別。
“我就不去了吧,我還打算再到處看看。”呂粒猶豫一下,還是拒絕了邀請。
剛說完,之前一直安靜跟在林寂腳邊的臭豬,突然就搖著尾巴到了呂粒麵前,大狗抬起狗頭看著呂粒,嘴裏哼唧了兩聲。
“它這是邀請你呢。”林寂輕聲替自己的汪星人翻譯了一下。
呂粒一臉寵溺的彎腰去摸臭豬,有那麽一刻她很想痛快的答應邀請,可是念頭一閃,她還是決定不去。
林寂抬手把墨鏡重新戴好,沒再多說話繼續邀請呂粒,“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回旅館……臭豬,走吧。”
許衛臨走也再次囑咐呂粒小心點兒,說完和林寂一起離開了郵局。
呂粒站在櫃台前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心頭那份不知何時出現的失落感,又添了幾分。
把明信片交給郵局老頭後,她有些沒精打采的和老頭告別離開,走出去好遠了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和“世界最北的郵局”合影留念了。
正站在路邊猶豫要不要回頭去補一張自拍時,兜裏的手機猛地震動起來,呂粒一哆嗦拿出手機看,是老爸給她發了微信。
——我的大果粒寶貝,玩的開心飛起來了吧?老爸想你了。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一行字,呂粒眼圈一下子就熱起來,她把手機屏幕湊近到眼前,伸手打字回複。
——嗷!老爸我也正好想你呢!給你寄了明信片記著查收啊,可是從世界最北的郵局寄給你的,你在客棧嗎?今天生意怎麽樣。
老爸回複的挺快——謝謝貼心的大果粒!我沒在客棧,在家裏……據說最近我不在生意格外好。
呂粒仔細看著這條回複,重點落在“在家裏……”這塊兒,她想了下先發了一個納悶的表情過去,接著打字——在家裏?老爸你回奉天了嗎?我和老媽都不在家,你回家幹嘛,是有什麽事嗎?
這次回複稍微慢了些,呂粒盯著屏幕感覺等了好久。
老爸回複她——別擔心沒什麽事,我就是回來處理一點以前工作上的事情。對啦,在北極看到極光沒有?記得發朋友圈呀,你總也不發。
呂粒苦笑一下,有點不相信老爸的回答,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老爸那脾氣,他不想說再多問也沒用。
——嗷嗷,還沒看見呢,那得靠運氣!不是來了北極就一定能看見,我從來都不愛發朋友圈呀,要是看見了單獨發照片給你!
老爸回複依舊挺快——大果粒注意省體和安全啊!我聽說你去的這個什麽城……朗伊爾城,是個一夜~情多發地段,你要小心選擇呀,老爸的意思你懂的……
呂粒看著手機屏幕,噗嗤笑出聲來。
老爸看來沒少上網查資料,連網上說的那些有段朗伊爾的段子都知道。
她低頭想想,回複老爸——嗷!!!哪有什麽一夜~情呀,我怎麽沒遇到?在哪兒!老爸你放心吧,我不會的。
剛發送出去,手機屏幕突然就暗了下去,緊跟著就完全黑掉了。呂粒一皺眉,手機竟然這時候沒電關機了。
她懊惱的看著黑屏,看來這下隻能趕緊回旅館充電了,倒是不用糾結還去哪兒了。
十幾分鍾後,呂粒腳步匆匆的推開旅館的大門走進去。
一進門,就發覺一樓的公共區間裏站了好幾個生麵孔的背包客,應該是新來的住客。
馬克正在前台忙著,看見呂粒進門就和她打了聲招呼,呂粒應了一下就上樓回了房間。
給手機充上電之後,呂粒一開機就收到好幾條老爸的微信,她怕老爸擔心趕緊回了——我沒事,剛才在外麵手機突然就沒電了,我現在旅館充電呢。
老爸那邊似乎放心了,他又回了說要去見人辦事後,就再沒發消息過來。
呂粒躺在**等著手機充滿,她有些無聊的看著天花頂,一扭頭就看見擱在枕頭邊還沒看完的那個介紹拍攝對象的小冊子。
小冊子反扣在枕邊,呂粒拿起來舉到眼前看,頁麵還停在白心俞的介紹上,上次半夜沒看完就被樓下動靜打斷,呂粒差點都忘了這茬。
……還要繼續看下去嗎。呂粒舉著小冊子,有點下不了決心。
心頭那份失落感一直都在,而且感覺還有越來越加重的趨勢,之前呂粒不確定自己因為什麽這樣,現在突然看到介紹白心俞警官的這些文字,她突然就明白了。
呂粒閉了閉眼,決定繼續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