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候機大廳裏。
林寂心情難得的不錯,他瞧著正排隊買咖啡的呂粒側影,沒想到這趟貴州之行,最後會是跟她一起過去。
他本以為許衛在病房那麽問的時候,呂粒會拒絕,可她同意了。林寂猜不出呂粒答應的原因。
等到飛機起飛一段時間後,呂粒主動給了答案。
呂粒低頭隨手翻著一本時尚雜誌,突然就對坐她身邊的林寂說了句:“我就是想親力親為做點事,畢竟找材料原本是我爸的工作,算是我替他再出一次力。”
林寂側眸,這解釋……聽起來蠻合情合理。
呂粒又嘩嘩翻了幾頁雜誌,還沒聽到林寂答話,她隻好轉頭看他:“聽到我說的了吧?”
“聽到了。”林寂微微頷首,眼神盯著正在通道裏做服務的空少,“我們下飛機之後還要一天才能到那個鎮子上,你去過貴州嗎?”
呂粒感覺出林寂似乎不太想跟自己聊這個話題,她其實也不想,就配合著接上了新話題。
“沒來過,你呢。”
林寂:“我來過幾次,不過這次要去的卡穩沒去過。”
“卡穩。”呂粒學著重複了一遍他們要去那個鎮子的名字,林寂不說的話,她都要忘了怎麽叫。
林寂把頭往後依靠在座椅上,他突然想起來,第一次到貴州還是大學采風的時候,那次來的時候白警官也在。
那會的他和白警官,還都是美院學生。那次貴州行都發生了什麽,現在回想幾乎都忘記了。
林寂之前的輕鬆心情,就在突然想起這些後,一點點又回到了近期的狀態上,他閉上眼,想讓自己盡快調整好情緒。
呂粒瞄到身邊人閉上眼,自己一路懸著的心才稍微落下,也算鬆了口氣。
兩人好長時間都沒說話,林寂一直閉眼休息,呂粒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把眼睛閉上了。
她是真的睡著了,還做了夢,夢到了媽媽。
夢裏的場景是和媽媽在七寶鎮時一起住的賓館房間,媽媽坐在床邊上,呂粒看不太清她的樣子,媽媽一直在跟她說著話,她也聽得不夠清楚。
斷斷續續的聽出來,媽媽是在跟她說林寂,夢裏麵的媽媽應該是知道了他們在一起的事。
呂粒努力認真的聽著,可就是聽不出媽媽到底是讚成他們在一起還是不讚成,聽得她越來越著急。
她試著走到媽媽身邊坐下,可明明距離隻有幾步遠的地方,她卻怎麽也走不近,著急的連著喊了好幾聲媽媽,可是都沒回應。
呂粒哭了,她突然就不那麽關注媽媽對她和林寂在一起的態度了,她有好多別的話要和媽媽講,可是自己除了哭什麽也說不出來。
直到媽媽的麵容忽然清晰起來,抬頭看著呂粒問了句你爸爸還好吧,呂粒突然就能出聲了。
她告訴媽媽:“爸爸也走了,你們都走了,就留下我自己。”
賀臨西很驚訝的看著女兒,“怎麽回事!”
呂粒抹了把眼淚,衝著老媽拚命喊,可是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她越來越急時,一直沒法往前的腳步卻突然就行了,她一下就到了老媽麵前,剛把手伸過去要放在媽媽肩頭上,腳下猛地一晃。
“呂粒,呂粒……”耳邊聽到林寂叫她的聲音,夢就這麽醒了。因為還沒跟媽媽在夢裏說上話就這麽醒了,呂粒無名火起,轉頭看林寂時眼神恨恨地。
林寂當做沒覺察,目光淡然的看著她,“夢到媽媽了?你剛才一直特別著急的在喊賀導。”
呂粒抿下嘴唇往四下看,隔壁座位的乘客正在看她,應該是她剛才的叫聲打擾到別人了,才會被林寂叫醒。
呂粒輕輕點頭,“我想跟我媽說話,說我爸的事,可是……我叫的很大聲吧,不好意思。”
林寂微微彎唇,看著呂粒眼底懊悔的神色,有些心疼。
可是呂國偉已經是成了他們之間一道看不見的隔閡,碰到這個誰都沒往下繼續。
空姐過來時,林寂給呂粒要了杯水遞過去,“還會夢到的,隻要你想念就還會夢到,喝口水吧。”
呂粒接水時看著林寂的臉色,她突然就在想,林寂這幾年裏夢到過那位白警官嗎,夢到過幾次,夢裏都是什麽樣。
一個小時後,飛機降落。
來接待他們的同行本來想安排他們在貴陽住一晚再坐車去小鎮卡穩,可是林寂和呂粒都想盡快到目的地,最後隻找了地方吃口飯,就坐車繼續趕路了。
到達卡穩時已經是深夜,他們被安排住在鎮長親戚開的客棧裏,這裏雖然地處偏遠,可近幾年旅遊業發展快速,也開始有遊客流量,很多人家都開起了客棧做生意。
住的客棧今晚隻有呂粒林寂兩個客人,聽老板說現在不是卡穩這裏的旅遊旺季所以人少,老板熱情地帶他們上樓,說讓他們住最好的房間。
呂粒打斷老板的話,看了眼林寂才說:“老板,我們要兩個房間。”
老板愣神回頭看著他們,負責接待的同行剛才因為接電話這會才跟上來,問了情況後,趕緊拉著老板說是要兩間房的。
老板撓頭,看看呂粒再瞅瞅林寂,“那誤會了,我看他們好有夫妻相的咧,就以為是兩口子……哈哈,不好意思啊。”
呂粒無奈的笑了下,又能說什麽。林寂始終沒說什麽,拿著行李跟上老板。
老板最後給他們安排了挨著的兩個房間,說都是客棧裏最好的。
呂粒洗完澡躺到**卻一直沒睡意,折騰了一個小時後,她決定起來出去轉轉,動一下也許就困了。
她都下樓了才發現沒拿手機,想想也就在客棧附近轉轉就沒回去再拿,往門口走的時候看到門旁邊一間屋子裏燈火明亮,屋門開著,能看到客棧老板和家人坐在裏麵。
老板也看到呂粒了,馬上起身過來問是不是有什麽事,聽說呂粒是要出去轉轉後馬上說他陪著一起,呂粒不熟悉路又這麽晚了不放心。
“不用,我也經常一個人出門,我不遠走沒事的。”呂粒連聲和老板說不用。
老板不肯,兩人誰都說服不了對方時,有人從呂粒身後說了句話,“老板,我也想在附近看看,我們一起就行。”
呂粒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林寂,他怎麽也出來了。
老板站在門口,對一起走出門的兩個人叮囑著別走遠,有事馬上給他打手機,林寂衝老板揮揮手表示知道了。
“你也睡不著啊。”走到客棧所在的一側巷子口,呂粒開口問林寂。
“可能這裏氧氣太足了,腦子興奮就不想睡。”林寂深呼吸一下,目光往巷子外的一片黑色裏望著。
呂粒也吸了口氣,卡穩的空氣的確要比城市裏優良太多,而且這邊還和呂國偉開客棧的迦絨不太一樣,那邊幹燥,這邊濕潤。
是個宜居的地方。
兩人說著已經走出了巷子口,各自往兩個相反方向看了過去。要是客棧老板看到這一幕,不知道還會不會認為他們是很有夫妻相的一對。
幾秒之後,兩人又幾乎同時回過頭看彼此,林寂先開口問想往哪邊走。
呂粒其實沒什麽目標,就隨口說都行,聽你的。
“那就去那邊,兜一圈就回去。”林寂抬手往客棧後門的位置指了指,“老板不是說那裏種了很多花嗎,過去看看。”
“好。”呂粒沒意見,跟著他往那邊走。呂粒想了想,她好像還沒什麽深夜賞花的經曆。
可是還沒走到地方,林寂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在小鎮安靜的夜幕下顯得聲音很刺耳,林寂拿起來很快就接聽了。
呂粒站下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是誰這時候打電話過來。
大約十幾秒後,呂粒聽到林寂聲音低沉的一句話:“既然都跟來了,我希望別幹擾到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