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後,大年初五。

呂粒昨晚跟著搬遷小組熬了個通宵,回到賓館昏沉沉的睡到中午才醒,還是被門外走廊上的說話聲弄醒的。

大概是她對林寂的說話聲太敏感了,所以半夢半醒的時候一聽就清醒了。

呂粒走到房門口聽動靜,聽到林寂叫了句韓律師之後,她就把門打開了,林寂和一個陌生中年男人正站在他房間門口,聽到門聲都朝呂粒看過來。

“昨晚通宵了吧。”林寂笑著問呂粒。

呂粒點頭,眼神看著林寂身邊的陌生男人,“你剛回來吧,事情順利嗎?”

“挺順利,正好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幫宋奕辰請的辯護律師,韓律師。”林寂把自己剛從省城請來的律師介紹給呂粒,同時也把呂粒簡單介紹了一下。

彼此打過招呼後,呂粒直接問這位韓律師,什麽時候能見到被羈押的宋奕辰父親。韓律師微笑著回答,說他等下就要去派出所辦這事。

“我先把東西放一下,”林寂拿房卡打開門走進房間,呂粒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拎著個旅行袋。

她站在門口等,和韓律師閑聊起來,“韓律師也住在這裏嗎?”

“是啊,我也住這裏。”韓律師說著指了下呂粒的房間,“跟你房間一樣,就是在你底下一層。”

呂粒笑了下,緊跟著就又問起宋奕辰父親的案子,“韓律師,你覺得這案子好打嗎?要是判刑的話,會……死刑嗎?”

自從宋奕辰父親到派出所投案自首後,這個問題就一直在呂粒的腦子裏不斷出現。

韓律師臉上的微笑淡了下去,“我暫時還不能說什麽,要會見過當事人再看。”

林寂從房間裏走出來,眼神安靜的看著呂粒,問她:“你今天還有工作嗎?”

呂粒馬上晃頭,“是有,不過是晚上七點之後才開始,現在剛中午。”直覺告訴呂粒,林寂這麽問她估計是想帶她一起去派出所。

果然,林寂聽完了又說,“你要是想去的話,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想去。”

——

呂粒他們到達派出所時,一眼就看到宋奕辰,他正坐在派出所門口不遠處那個停業的小吃攤門口,迎著午後的陽光在那兒閉目養神。

身邊沒看到左娜跟著。

呂粒皺皺眉,宋奕辰這幾天估計累得夠嗆,心裏身體都累那種。

林寂也看到宋奕辰了,他歪頭跟走在身邊的韓律師做了個介紹,然後又看看瞅著宋奕辰一直皺眉的呂粒,叫了她一聲。

“呂粒,你跟韓律師先去裏麵等我,我過去喊上他。”林寂說完,自己朝宋奕辰走過去。

呂粒看到他拍了下宋奕辰肩膀後,領著韓律師先去了派出所的一樓大廳等著。

不到十分鍾,林寂和宋奕辰也前後腳進來了。

派出所裏這時正熱鬧著,從一樓走廊裏麵傳來不間斷的哀嚎聲和罵人話,中間夾著警察的嗬斥聲。

林寂走到呂粒身邊,“今天這麽熱鬧呢。”

“嗯。”呂粒答了句,“我剛才問來著,說是鎮上淩晨抓了一個販毒的團夥,還有幾個吸毒的,一起都關在那邊呢……說是毒癮犯了才那樣。”

林寂聽出呂粒說這些時,語速明顯比平日緩慢很多,他轉眸打量呂粒,“第一次見到這場麵吧。”

呂粒抿了下嘴唇,也沒說是不是,隻是抬眼看了下林寂。隨後又看到宋奕辰,就把頭轉向他,“宋奕辰,吃午飯了嗎?”

滿眼紅血絲的宋奕辰咧了下嘴角,“吃了,粒子姐你怎麽過來了。”

“廢話。”呂粒懟了他這麽一句。

林寂沒參與他們的對話,他和韓律師說了兩句後,準備去見負責宋奕辰案子的警察,宋奕辰也沒心思跟呂粒多聊,轉頭問林寂他今天能見到父親嗎。

“這是韓律師,我不是跟你說過,按著法律規定,目前能見到宋叔的隻有律師,你別著急,有什麽話告訴韓律師,會看情況幫你轉達的。”林寂拍了下宋奕辰肩頭,給他介紹韓律師。

林寂和韓律師離開後,呂粒站到宋奕辰身邊,從羽絨服衣兜裏掏出來一塊士力架,遞到他麵前,“把這個給我當藥吃了……你爸現在這樣,你要是垮了誰管他。”

好幾秒後,宋奕辰才伸手接過這塊士力架,“謝謝姐。”

呂粒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盯在林寂和韓律師之前走進去的那個房間門口,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出來。

宋奕辰咬了一小口士力架嚼著,嘴裏感覺就跟嚼蠟似的啥味道也吃不出來。他吃到一半的時候,林寂一個人出來了。

“哥,咋樣?”宋奕辰幾步到了林寂眼前,著急的問。

呂粒往林寂身後看著,那位韓律師一直沒出來,她就問了一句韓律師呢,林寂應聲朝她看過來。

“今天不能去看守所會見了,韓律師明早會過去,他現在在裏麵了解案情呢,等會能出來。”林寂一句話回答了兩個人的問題。

宋奕辰沒再問別的,目光怔然的盯著空氣出神,呂粒示意林寂跟她到一邊去,兩個人很快站到稍遠位置的窗戶口邊。

一縷陽光從窗口斜斜的透進來,正好照在林寂臉上,他微微眯起眼迎著光,並沒避開。

呂粒籲了口氣,默默站到林寂身邊陽光照不到的位置,扭臉看著宋奕辰,問林寂,“韓律師怎麽看這案子?”

林寂好像很享受陽光浴的感覺,他繼續迎著光,語速很慢的回答,“韓律師沒說太多,他需要見過宋叔了才能說具體怎麽回事,等明天吧。”

呂粒看到宋奕辰終於回過神來拿起手機在發消息,她收回視線盯向窗外,從這個窗口看出去是一片還不錯的風景。

可惜並沒有欣賞景致的心情。

“我怎麽就是覺得……宋叔不會幹那種事,你呢?”呂粒一直就想和林寂說這個,可是這幾天始終沒合適的機會,隻能一直憋著。

現在也不算是很合適的時機,可呂粒還是問了。

隔了幾秒,才聽到林寂說話,“我那天跟宋奕辰聊過,他說宋叔是八年前和他那個繼母在一起的,繼母在鎮上開了個包子鋪收入還不錯,對他也挺好的,可就是脾氣很大經常因為瑣碎事情跟宋叔吵架生氣……大概六年前吧,繼母突然就離家出走了,宋叔找了好久,後來他幹活弄傷了腿就再沒繼續找,就以為是繼母不想過了就這麽不告而別,沒想到會是現在這結局。”

林寂剛說完,呂粒就馬上開口,口氣滿是疑問。“離家出走?那個繼母就沒家人嗎,人不見了就沒人找宋家要人?不合理啊。”

“繼母是孤兒,小時候七寶鎮發洪水,父母都不在了,也沒別的親屬。”林寂回答。

呂粒想了下,又問,“那宋叔自首說是他把老婆打死埋在了天樂宮後院裏,怎麽回事?”

林寂朝宋奕辰看了眼,宋奕辰還在低頭弄手機,不知道是跟誰在發消息,手指一直在手機屏幕上敲著,似乎忘了身邊不遠處還有林寂和呂粒在。

“宋叔給警方的口供我不清楚,是賀導托關係打聽了一些,我以為你跟賀導聊過了。”林寂說著,盯住呂粒的臉色看。

突然聽林寂提起老媽,呂粒有些別扭的低下頭,聲音低了好多,“她沒跟我說,我們吵了那一架之後,這兩天沒見過。”

“……吵架了?賀導是去準備航拍的事情了吧,去省城。”林寂有些後悔剛才無意中提到了賀臨西,這幾天他忙的睡眠不足感覺腦子時不時就離家出走了,就沒想到呂粒母女關係最近又緊張起來這事。

“行了,先不說我的事,你快說宋叔口供怎麽說的。”呂粒根本不想談起老媽,催著林寂趕緊說她想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