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脫險
濃鬱的藥水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床上躺著的女孩,臉色蒼白,很虛弱,半瓶藥水還在滴滴答答的往那嬌小的身體裏輸。時而見她緊皺眉頭,流露出艱難的表情,是在和惡魔抗戰嗎?
“佳麗好像很難受。”萍萍倒了杯開水遞給守在床邊的李安,“外公喝點水吧,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一點東西,昨晚有等佳麗,熬了一夜,這身體怎麽熬得住。”
佳麗送進急救室後,手術了足足2個小時,發燒引起的盲腸炎症,立即給她手術了。同一時間,門外焦急的李安給市人民醫院的專家打了電話,又命令葉培去安排轉院會家的準備,千萬不要讓佳麗見到醫院。一切封閉的很好,隻是佳麗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嘴裏還不時間念著碎小的語言,含含糊糊聽不清楚。
安排好在家裏治療後,那位和藹的專家林醫師給她打了止痛針,又密密麻麻的寫了幾頁烏龜字,交給李安,讓他去照單抓藥。這跑腿的事情自然落到了葉培身上,他跟隨醫師去了市人民醫院。
眼下房間裏,隻有焦急坐立不安的李安,還有的就是一直安慰的萍萍,夢龍被硬生生的推到門外,他來回的走動,地板都要抗議了。
“我不渴,佳麗她現在一定很幸苦。”李安走到窗戶前,打開厚實的窗簾,喃喃的說,“佳麗喜歡陽光,看這陽光多好啊,她一定很喜歡。”他摸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肩膀,會到床前,依然守護著佳麗。
“外公,你頸椎病又犯了?”萍萍放下水杯,來到床邊,幫佳麗湊湊被子。眼睛餘光看見李安摸著脖頸,想起佳麗以前去家裏的時候曾經就和媽媽要過治療頸椎病的土藥方,現在的情況大致不差就是頸椎病犯了。
“這幾天連綿的陰雨,我在外地受了潮濕氣,回來就一直不舒服,更沒有想到的是剛剛回來就發現佳麗徹夜不歸,我……唉,不提也罷,隻要她好好的,我也就沒有什麽好奢望的了。”聲音沙啞,語氣沉甸甸的,目視佳麗,一張一合的嘴巴,這樣的動作已經經曆了2個小時了。
“我相信佳麗不會那麽隨便的,我想她說的話肯定是真實的。”勤快的萍萍收拾了佳麗桌上亂七八糟的書籍。曆史書裏不經意掉出一張樂譜,她看了看,又重新放回去了。
“你是說,佳麗是真的照顧一個病人徹夜未歸?而不是……”怎麽會在這樣呢,萍萍和佳麗非親非故的就那麽的相信她,而我是他最親的又是唯一的親人都沒有相信她的話,是什麽衝昏了頭腦,佳麗這孩子的為人,我自己還不清楚嗎?她是不會那麽隨便的,就是談戀愛了也會回來告訴自己,多麽單純的孩子,她是不會做那種過格事情的。唉,看來是我老糊塗了,分不清好壞,真是怪我啊。李安懊悔莫急,頓時內疚升華,他握著佳麗的手越來越緊。
“我不要,爸爸,媽媽……”佳麗的聲音勉強還能聽見,看來是藥效過了。
“佳麗,你是不是想爸爸媽媽了?孩子,可憐的佳麗,你醒醒啊。”李安單手叉腰扶著身體,另一隻手撫摸被燒的隻留下蒼白一層皮的臉。卷起的頭發被枕在下麵,眉頭依然緊鎖。
他的呼喚,佳麗是聽到了,她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淚,隨後慢慢的,吃力的睜開雙眼,朦朦朧朧的房間,迷迷糊糊的視線,她感覺渾身都痛。抽著嘴角發出微弱的聲音:“外公,我好想爸爸媽媽!”藥水味充斥大腦,她又回到那個時候了。
大水後她的爸爸躺在一塵不染的病床上,微弱的眼神,蒼白的臉,瘦肉的身軀還在瑟瑟發抖,時而還抽搐神經,嘴裏念叨的是佳麗和媽媽的名字,一遍一遍的交錯著喊,沒有半豪力氣睜開雙眼看佳麗,任憑她怎麽呼喚都視而不見,最終無力的倒下了,白色的房間充斥著濃鬱的藥水味,一個個白衣天使紛紛搖頭離開,隻留下佳麗一個孩子孤零零的站在床邊不依不饒,歇斯底裏的呼喚爸爸。那聲音回蕩在天際,甚至是更遠的地方,醫院窗戶前一人抱不過來的梧桐樹上站著一對烏鴉,正在枝頭上嬉戲,不經意間聽到它們的竊竊私語,那語調荒涼,淒慘,同時還包含著惋惜。
佳麗當年十歲,被村民從父親的屍體上拉開,然後大家異口同聲的對她說:“你爸爸已經死了,你不能再呆在裏麵了。”冷冰冰的話語刺傷她幼小的心靈,然而什麽才是真實,她不願意相信,一直恍恍惚惚的不肯承認,後來隻有一進醫院,那眼淚就會止不住的流,隨後出現父親臨死前拚命的掙紮想要看佳麗最後一眼的情景,她就會渾身無力,難以前行一步,多半就會呆立在原地。知道這事情後,李安就一直很小心的對待,就是醫生來家裏看病,也會穿便裝。決不能讓她回憶那悲慘的畫麵,永遠不希望再讓她受任何一點傷害。好在她刻意選擇遺忘,所以會間歇的遺忘了那段回憶。
“佳麗,我的寶貝,你終於醒了。你把外公急死了。”李安托起她冰冷的手,眼睛閃爍著星光。
“外公,我好想爸爸,我好想爸爸媽媽,我好想她們。”佳麗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淌,是什麽讓她想起了過去,是房間的藥水問,還是夢裏有見到了那個場麵?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外公你不會丟下我吧。不會像他們一樣狠心的丟下我吧。”她的嘴唇微微發紫,說到這裏哽咽了,那段塵封的記憶又重新裝上鑰匙被打開了。
“外公不會離開你的,佳麗外公是老糊塗了,外公應該選擇相信你,而不是指責你啊,佳麗一切都過去了,會好的,隻要你快點好起來。一切的一切都好辦。”
“外公我害怕極了,外公,我以後一定要先死,我害怕看見你會比我先死。”
“這丫頭說什麽胡話呢,誰說要死了,我們都不死,會好好的活著。”
“我們都不死,恩,外公這裏的藥水味真的好濃,好重,好像那個時候……”
“好寶貝,你就不要想那個了,我們想想等一下想吃點什麽好嗎?”李安老淚縱橫,轉移話題,這是最好的遺忘辦法,他擦了擦了眼淚,同時也抹去了佳麗臉上的淚珠,雖然沒有辦法抑製,但感覺可以幫助她。
床上的佳麗夢境是那樣的強烈,強烈的告訴她那個至親的爸爸遠離了他。她閉著眼睛,試圖阻止眼淚的蔓延。
“外公我要睡覺,一覺醒來後,我就會忘了。”她的聲音嘶啞,閉著雙眼進行心理抗戰。
“佳麗!”萍萍看見這樣的動情的場麵,也跟著哭了,雙眼朦朧,隱約看見她堅強的閉著眼睛,忘記過去,那段多麽深刻的記憶啊,她能做到嗎?
“你好好是睡覺,外公先出去給你做吃的,這裏留下萍萍照顧你。”李安看著萍萍,“萍萍有什麽事情叫我。”
“恩,外公你去吧。”萍萍擦了擦淚痕,點頭示意。佳麗沒有回音,隻是帶有一點點抽搐,別過臉麵向窗戶,燦爛的陽光傳輸溫熱的氣息,佳麗感受的到,她看著美麗的陽光發呆。
門外兩個焦急萬分的葉培和夢龍,見李安邁著矯捷的步子出來,他倆夾住李安,滿臉寫著:怎麽樣了?李安看兩人眼睛瞪跟鐵螺絲似的,打趣的說:“你們幹嘛和我比試瞪眼,還是你們倆比試瞪眼,要我做裁判啊?”
“外公(外公)!”兩人異口同聲的叫喚。
“知道了,佳麗醒了,但是她需要安靜。”說完朝樓下走去。的確剛剛看佳麗看陽光的表情,就知道她克製住了,這個克製的本能隨著年齡的增長在增強,也就是說她會有那樣一天真正的接受那個畫麵的事實。
兩人統一時間擠入房門,被夾在門口動彈不得。
“讓我先進去!(讓我先進去。)”兩人真是好兄弟,說話都是這麽的默契。
“你們就不要鬧騰了,佳麗還很虛弱呢,剛剛手術完呢。”萍萍剝開橘子給佳麗拿過去,看著他們倆搞笑般的被門夾住,不禁埋怨。
“哈哈,說的對。”夢龍趁葉培在聽萍萍講話的時候,溜了進去。葉培身體失衡,差點跌倒。他輕輕的笑著,讚許萍萍。
“佳麗好些了嗎?”夢龍複雜的表情,他心裏有種痛,是莫名的,也是有根據的,他心疼佳麗了,他開始在乎佳麗,生怕她受一點點的傷害。
葉培看著夢龍瞧佳麗那溫柔的眼神,看成了點端倪,這種如泉水一般傾瀉下來的溫柔是夢龍從來沒有過的。有種說不出的理由,就是想要發火。
“佳麗,好些了嗎?”葉培還是整理好了情緒,平和的詢問。
“你們不要擔心了,我很好!”終於說話有力度了,清晰的語調和剛剛才判若兩人。內心是那麽的脆弱,為什麽表麵卻要裝作堅強呢?
“你們兩個這樣吵,還要不要她休息了,她現在是我監護的病人,請你們先出去好嗎?”萍萍把橘子皮給丟進垃圾桶,轉身推著他們出去。
“那個萍萍不是……我還有事情要問……”夢龍推搡著,眼睛始終不曾離開佳麗。
“萍萍你就讓我呆在這個房間裏吧。”葉培懇求她。
“不行!”萍萍冷漠的關上門,兩個佇立在門壁前,麵麵相覷的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