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北門主!”南雪鈺吃了一驚,撲過去看了看,心下了然:他是受傷太重,方才能夠有力氣說這些話,也不過是得益於他深厚的內力,現在到底還是支撐不住了。“北門主?”
北絕冥緊閉著眼睛,呼吸也時有時無,如果其他人受此重傷,恐怕有十條命,也不夠給的吧。
“他傷的很重,”慕容夜眉心緊擰,“要不要出去為他找個大夫?”他心中頗為不滿,不想南雪鈺跟北絕冥太過親近。
“我可以,”南雪鈺搖了搖頭,“殿下還是到外麵去坐坐吧,我自己來就好。”
說話間一個小和尚端進來一盆熱水,胳膊上還搭著些幹淨的紗布,放到桌上後,又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瓷瓶遞過來,“施主,這是住持吩咐小僧送來的傷藥。”
“有勞小師傅。”南雪鈺趕緊接過,打開瓶塞聞了聞,也就是一些平常的傷藥,暫時可以先用著,回去之後,她還是得自己配製傷藥,用起來順手。
小和尚客氣了一句,就退了出去。
“殿下——”
“你忙你的,”慕容夜坐到椅子上,一派施施然,“我等你。”待她忙完了,自己還要送她回去,否則他怎麽放心。說起來方才往這邊走的時候,兩人同撐一把傘,感覺……還不錯,回去的時候,也還有機會。
南雪鈺哪裏知道他在想什麽,見他堅持,也不多說,著手替北絕冥治傷。他這內傷除了要用藥物治療之外,還得靠他自己運功調息,至於這外傷,則要把潰爛的地方都清理掉,然後再上藥包紮,待慢慢長出新肉,就好了。她知道這會很疼,可手邊沒有麻藥什麽的,隻能先稍做處理,在他傷口上敷上傷藥,待她回府後,準備好所需一切藥材,再過來替他好生醫治。
至於他臉上的傷,因為太重,就算好了,也會留下難看的疤痕,這相貌算是毀了。不過他到底是個男人,應該不會在意自己的相貌吧。
“好了,”很快處理完,她起身過去洗了洗手,“殿下,我要回丞相府,你……”
“我送你回去,”慕容夜站起來,也有些意外於她動作如此之快,還以為會很麻煩呢,“他……”
“我會再來,”南雪鈺淡然一笑,“我自己可以,殿下出來也一天一夜了,是不是該回宮了?”
還來?慕容夜皺眉,心下先自不悅,“這麽急著趕我做什麽?我礙了你們的事?”
“……”南雪鈺忽然有些頭疼,越王竟然懷疑她跟北絕冥之間……不覺得太沒道理嗎?“殿下,還是先回去吧,封妃大典在即,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別耽誤了正事。”說罷她先走了出去,客氣地請一位小和尚再幫她找把雨傘來,而後站在屋簷下等待,臉容有些冷。
生氣了?慕容夜看著她絕美而有些蒼白的側臉,想想是不是自己太過小家子氣,可他就是不希望她跟別的男人太親近,他會不高興!“你很想知道你娘的事?”
南雪鈺抿了抿唇,有心不回答,以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他什麽人,不受他管製,可他對自己毫無惡意,她又從來不是無理取鬧之人,還是點了點頭,“是,娘親死的冤,我要查明一切!”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是她重活一世對自己許下的誓言,怎麽可能錯過一切報仇的機會。
“好,”慕容夜點頭,“我會幫你。”
“……多謝殿下,”放棄無謂的勸說,南雪鈺略一點頭,“若有需要,我會找殿下幫忙,不過在這之前,還請殿下先把心思放在封妃大典上,我有分寸,不會枉自送命。”她還是希望自己的仇自己報,可慕容夜對她有種近乎霸道的執念,她知道,不要他幫忙的話,說也白說。
慕容夜沉默了一會,點頭,“我明白。”
少頃,小和尚拿來一把雨傘,南雪鈺道謝後接過,與慕容夜一人撐一把傘,步入雨中。
——
丞相府。
南雪蓉把那身華服扔在地上,黑著一張臉生氣,如果不是丫環阻止,她還會上去踩兩腳,都不解恨!如果是嫁給耀哥哥,那她一定歡歡喜喜穿起來,可是要穿上這麽漂亮的宮裝去嫁給一個傻子,她怎麽高興得起來!
謝以蓮推門進來,見此情景,也有些無奈,把華服拾起,拍了幾下灰塵,勸道,“雪蓉,你不是已經跟翼王商量好了嗎,還氣些什麽?”這衣服是越王親自送過來,若出個什麽差錯,誰擔當得起。
“我就是不甘心麽,”南雪蓉嘟著嘴,雖然跟耀哥哥計劃好了,可隻要一想到她將要每天麵對一個傻瓜皇帝,她這心裏還是疙疙瘩瘩的,說不出的煩躁,“娘,南雪鈺……”過幾天她就要進宮了,再不把南雪鈺給“收拾”了,就沒機會了。
謝以蓮眼裏露出狠毒的笑意來,“今天正是好機會!我方才聽丫環們說了,南雪鈺昨天沒回府,她可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於禮不合。”要知道,未出閣的女兒是不能在外麵過夜的,否則會被說成是傷風敗俗,會被人笑掉大牙。
“是嗎?”南雪蓉也很意外,“她去哪了?”
謝以蓮不屑地冷笑,“還能去哪兒?指不定去見哪個野男人了,跟她那不要臉的娘一樣!”她眼珠轉了轉,顯然早已想好計謀,“待會兒她回來,我就狠狠羞辱她一頓,她受不得氣,還不得跟她娘親一樣,一死以證明自己的清白?”這事兒鬧的,南雪鈺在山上待了一夜,倒給了她機會了,她還真是會打算!
南雪蓉眼裏頓時射出興奮的光芒來,“這主意好!娘,你真有辦法!”
母女倆正說著話,丫環進來稟報,說是三小姐回來了,正到前廳。
謝以蓮冷笑兩聲,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急急往前廳過去。
南雪鈺正跟管家說話,她要準備傷藥替北絕冥治傷,還要替娘親和大姐修墳,需要銀兩,當然前一個原因她不會說,隻要說出是父親的意思,要她為娘親盡孝道,管家自是不能不拿錢給她。
“三小姐的意思,要多少?”管家在丞相府做了很多年,慣會察言觀色,丞相對三小姐態度上的轉變,他看在眼裏,當然不能怠慢了她。
南雪鈺淡然道,“富貴人家修墳的規矩,管家想必是知道的,我娘在世時,還是丞相府的大夫人,是正室,不過她一慣節儉,我也不想讓她在天之靈不安,五百兩足矣。”
管家嘴角抽了抽,心道你好大的口氣,富貴人家修個墳,至多兩三百兩,你張口就是五百兩,還是節儉來的,真有氣魄!“五百兩?”
“休想!”謝以蓮撐著傘進來,甩手把傘扔下,氣道,“南雪鈺,你聽著,丞相府的家產,不是讓你拿來揮霍的,你憑什麽從南家拿錢?”居然張口就要五百兩,各房一個月的花銷不過才幾十兩,虧她敢張這個口!
南雪鈺冷冷看她一眼,“憑我是南家的女兒,憑父親開了口同意,怎麽,謝姨娘有意見?”
“你——”謝以蓮氣的臉色發青,冷笑道,“老爺同意什麽了?替沈雨筠那個……短命的修墳?南雪鈺,你別得寸進尺,老爺雖然答應,但沒說你可以隨便動用南家的錢,有我在,你別想拿走一文!”虧得她還記得上一次的教訓,沒敢當著南雪鈺的麵罵沈雨筠,否則又該挨耳光了。
“是嗎?”南雪鈺眼神冰冷而嘲諷,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我當然不會從南家拿走一文錢,我要拿的,是五百兩——管家,拿錢去。”
“你敢!”謝以蓮瞪了管家一眼,氣勢洶洶地道,“我是當家主母,南家我說了算,我不點頭,你敢拿給她一個子兒試試!”
“管家,”南雪鈺神情酷寒,“還不去?”
這……
管家冷汗涔涔,可算是為了難,一邊是當家主母,一邊是正得老爺歡心的三小姐,而且聽說三小姐還是太後的坐上賓,這哪個都得罪不得啊,把他夾在中間,算怎麽回事!
“南雪鈺,你別太囂張!”謝以蓮冷笑道,“我問你,昨天你一夜未歸,去哪裏了?”被這賤人一鬧,她差點忘了正事!
就知道你會借此說事!南雪鈺眼神輕蔑,都懶得看她,“昨天是我娘親祭日,我去祭拜她,礙著謝姨娘什麽事了?”
“祭拜?”謝以蓮明顯不相信,就算事實如此,她也會借著這個由頭生事,聞言哈哈怪笑兩聲,“祭拜了一天一夜?”
“是,”南雪鈺麵不改色,早已想好措辭,“後來雨下的太大,山路濕滑難行,我就在山上過了一夜。”
“在山上過了一夜?”謝以蓮不屑地上下看她一眼,“這種鬼話,誰會相信!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還是去會相好的,嗯?”
南雪鈺臉色發青,謝以蓮這話,讓她想起娘親被冤枉時,也是遭受了這般懷疑和羞辱,娘親不堪忍受,才選擇了自盡以保清白!沒想到事隔兩年多之後,這種事會輪到自己身上,這謝以蓮到底是有多恨她們母女,要這樣毀人?“謝以蓮,我警告你,別亂說話,否則——”
“否則怎樣?”謝以蓮自恃已經安排好一切,怎可能怕她,得意地挑高了眉,“是你做了有辱門風之事,我身為當家主母,還問不得了——來人,把三小姐帶到祠堂前,我要好好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