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百權衡

院外,追風,驚雷,閃電跪成一排,身形挺直,三人雙目含著厲色,看著溫穆颺從屋裏出來,麵上神色動了起來。

“何事?”

溫穆颺麵上陰沉,聲音帶著幾番冷意,他一雙如鷹的深眸透著幾分寒厲,似乎將周身的景物都凍住。

追風身子一沉,隨即抬起頭看著溫穆颺,道:“關外的軍隊已經壓近,如今不日便將與我軍正麵相碰!”

聽到追風的話,溫穆颺一雙眸子乍寒,麵上的陰冷閃過,他頓了頓,道:“讓千邪準備迎戰,驚雷閃電隨我進宮!”

“是!”

三人起身,不約而同地應道,追風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王府,驚雷和閃電則是跟著溫穆颺闊步流星地趕去皇宮。

墨瀲在屋子裏躺著,隱隱約約地聽到屋外的聲音,聽著溫穆颺漸漸遠去的身影,墨瀲的手又複撫在了小腹上。

輕輕地撫摸著已經顯得平坦的小腹,墨瀲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翩起的眼瞼還沒來得及落下,卻見屋內一襲雪白閃過,花非樓的身影便落在了墨瀲的窗前。

“看你這樣子,比我想象的要好!”花非樓站在窗前看著墨瀲,他麵上神色一如往常的輕佻,細細地端詳著墨瀲的麵上,他的一雙桃花眼又眯了起來。

墨瀲有氣無力地挑起唇角,但是那抹笑卻是沒能出現在臉上,她看了花非樓一眼,道:“鼎泛已經壓境了,不日便會開戰,你若不願被卷進來,那邊帶著她走遠一些,免得被濺了一身血。”

聽著墨瀲不冷不熱的話,花非樓麵上帶出一個無奈地笑,沒有接著墨瀲的話說,花非樓伸手從衣袋裏取出一枚藥丸遞到了墨瀲跟前。

“你還有三天時間,師父的藥支撐不了很久,這三天,你最好下決定。”花非樓將手裏的一杯清水遞給墨瀲,看著她將藥丸吃下,撇了撇唇,說道。

墨瀲麵上一頓,抬頭看著花非樓一臉的正中,她的心沉了沉,歎一口似乎是安慰自己,道:“長公主還好好活著,我必須要親眼看著她生不如死!”

“報仇,你會失去的更多,師父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花非樓將墨瀲遞過來的空杯子放在桌上,看著墨瀲雙目之間恨意漸漸升起,他的心裏不由得一顫,這樣的嗜血的仇恨,卻是從一個十六七歲還算是孩子的女子眼中發出,真的有些令人震驚。

墨瀲頓了頓,沒有接花非樓的話,她抬起頭看著窗外,忽然,她的唇角勾了起來,道:“三天,似乎已經足夠了!”

花非樓一怔,抬起頭看著墨瀲唇角的笑,他卻感覺後背一陣冷,剛想說什麽,卻聽到門外聒噪的聲音,他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屋內。

墨瀲麵上一怔,又重新躺好,身子側向裏麵,看起來似乎還在熟睡。

片刻。門外傳來錦嬤嬤的話,聲音中帶著幾分擔憂,道:“鬱將軍,現在您不能進去,別說沁側妃身子欠安,就算是時常之日,也是不能輕易進來的。”

之前長公主大鬧王府,如今丞相府裏的人自然是不受歡迎的,縱然鬱韶手裏拎著許多名貴的補品,但是錦嬤嬤依舊是不讓他進來。

“錦嬤嬤,您就讓我見沁側妃一麵吧,我這次來……是替母親請罪的!”鬱韶將手裏的丟東西遞給身邊的小廝,他麵色凝重的對著錦嬤嬤行一禮。

“長公主已經對我們主子做出了這樣的事,請罪有用嗎?!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你請罪就能回來嗎?!鬱將軍還是請回吧!”

從屋子裏聽到的聲音不大,但是依稀還是能聽出來錦嬤嬤話中的氣惱。

墨瀲躺在床上安靜地聽著,鬱韶似乎有些不甘,但是錦嬤嬤就是死咬著不讓他進,人群之中似乎鬱韶也是沒有辦法,經過長公主的事,他自然是不敢硬闖,更何況錦嬤嬤還是二公主的人。

“如此,還請錦嬤嬤將這些東西給沁側妃,等她好些我再來。”鬱韶一個眼神,身邊跟著的小廝將手裏拎著的補品遞到了錦嬤嬤身邊。

屋子裏聽不清楚錦嬤嬤是怎麽處置的,但是雜亂的聲音漸漸小了,墨瀲緩緩閉上眼睛,腦子裏浮現出鬱韶的臉。

片刻,門開的聲音響起,墨瀲轉過頭,看著錦嬤嬤有些佝僂的身影進來,她心裏顫了顫,卻沒有開口。

“沁……”錦嬤嬤端著清水進來,看到墨瀲已經醒了,麵上神色一變,一個字出口便哽在了那裏,再也說不出話。

原本晶亮的眼睛之間盈著淚水,看著墨瀲麵色蒼白,錦嬤嬤緩了緩,強行將眼底的淚水憋了回去,麵上扯出一抹笑,將搭在臉盆上的軟布浸濕,擰盡了水這才走到墨瀲跟前。

“沁側妃餓了吧,等下紅棗粥便煮好了。”說話之間,錦嬤嬤用手裏的軟布在墨瀲的麵上輕輕地擦拭著,這是劉太醫交代的事,錦嬤嬤一個字都不敢忘。

墨瀲看著錦嬤嬤已經帶著皺紋的臉上微微顫抖,她心裏一緊,突然想起什麽,問道:“素兒如何?”

錦嬤嬤原本剛舒緩的情緒被墨瀲這麽一問,頓時麵上又緊張起來,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眼眶再一次紅了。

“素兒是個薄福的孩子啊!”錦嬤嬤歎了一口氣,趁著涮洗軟布的時候,將眼中溢出的淚水擦去。

墨瀲的手猛地攥緊,麵上頓時繃緊,眼底之間似乎漾著什麽,緊緊地閉著嘴,墨瀲似乎感覺兩腮有些發澀。

正說著,清越小築的丫鬟將錦嬤嬤事先吩咐的紅棗粥端了進來,錦嬤嬤正了正色,伸手接過來,拿著白瓷的湯匙舀了一勺,輕輕地吹著,待差不多不燙這才遞到墨瀲的唇邊。

墨瀲看著錦嬤嬤這般,稍稍鬆開了攥緊的雙手,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張口吃下,看著她這樣,錦嬤嬤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輕輕地蠕動雙唇,墨瀲將一顆顆米粒咬碎在齒間,慢慢地輾磨!

夕陽的餘輝消磨殆盡,夜降至,一匹黑色的戰馬自皇宮疾馳而出,馬上一襲幻紫長袍在風中掀起衣角。

剛出了城牆,忽然黑夜中一襲紮眼的白衣自上而下衝了過來。

溫穆颺麵上一愣,隨即龍淵寶劍出鞘,避過白衣的迷惑,朝著中心部位刺去。

花非樓沒想到溫穆颺這般警惕,見他一招要命,心裏猛地一顫,身形猛地一閃,險險地避過了這一招。

一招落空,溫穆颺周身寒意四起,很快的接上一招。

“喂喂喂!還沒問清楚你就下殺手,還真是個危險的人!”花非樓知道自己明顯不是溫穆颺的對手,如今僥幸躲過了他一招,若是他再出招,那肯定是要見血了。

溫穆颺聽花非樓的話,手中龍淵寶劍頓時停在了空中,他看著花非樓有些氣惱的樣子,麵上沉了沉,道:“我王府已經沒有你能采的花了,此刻來攔著本王意欲何為?”

被溫穆颺這一聲不輕不重的話臊得有些臉紅,花非樓麵上咧了咧,看著溫穆颺倒是沒什麽,他踏了踏心,道:“那個……我半夜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溫穆颺麵上一怔,看著花非樓麵上有些猶豫,他心裏更是沉了幾分,道:“怎麽,費了這麽大心思將本王的王妃從王府拐走,如今還敢來跟本王談條件嗎?”

花非樓麵上一白,被溫穆颺噎得說不出話來,他訕笑兩聲,別過臉不去看他,道:“那個,我是想跟你說師妹的事。”

“你說什麽!沁兒如何?!”聽到有關墨瀲的事情,溫穆颺突然繃緊了神經。

花非樓看著溫穆颺這樣激動地反應,唇角勾了起來,一雙桃花眼中帶著淺笑,道:“嗬嗬,難怪她寧願自己受苦也不同意我的建議,如今看起來,你還是有值得她這般的樣子。”

溫穆颺猛地抬頭看著花非樓,麵上帶著驚詫,他飛身下馬道花非樓跟前,道:“你說什麽!”

花非樓看著溫穆颺將他的衣衫拉的有些皺,他伸手從問暮煙手中將自己的衣服拽出,道:“師妹自小體內就被人種下了生生離,是她的母親每月承受淩遲之痛換來續命藥,但是,自從她母親辭世之後,她便隻有一年的壽命。”

聽著花非樓的話,溫穆颺麵上陰沉下來,他看著花非樓收斂剛才的輕佻,他的眼中閃爍幾分,很快沉靜下來,道:“我知道,千葉師姐和師傅正在尋求解毒方法,我不會讓她死的!”

花非樓麵上嗤笑,看著溫穆颺一臉的凝重,他搖了搖頭,道:“我師父是醫仙瓊白,十年,他花了十年時間都沒能找到解了生生離的法子,恐怕這世間已經沒有誰還能救她了。”

溫穆颺被噎住,看著花非樓臉上的陰沉,他想說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花非樓頓了頓,轉過身麵對溫穆颺,道:“之前師父配製壓製生生離的毒,希望能將時間爭取一些,但是,因為你的出現,非但沒有壓製住,反而讓她發作的更加頻繁!”

溫穆颺一頓,突然想到之前墨瀲總是會時不時的胸悶,以為是她心思重,如今看來,竟然是生生離發作!

看著溫穆颺的神情,花非樓雙眼之間帶著幾分冷意,他轉過身,麵對著溫穆颺,道:“想辦法讓她離開你,否則,她隻會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