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煜頗為無奈,苦笑道,

“我謝謝你哈,真不用~”

蘇黎轉身離開廚房,去到一間無人居住的禪房,坐到**,脫下鞋子,查看自己左腳踝的傷勢。

已經腫了兩圈了。

“夭壽的……”

蘇黎掏出新采的草藥,在手裏搓,要把這些草藥搓成泥,才能敷在傷處用。

蘇黎手裏幹活,心裏想著事情。

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下毒計劃怎麽會失敗。

攝政王不是日理萬機,超忙的嗎?他如何能離開京城好幾日,尾隨自己來無疾山?

不管那麽多了,隻能一會兒在雞湯裏再下一次相見歡了。

等他回宮喝酒發作,到時候,我去合歡宮躲一躲就是了……

不多時,澹台煜推門而入,蘇黎一條腫腿放在**,一條好腿放在地上,很豪放的姿勢,在搓草藥。

澹台煜十分眼尖地看到了她腫脹的腳踝,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近前,蹙起了眉頭,

“你受傷了?怎麽不告訴我?”

蘇黎抬眸輕瞥他一眼,淡道,“告訴你作甚?你又不是大夫。”

澹台煜心疼得緊,

“我可以背你回來啊,傷成這樣,如何能走那麽遠的山路?”

“這算什麽?我又不是養在深閨的嬌嬌女。”

蘇黎一臉驕傲,“我小時候跟我師父上山裏采藥,腳底板血泡都走破了,襪子都粘著皮肉脫不下來,晚上上點藥,白天繼續走,一走就是十幾日呢。”

澹台煜鼻頭一酸,眉目含情,“你小時候,吃過很多苦吧?”

蘇黎雲清風淡地笑笑,

“小時候覺得自己挺苦的,現在回頭再看,並不覺得。

小時候不吃那些苦,我如何能得到師父的真傳?

小時候不吃苦,長大了身上沒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才是真的苦。

苦幾年和苦一輩子,我還是拎得清的。”

澹台煜坐下,拿起幾片青葉子,學著她的樣子,幫她搓。

蘇黎,“這裏不用你,你殺完雞了嗎?”

澹台煜,“殺好,剁好了,本來就等著大廚了,現在這種情況,一會兒還是我去掌勺吧。”

蘇黎,“不用你,我來。”

澹台煜抬眸看了她一眼,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不是個勤快人,做飯這麽積極,怕是沒安好心……

“既然小酥梨這麽堅強,那我就不跟你搶了,畢竟,我還沒做過飯,不知道會做成什麽鬼樣子。”

蘇黎頭也不抬,“等會,我包好藥就去,你等著吃就好了。藥膳是我的必修課,我很擅長燉湯的。”

澹台煜淺笑,“那好,真是狠狠地期待上了。”

蘇黎把草藥渣敷在了腫脹的腳踝上,再用紗布纏緊,拍拍手,下床,站起身來,神采奕奕,

“開工~”

澹台煜一躬身,把她打橫抱起來。

蘇黎一怔愣,“你幹嘛?”

澹台煜微微一笑,低頭對上她訝異的目光,溫柔的聲線帶著幾分沙啞,慢慢壓下來,

“我不知道就罷了,既已知道了,就不會讓你再吃苦了,抱你去廚房~”

蘇黎長睫一垂,回避了他沉溺了星河般的桃花眸,腹誹了一句:

賤男就是喜裝深情,我可不吃你這套!

到了廚房,澹台煜在灶台邊把蘇黎放下,自己走到灶後,往灶膛裏添柴火,拉風箱。

蘇黎著手燉雞湯,可是,澹台煜的視線,一直在她的身上,她覺得,自己是沒機會給他單獨下藥了。

可是,現在不下手,回宮,他不來自己宮裏吃飯,那就更沒機會下手了。

於是,蘇黎心一橫,把相見歡當做調料,大大方方地撒在了一整鍋雞湯裏。

隻要自己不飲酒,就不會有事。

雞湯出鍋,一人一碗,端上了方桌。

兩個人相對而坐,澹台煜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了一壇酒,放到桌上。

蘇黎眼眸放大:

“這不是我祭拜師父的桃花醉嗎?你不能喝!”

澹台煜輕慢一笑,桃花眸半眯,慢條斯理道,

“你師父不是沒有死嗎?這也不算死人酒了,我怎麽就不能喝?”

蘇黎很緊張,“這壇酒都讓鬆鼠爬過了,多髒啊!”

澹台煜淺淺笑著,“我不介意,吃肉沒酒,味同嚼蠟。”

澹台煜作勢就要打開蓋子,蘇黎一把搶了過來,

“這是我給師父買的桃花醉,價值千金,不給你喝!”

澹台煜誠心試探她,又一把酒壇薅了回去,抱在了懷裏,

“不要這麽小氣嘛,大不了,我回去給你錢,全款~”

蘇黎盯著酒壇,緊張得不行,

“我就小氣!你敢動我的東西,我,我就罵你!用世上最髒的話,罵你祖宗十八代!”

澹台煜幽幽一笑,輕描淡寫道,

“行吧,不喝就不喝,不過,你做的雞湯,我也不敢喝,我怕你在裏麵下藥,讓我拉肚子。”

蘇黎心中咯噔一下,滿頭雲裏霧裏:

什麽情況?他發現我下藥了,還是詐我了呢?

蘇黎理不直氣也壯,

“誰下藥了?疑心病怎麽那麽重?”

澹台煜一挑眉,“沒下藥,你敢喝嗎?”

“有何不敢?”

蘇黎吹了吹剛出鍋的雞湯,端起陶土海碗,喝了起來。她覺得,隻要自己不碰酒,即便喝了相見歡雞湯,也沒什麽事。

澹台煜笑著看她,

“你確定,這雞湯裏,沒有放相見歡之類的?”

“咳咳!”蘇黎一下嗆到了。

相見歡,是師父秘製的燃情散,這世上,隻有她們師徒知道有這種東西的存在,澹台煜如何能說出這個名字?

難道,是我跟師父撒酒瘋的時候嘚瑟出來的?他是那時候撿到我的。

夭壽的……我還說了什麽……蘇河怎麽沒告訴我被他跟蹤了……

蘇黎放下了碗,神情嚴肅,定定地看著他的表情,等他發難。

澹台煜笑容漸冷,平靜的語氣,透著一股子淡淡的瘋感,

“小酥梨,接下來,你再騙我一個字,我就把這半壇子酒,都給你灌下去。

我可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我的手段你知道的,後果自負。”

平靜地發瘋,比大吵大嚷更加有震懾力。

蘇黎嚇得呼吸一滯,桌下的雙手默默地攥成了拳。

她相信他說得出,就做得到,畢竟,毒藥他都灌過自己,酒又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