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賜婚
短短五六日間,接連醉倒兩回,這著實是打破了由個保持的十年一醉記錄。
花花對此表示十分憤慨,安平則老成持重地望著搖頭晃腦。
那一日,呃,去祭拜酒兒大叔的那日。據安平轉述,待回來時,秦璋那一襲寬蕩蕩的長衫已被揪得不像個樣子,而則同狒狒一樣掛他脖子上怎麽都不肯下來,並且掛得很是怡然自得,左右搖擺。
安平講,此番,是將臉麵通通丟回了若虛山上,斷然是已沒了臉皮。
於是閉門思過,終日守那一方院落裏,迎來送往了一批又一批前來瞻仰這個女采花賊的丫鬟婆子們。
“阿歌,方才說的可都聽著了?”花花眼前晃了晃他手上的一柄折扇,神色悒鬱地望著。
抓了把瓜子擱掌心裏,十分實誠地道:“聽是都聽了,可沒抓著話裏的重點。”
花花頹然捂住額角,“就知道,是這個樣子的,枉如此掏心挖肺苦口婆心地勸了半日。”
於是忙剝出一個瓜子仁塞他手裏,安慰道:“不忙不忙,要不再理理思路重新來一遍?”
花花受到的鼓勵,果然又重新振作,他攥住那顆瓜子仁,與道:“其實這個性情委實不適合給皇帝作兒媳婦,太禍害了。不如跟回天一教學著種種地,不怕禍害。”
說罷,花花撈過隻茶杯咕咚咚灌下幾口冷茶。
詫異地望住他,驚歎道:“是說,咱倆要私奔去?”
花花一口將咽未咽的茶噗地噴新置下的裙子上。
嫌棄地望住他,鬱悶道:“是就是,那麽激動作甚?”
花花遂瞅著,無語凝噎。
但其實也曉得,花花左肩傷勢未愈,憂思過重並不宜於傷口愈合,所以彼此借機互相消遣一番,也是圖個樂子。
前幾日,安平私下裏曾與道,花花左肩的傷其實算個意外也不算是個意外,隻是大夥紛紛都要將瞞住,他也不能透露什麽。
起初聽完安平的這個話,以為是不幸碰上了個話癆,嘟嘟囔囔說了堆廢話,沒一句能派上用場。但後來反思一番,就琢磨出一個重點來——既然大夥紛紛都要將瞞住,那就說明花花的這個傷至少是與有關的。
花花一直將與秦璋的婚事提上日程,可認為這個事既然已被擱置下來,那就沒道理再被誰重新拎出來清算,所以就嘲笑花花杞憂天,並且大肆宣揚眼下這種吃飽混天黑的日子是何等的愜意。
直到北戎那隻老狐狸皇帝一道賜婚聖旨頒下,口口聲聲將這個失蹤數年的誇得天花亂墜,才曉得,此番錯的是有多麽離譜。
盡管老狐狸皇帝曾一度擺明了立場不認這個死而複生的兒媳婦,但如今卻要八抬大轎將明媒正娶進秦璋府裏,這委實不合常理。
然常理之外便是心險惡。
待接了聖旨,花花曾甚惆悵地瞅著道:“天有不測風雲,有旦夕禍福。阿歌,能嫁給他,歡喜不歡喜?”
搖頭,“不歡喜。”
花花說他已不能領回若虛山,因此時他再拐帶,那便不是與秦璋私結怨,而是與北戎一國結仇。他自是不能毀了天一教,所以非嫁不可。
出嫁之事迫眉睫,於實突如其來。近日紛亂雜事接踵而至,幾乎沒有空隙來理一理這一團亂麻的日子。
以眼下情形來看,勢必要嫁給秦璋這個事,除了之外,其餘各都是曉得的,包括一直勸導提前逃婚的花花。
但安木金顯然是怕果真同花花逃婚,於是他明裏暗裏派了將這個院落守得死死的。
誠然是沒那個心思逃婚的,且不論抗旨不遵是個多大的罪,就論與秦璋這綿延十幾年的糾纏,也是時候作個終結了。
哪怕前麵是個火坑,也得跳下去了才能知道,到底是被活活燒死還是涅槃重生。
星子漫天璀璨時,與花花坐紫藤架下烹茶。花花因頂著兄長的頭銜,所以出入的院落倒算順暢,老狐狸皇帝與安木金也未加多餘阻攔。
用烹好的茶洗了茶具,為花花沏上一杯,“往後不能陪著時時閑磕牙,會不會太寂寞?”
自小到大,他那些詭異的嗜好隻有陪著他鑽研,那些不足為外道的苦楚與憋悶,也隻有閑暇時候同他絮叨絮叨。往後兩個之間雖不會有質變,但變化總會有,倒沒打緊,隻是怕花花耐不住一個天一教的日子。
花花呷口茶,說:“從前也思量過有一日是要送上花轎的,可這一日到跟前了,反而別扭,這大抵和作爹的是一個心思。阿歌啊,不必憂心天一教的日子。這麽許多年,也是這樣過來的,縱然的性情並不適合擋教主這個職,可總不會差到哪裏去。此番雖嫁到別家,但也仍然是的妹子,往後甭管大事小事,隻要開了口,事無巨細,都會來的。”
“花花,為什麽受傷?”瞪大眼睛望著他,眼裏雖有淚,可卻不想讓它們流下來,“這個世上能傷到的並不多。”
花花望著,驀地笑笑,笑容頗有些慘淡,他說:“呢,酒量差,酒品也跟著一樣差。那日喝醉了就屋頂上瘋瘋癲癲,虧得秦狐狸來得及時將拽下來。兩個跌地上的時候,卻偏來了個刺客。秦璋被那麽壓著,自然隻來得及護住。就比較倒黴了,為了怕那刺客傷著兩個,結果一時大意,撞上了刺客的劍,這才受了傷。看,從小就總是倒黴,這回也一樣,所以別意。”
經花花這麽歪歪扭扭的一解釋,果然將眼淚流的稀裏嘩啦。
其實兩個都曉得,以他的身手怎麽會因為一時大意就撞上刺客的劍,他之所以會受傷,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為和秦璋擋了一劍。至於這個因由,卻不敢再想。
所謂一句一傷,有時候平平白白說出來的話委實是比冷言冷語還令神傷。
秦璋踱進院子的時候,與花花方才回憶到他從若虛山上捉回來的第三隻雲豹。正彼此取笑間,便瞧見秦璋一襲錦袍立院中。
揮揮手,招呼他一道紫藤架下坐了,於是一貫和順的氣氛便顯得有些不上不下的尷尬。
幹笑兩聲,遞了杯茶給秦璋道:“去府上的時候,能不能批出個院落,養著那隻雪狼?”
秦璋接了那杯茶,淺淺抿一口,道:“隨高興。”
花花望著秦璋但笑不語,一旁看得幾乎要掉雞皮疙瘩,秦璋卻瞅了花花一眼說:“往後阿歌若是再因而傷心落淚,隨時可來北戎接她回若虛山,決不阻攔。”
花花轉眼望一望,舉了那精巧的瓷杯道:“但願沒有那一日,否則……不會再有機會。”
秦璋唇邊凝了絲笑,握住擱石桌上的手舉杯道:“是,決不負卿。”
決不負卿。
躺床上時,腦中仍回蕩著這四個字。
這大抵是自有印象以來,秦璋說出的最沉重的承諾。
不是不歡喜,也不是不擔憂。葉九說秦璋的那條路注定是血雨腥風,自問不是個嬌弱的女,可究竟能撐到哪一步,卻也不能預料。
朝堂上雲波詭譎,秦璋對武將一派明捧暗壓,老狐狸突然賜婚其用意顯然不善。而滄瀾河畔所謂叛軍首領形貌肖似紇雷,也不知因何而來。朱承鉞蠢蠢欲動,葉九離開時的欲言又止也是的一塊心病。柔然眼下的蟄伏怕也隻是一時的安分,大漠裏氣候莫測,水草不足,柔然又豈會甘於下。何況穆穆雅因朱承鈺而死,阿達托大汗怎會咽下這口氣。隻是不曉得朱承鈺從始至終究竟知不知道關於穆穆雅身懷奇珠之事,但從最後他那決然的態度來看,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會舍得動穆穆雅一分一毫。穆穆雅要是泉下有知,終歸是能明目了,而卻要踏上另一條未知的道路。
往後,是風是雨,是一帆風順是艱難險阻,都隻能同舟共濟了。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哦也,今天的份額終於完成了,謝謝童鞋們支持~~
斷袖,哪裏跑8078_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