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變故
自從朱承鈺率兵來援,對峙的兩軍就進入到了一個膠著狀態。
十多天來,穆穆雅的情況也是不容樂觀,結果就搞得與秦璋並葉綏、安平四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朱承鈺此其間則一直未表明立場,對待們四態度模糊,尤其看見秦璋的時候,他唇邊那一抹笑總叫覺得不是滋味。
就兩軍僵持不下時,朱承鉞又走了懷柔路線,將皇城裏的兩位公主送出來,勸降朱承鈺。
這兩位公主使盡渾身解數,從幾個年幼時候的瑣事一直絮叨到先皇駕崩,淚灑朱承鈺大營。但終於是沒勸動朱承鈺,可見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得去造這個反。
但話說回來,朱承鈺眼下也是沒退路了,他隻要一降,朱承鉞必然叫他死得比誰都快,所以造反這個事就是不做則已,一做就不能停的高風險事業,因為一旦停下就隻能等死了。
“女,究竟要留到幾時才算個頭?沒看見朱王爺已經很不樂意瞧見每頓吃那麽些蒸土豆了麽?”葉綏半倚榻上,一隻手不知死活地揪住的頭發。
打眼看看葉綏,又看看不遠處翻著一卷兵書的秦璋,說了句,“去問狐狸,他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
秦璋也不抬頭,隻是低低回了句,“等戰事結束了,再走也不遲。”
安平乖巧立身旁替沏了杯茶,說:“讚成秦大哥的意見。”
然後葉九忽然就張大了嘴,比出一根手指指著安平鬱悶道:“小子原本不是和一條戰線的麽,怎麽這麽快就叛變投敵了?”
安平從善如流地點點頭,認真地用四平八穩的聲調答他:“咱們現說的好聽些是朱王爺的座上賓,但其實本質上和俘虜也沒什麽區別。這個道理連沈鳳歌都明白,不明白?”
於是捂住胸口傷懷地看看安平,餘光中掃到葉九同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頓時又覺得被治愈了。
然葉九方才要辯駁,就被狐狸穩穩扔來的一隻粗瓷杯給打斷,他皺皺眉接住,卻沒言語。
帳簾被挑起,一個婢子低眉順眼的進來,腳步很是輕巧很是飄渺。
覷了葉九一眼,暗自嘲笑他耳力不佳,他一個氣惱的眼神瞪過來,惹得更覺得有趣。
一個會些武藝的婢子,也怪不得能破例留軍中。但最破例倒不是她,而是她那個多病的主子。
那個武藝不賴的婢子見個禮,對著道:“沈姑娘,夫請姑娘往帳中一敘。”
所以說這個世上總沒有白吃的午餐,盡管們四個吃了這麽天的並不是這位青梅種的糧食,但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
這是頭一次正式地拜會青梅,老實講,站目前的這個立場上,實很難對她提起什麽好感。但換個角度考慮,她應該對也不怎麽待見。
青梅此刻正端坐一方塌上,身子骨雖十分地瘦弱,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卻炯炯有神地望著。
“沈姑娘。”她的聲音很是輕緩柔膩,與穆穆雅的那股爽朗勁全然不同。
垂下頭見禮,“是,夫。”
然後就聽她低咳了一聲,問道:“不知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愣了愣,一時不知道她說的這個姐姐到底是哪個姐姐,恍了一瞬才明白她問的是穆穆雅。
於是老老實實回話,“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青梅緩緩笑了笑,“這……怎麽說?”
想想道:“王妃和孩子的命保住了,這算是好事,可王爺似乎不大上心,這又不算是好事。”
青梅一怔,旋即笑道:“沈姑娘這話是責怪王爺了?”
拱拱手,說:“民女不敢,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這麽一來,就讓青梅能夠知道朱承鈺的態度,知道他不乎穆穆雅,也不乎她的孩子,雖然沒什麽實質性的作用,但至少可以減少些她對穆穆雅的關注。譬如青梅這種被養深閨裏的女,平日的樂趣大抵就是算計陷害情敵,實是閑的發慌的一種表現。
果然,青梅不負望地點了點頭,滿意道:“王爺公事繁忙,顧不上姐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這不,眼下王爺來這兒的次數也比往日要少的多了。就麻煩沈姑娘捎個話給姐姐,請姐姐不必著急,安心養胎就是了。”
恭順地望了青梅一眼,作禮稱是,但心下慨然,不曉得現下的男都是以怎樣的一種心態去愛這一類小肚雞腸的女的。
回穆穆雅帳子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青梅這一趟叫走,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可琢磨了一路,也沒太搞得明白,直到進了穆穆雅的大帳,看見那一地的血,才恍然明白,這是怎麽的一回事。
因算是個女眷,所以穆穆雅帳子的時候,狐狸、安平與葉九三也能堂而皇之地留著,另外葉九憑著個神醫的頭銜,朱承鈺也敬了三分。但此番從帳子離開,他們三個自然是不能再呆下去。
隻是這些事向來規矩一套,做另一套。原本也是沒所謂的一個規矩,但偏偏有傳來口令,借口朱承鈺要見狐狸與葉九,轉而將他兩個支走。而安平身為一個無名小卒的小卒,自然是不能與穆穆雅共處一室了,於是他就守了帳子外麵。
安平對說,假如他知道那個婢子端進去的藥有問題,他就算拚著一條性命不顧,也會攔下她的。
但所有的事都為時已晚,穆穆雅終究們幾個的疏忽之下小產。
朱承鈺震怒,穆穆雅的帳子外親手斬了那個支開狐狸與葉九的卒子。
卒子死不瞑目,半張的嘴似乎還有未說完的話,可朱承鈺卻沒給他說出來的機會。
坐帳子西北角落裏的一張矮凳上,看著雙目幾乎赤紅的朱承鈺,忽然覺得很有趣。
他殺了卒子,不是因為他失去了孩子而怒不可遏,反是因為他發現那卒子要背叛他的主子,他怕,怕那卒子說出一句連他都不能挽回的話。
穆穆雅靠那張不怎麽寬闊的木塌上,雙目輕闔,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該是壓抑著心底翻湧不止的痛苦。
朱承鈺側坐塌邊,與穆穆雅保持著一掌的距離,他看著她蒼白的麵孔,看得十分仔細。朱承鈺的眼中,辨認不出那一種情緒是叫做哀慟還是叫做憐惜,可無論是哪一種,都覺得不那麽真實。
穆穆雅不曾睜開眼來看一看他,猜她是到了此時才去恨他,可她終歸是不能怎樣,因為這恨原本就來自於綿延無盡的愛。
打起帳簾出去,看見狐狸正若有所思地立日光下,安平則獨自蹲不遠處的土地上發愣。
“狐狸。”喊了他一聲,卻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很難聽。
“阿歌,累麽?”他轉過頭來看,眼底蘊著些許蒼涼。
搖搖頭,說:“不累。其實穆穆雅大概也能曉得會有這麽一日,隻是這天來的時候,多少還是很殘忍。”停了一停,“狐狸,不喜歡蘇姮。”
他一怔,旋即哂笑,“還以為要說什麽,原來是把氣牽到了蘇姮那頭。也罷,回去了就由做主罷。”
看看他,誠實道:“唔,其實可以考慮休了她的,但不逼,很民主的。”
狐狸哼笑了一聲,探手過來牽住,說:“這個事倒沒什麽意見。”
那個天色顯得十分蒼白的日子裏,穆穆雅用她的沉默和鮮血來告訴朱承鈺,血債是要用血來償的。
而這個償債的日子,距離那天,卻並不是很遠。
不曉得朱承鈺是如何挑起了戰事,但一切仿佛都準備就緒,那根一直緊繃的弦這一日終於斷裂。
從未見識過這樣不要命地攻城之戰,士兵們用屍骨砌起來的雲梯,爬上了京城的城牆。前麵的倒下了,後麵的就踩著他的屍體補上去,將士們都殺紅了眼,瘋狂地用手裏的長刀去砍殺曾是戰友曾是兄弟的。
本是外麵觀戰觀得起勁,可穆穆雅卻關鍵時刻將喊回了帳子。
“鳳歌兒,幫束發罷。”她淡然地笑著,抬手遞給一把木梳。
從鏡子裏看著她,她眼窩塌陷著,顯得顴骨越發高挑。那身跟著她征戰多年的銀色鎧甲此時穿她身上已顯得有些寬大,過去飽滿的兩腮如今已深深地凹下去。
木梳的齒兒間很寬,抓住她的一把頭發,從發頂梳下去,卻接近尾端時,抓了滿把掉下來的頭發。
心頭一顫,慌忙將手裏的頭發攏進袖子裏,但鼻腔裏已忍不住酸澀滋味。
“這些日子,總是掉頭發,嚇到了?”穆穆雅從鏡子裏看著,調皮地吐吐舌頭,“以前總是嫌頭發多,這下可好,又要嫌少了。”
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曾經立夕陽下,與沙盤上對陣的爽朗少女。她會放聲笑,放聲哭,她敢率八百輕騎深入軍腹地,攪亂了一鍋粥再全身而退,她為了愛一個,甘願背井離鄉,遠離族。
曾經這樣一個灑脫的女,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究竟,誰是誰的罪,誰又是誰的救贖?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開始進入元月悲催的加班期~~會盡量更新,大家可以不要猶豫地催更,小九看到了鞭策會更加努力地,嗯嗯~~
遲到的祝福~~各位童鞋新年快樂呦,希望在這個所謂要毀滅的2012年裏,單身的童鞋不再單身,木有錢的童鞋便有錢,總之,萬事都如意吧~
斷袖,哪裏跑6563_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