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真通天八子

“千樣人,萬條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對命的態度迥然。”

“世人無知狂悖,多數人不喜歡命,認為那是被操縱、被安排好的一切。還有些人明明不喜歡,偏又特別喜歡談論,最最常見的是抱怨。”

“但凡遇到點事情,比如受了氣,挨了打,掉入某某陰謀的時候,這類人總喜歡說老天對自己如何如何不公,自己要如何如何反抗,最後對老天如何如何;仿佛不這樣就不叫修士,不這樣就不夠堅強,不能修成大道一樣。”

“這很可笑,而且沒用。”

八子目光睥睨,說道:“本座斷言,凡這類逆天改命並且成功的修士傳說通通都是假的,即便實有其事,真相也不是傳下來的的版本,而是那些廢物用來安慰自己的借口。”

瞥一眼十三郎,八子說道:“先生身邊就有這樣的例子。那個叫血舞的,本是魔魂天驕千愁公子,活脫脫一個廢物。”

十三郎嗤的一聲笑,罵道:“胡說八道,血舞哪有你講的那麽不堪。”

蔣凡則目瞪口呆,愕然道:“為什麽?”

八子冷笑說道:“命理輪回,命理無常,什麽意思?”

蔣凡像個傻子一樣跟著念:“什麽意思?”

八子傲然說道:“意思就是命比輪回更大更全,更長更遠;風霜雨露,生滅坎坷,都隻不過是命的一部分。那些僅僅活了一小段的孩子根本什麽都不懂,受點小委屈就嚷嚷著怨命、逆命甚至改命,這樣的人難道還不夠可笑。還不夠荒謬?

“抱一肚子怨氣、拎著大刀橫衝直撞,專門挑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表達勇氣。除了蠢還是蠢,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這樣的人若能成功。成功把自己的命逆改掉的話,那所謂的‘命’還有什麽用?怎麽有資格叫做命!”

八子說道:“我說血舞是廢物,不是指他的脾性,也不是他做的那些事,而是他把名字改成血歸靈,還有他發的那個毒誓。”

十三郎點點頭,說道:“血舞心性的確有些問題。”

八子得意洋洋,說道:“以滅魔為誓,這是給自己定命啊!嗬嗬。聽著當真夠豪邁,夠氣魄,夠英雄。其實呢?就憑血舞那點本事,山君弟子隨便出來一個就把他給收拾掉,還滅魔?發這種誓言,除了給自己套個永遠破不了圈,再無分毫作用。”

他說道:“這樣的家夥,要麽早早被人殺掉,要麽永不滿足遲早橫死。逆天?改命?改他娘個鬼!”

八子說道:“命從來就不是安排與被安排,也不是賞賜、受罰,不是什麽好與壞,善與惡。忠與奸,它甚至不是活著的時候所經曆的那些內容所能表征的果。”

萎靡元神一副大師風采,好一番通天大道侃侃;蔣凡茫然聽著。神情混混沌沌,心動神遙已不知身在何方。

“到底什麽是命?”

“什麽是命?很複雜但也很簡單。打個比說的話。命是一條很長、可能永遠都走不完的路,是需要我等敬畏、體會、認知。不信命不要緊。但是像血舞這樣妄談改命,本座算定他不得善果哎呀!”

“得瑟一下就好,沒完了你。”

十三郎稍稍鬆開手,回頭朝蔣凡說道:“他忽悠你。”

蔣凡呃了聲,神情還是那副癡癡呆呆摸樣;不用問,假如不是十三郎在場,即便蔣凡明了真相,知道八子真實身份,恐仍被其哄得死去活來,沒準兒還是一條走狗。

“這貨的確能侃。”十三郎覺得好笑又有些感慨,吩咐八子道:“你看到的片段是什麽,為什麽會順從。”

這才是重點,十三郎可以如八子嘲諷的那樣青年輕輕就不信命,但不妨礙他相信別人看到的片段;因為那是神通的一部分,是一種另類的客觀存在。

八子不敢違逆,如實回答道:“我看到自己成了血鼎的一部分,一路飄搖一路血,看不到解脫。”

十三郎張口結舌,半響沒能再開口。

什麽叫一部分?最好的結果是器靈,若再慘一些,就是封印在血鼎內的一隻冤魂!同時因血鼎隔斷輪回,血鼎不滅,八子當然得不到解脫。

這樣的命運何止很慘,簡直太慘了,慘無可慘!奇妙的是八子說他的計劃就是順從、推動自己的這種命運,甚至擔心其不會實現?

他瘋了?

“你瘋了?”十三郎隻好承認自己不懂,老老實實說道:“我和你沒那麽大的仇,不打算把你弄成那樣。”

八子嚴肅說道:“所以我請求你,務必把我弄成那樣,化身血鼎之靈;因為就‘一部分’而言,這是最好的結果。”

八子認真說道:“我名為天目,號通天;什麽是通?就是順,是服從。我沒有那麽大的雄心壯誌,不敢妄談什麽逆天改命,我相信隻要順從”

人人有命,有人抗命有人順命,不管命運是什麽八子都選擇順從,所以他叫通天。道理十三郎懂,因此無話可說。

“夠了夠了。”

十三郎不得不叫停,說道:“你想怎麽樣不管我的事,問題在於這樣的目標一點都不難,元神脫竅鑽進去就成。”

“哪有那麽容易嗬。”八子感慨說道:“我要的是一隻完整血鼎,而不是彼時那七分之一;假如你不出現,我就要按照計劃謀奪同門血鼎,將它們合而為一。此外還有,器靈器靈,需要得到血鼎認可才能行得通。血鼎原來叫什麽有多大威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的主人是不遜於真靈的存在,你覺得以這樣的級別。一旦恢複完整,會看得上我?”

十三郎失笑說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八子坦然回答道:“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比如我不抗命,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將七隻血鼎聚齊。尤其不認為我有能力從師姐、實際上是從你手裏將血鼎奪過來。”

十三郎疑惑問道:“那你還這麽幹?”

八子灑然回答道:“不這麽幹怎麽辦?這是我的命嗬!”

這貨十三郎都有點佩服他了,但不知該說點什麽。

“那麽,現在呢?”蔣凡終於醒了過來,心裏暗罵八子陰險,在一旁嘲諷問道:“功敗垂成,你這樣難道叫善終?”

八子說道:“誰說我功敗垂成?”

蔣凡愕然問道:“還有本事翻盤?”

八子微微一笑,隻將目光投向十三郎。

十三郎淡淡說道:“他想必是認為,有把握說服我讓他進入血鼎,一步步成為那個永遠得不到解脫的器靈。”

這話應該算嘲笑。唯八子不這麽想,連連讚歎道:“就是這個理兒。”

蔣凡覺得自己快瘋了,罵了聲:“賤貨!”

八子一笑說道:“蔣兄難道一直沒有留意到,我與先生至今都沒有談到過任何與師尊有關的內容?因為先生要留機會給我說出理由,以確定值不值;在此之前,先生不能讓我冒著失憶的風險。當然,我也要看看先生是不是真心”

“別和我談條件。”十三郎淡淡的聲音發出警告。

“是是是,不談條件,不談條件。”八子在他麵前乖得很。氣得蔣凡牙根疼。

沒辦法,蠻族修士不是鬥心眼的料,從來都不是。

“我沒本事聚齊七隻血鼎,也不可能用這麽大的殺劫將它們融合;事實上我根本沒有這個打算。我是來破壞的,是要阻止你們升天”

實在太荒謬了,十三郎想想都覺得好笑。於是問:“直接點,你憑什麽認為能夠說服我。”

八子嚴肅回答道:“因為這是命。是天意。”

十三郎冷笑說道:“再裝一次試試?”

八子坦然回答道:“不是我故意裝。事外事內,因果造就。原本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你突然出現,插手並且破了這個無可更改的局,這本來就是天意。”

“不怕告訴你們知道,就算蔣兄不舉薦,我照樣能夠進入魔宮的一支隊伍,照樣展開四澤法陣,依舊會有四支隊伍傳入亂生海。正因為如此,我怎麽都想不出、也算不到自己有什麽辦法得到這四隻血鼎,隻能一步步走走看。換言之,隻有十三先生這支隊伍有可能產生變數,也就是成就我命輪的那隻手。”

言罷一指十三郎,八子說道:“這不,先生來了,血鼎融合,先生要破壞三星台飛天,勢必與我那兩位同門遭遇並且開戰,一切水到渠成。”

蔣凡冷笑說道:“還有三支呢?你認為他們會拱手相讓?還是勸說十三先生將他們殺光?”

兩種結果都不可能出現,十三郎也有同樣的疑問。

八子理直氣壯回答道:“我不知道,可是天知道;我相信的不是先生,而是我的命。”

兩人無話可說。

越說越玄乎,明明一件倒黴事情,楞是被他說成天命所歸;奇妙的是,不管蔣凡還是十三郎,越聽還就真覺得越像。

十三郎最不喜歡這種感覺,寒聲說道:“我忽然間覺得,最明智的辦法是現在就殺掉你,什麽都不要問。”

“沒錯,就應該這樣。”蔣凡極力表示讚同。

八子笑了笑,說道:“先生既然這樣講,想必還是有問題要問。”

十三郎點頭,說道:“你想好了,不許再像剛才那樣胡說八道。”

“截止目前,我對先生所講的話,尚不算違背山君弟子門規。”

八子莫名其妙感慨一句,之後說道:“請先生發問。”

十三郎知道他的意思,略微斟酌一下言辭,說道:“你不可能在我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就把大灰作為傀相。”

八子微笑說道:“離開先生,三十三子什麽都不是。”

話好聽,十三郎不為所動,接下去說道:“師兄幾乎沒有離開過我身邊,你要種道隻有兩次機會。是靈機,還是夜蓮?”

此言震撼,八子的回答更讓人震撼,震撼如雷霆。

“先生為何不提另一個人: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