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雷霆萬鈞之眼鏡蛇

水火不侵,不怯劇毒,土蚌蟲性情貪婪凶厲,攻擊方式沒什麽變化,甚至可說單調。

它們唯一的武器來自其鼻頭上可像毒蜂一樣彈出的針刺,鋒利足以刺破法寶以下的任何甲胄。僅此一項,足以讓土蚌族傲立亂舞,成為七大族的一員。

事實上,若非土蚌蟲不能飛、難以指揮驅控、且隻能憑其嗜血本能作戰的話,土蚌族何至於屈居這個小地方,早已雄奔八方。

一隻壯碩如牛的狂狼被數十隻土蚌蟲撲在身上,翻滾嘶吼無濟於事,僅僅支撐五息便被吸成骨架,外麵罩著破爛不堪的狼皮,淒涼難以形容。還有不少土蚌蟲分散四周,頭顱一探便鑽入地底,看起肉嘟嘟軟綿綿的身子,真不知它是如何做到。

經此一戰,勝負先不論,注定會有不少土蚌蟲流入城內,不知多久才能清除餘患。

狂狼被攻擊,背後戰士也不能幸免;人狼連心,坐騎的慘狀讓騎士發了狂,騎士的鮮血讓狂狼發了瘋,紛紛怒號衝入那片針林肉海,豁命反撲。

“狗雜種,殺!”

一聲怒吼,一片刀花,一條帶刀身軀平躍而起,整個人化成一團滾動的刀山,卷飛、或碾開一條血肉鋪就的大道。天狼族尚未出現,狼騎身上肩負的不僅僅是一場戰鬥的勝負,還有綿延傳承了無數萬年的天狼榮光。假如號稱大陸第一騎的狂狼騎士這麽容易被那些惡心蟲子所擊敗,天狼戰士們覺得自己餘下的日子呼吸的將不再是空氣,而是一團團可熔化內髒的火。

“天狼戰舞。破軍殺!”

肉蟲如山似林,刀砍作用低微。既然如此,不如歸去!

不知誰帶的頭。一些戰士躍身平起,懷抱長刀在地麵翻滾,以血肉之軀碾壓那些瘋狂讓人惡心的肉蟲,為自己、還有自己的坐騎爭得一線生機。

天狼戰舞不是什麽曼妙舞蹈,而是天狼人擁有與自己靈魂相連的坐騎後才能激發處戰場之舞,是最最能夠發揮人狼威力、帶有祭獻味道的共死之法。施展天狼戰舞的天狼人,還有他們的狼,據說都無法進入輪回返世重修,而是隻能存在於族人的記憶中。以歌謠的形式流傳千古。

“嗷嗚!”

狼嘯悲涼,狼嚎淒厲,嗚咽似的狼嗥一聲接一聲,此伏彼又起。天生與天狼人親近的巨獸對天長嘶,深埋在靈魂中獸性與忠誠徹底激發出來;裹著一層青蒙蒙的光,成排狂狼體型膨脹到更加強壯,體外千萬跟柔順的雪毛變成剛硬的針,奔跑跳躍追上主人的步伐,撞進那一堆堆肉山。

需要提到的是。土蚌蟲的肉身並不如何堅韌,天狼戰士個個人高馬大,連同甲胄兵器怕不有四五百斤,碾壓雖不足以讓土蚌蟲立即死去。卻有效地遏製了對方的攻勢。至於那些發瘋的狂狼,他們的身軀變得極為寒冷,宛如一個個長著無數利刺的冰坨。足以讓天生有些懼冷的土蚌蟲身軀麻木,動作也為之遲緩下來。

即便如此。仍不足以令土蚌蟲卻步;這些名字老土、看似柔弱的小東西有著無法想象的凶狠,一條狂狼高高躍起。身體上掛滿黑呼呼的肉球,奮力朝自己的主人飛馳;那些土蚌蟲的肚皮不停起伏且返著血紅的光,吸飽鮮血的身體膨脹至碗口般大,依舊不肯罷休。

“啊!”

目睹坐騎慘狀,狂狼的主人瘋掉一樣揮起片片光幕,講一隻隻肉球劈成兩斷。讓人驚怖的一幕展現在眾人眼前,那些被砍身軀的土蚌蟲並未馬上死去,隻剩半截的身軀依舊牢牢吸附在狂狼的身體上,層層猩紅肉壁不停收縮,繼續吸食鮮血。

一股股血泉自那些管子內飆攝出來,被吸成幹屍的狂狼瞪著幹澀的眼與主人擁在一起,隨後被更多黑潮淹沒,並且吞噬。

“鎮冰環,守八方,殺!”

鍾大海一掌將爬在腿上的肉蟲拍得稀爛,頭腦一陣暈眩,身軀微晃險些當場跌倒。身後一片呼喝響應,借助於同伴用性命堵出來的機會,成排戰士連綿成牆,掌中刀揮斬成一片刀幕,身邊狂狼張口噴出一股股冰寒之氣,開始真正展開反攻。

雪坡一戰中,雪狼的天賦神通沒來得及發揮功效,事實上,假如利用得好的話,由數量累加出來的天賦神通,絲毫不比修士法術弱。狂狼作為雪狼中的佼佼者,冰寒之氣威力不俗,且因本質相同可疊加未能,真正的出口成冰。

一口口凍氣噴射,刹那間連成一片,頃刻間,園中園門前豎起一道由鋼鐵與寒氣共同構成的牆,排排肉蟲飛撲上去,銳利針管能夠刺破寒氣,肥厚的身體卻驟然僵硬,笨拙地扭曲掙紮甚至嘶鳴,隨即被斬成肉泥。

人與狼的組合如此完美,仍隻能與堆疊成山的土蚌蟲形成僵持,偶有陣型被突破,後排天狼戰士躍身撲上,拳打腳踢刀砍甚至嘴咬,直至步上同伴後塵,身體變成一隻隻空憋的袋子,堆積在那條生死之線。

死都不肯後退一步!天狼人的戰線步步前移,如推動著一座會移動的山,朝園中園邁進。

戰場血腥慘烈,從天狼戰士的角度,身前隻能看到一片血紅,還有一隻隻如在散發紅芒的針管,讓人不寒而栗。反之站在園牆上的幫眾看著這一幕,看著無往而不利的土蚌蟲被生生遏製甚至逼退,從心底覺得生寒。

錦衣大漢臉上的嘲諷不見,代之以凝重與凜意;他無法想象,當有人目睹強悍的狂狼被吸成空殼的時候如何能鎮定心神,如何能保持如此血性。

“可惜,還是要死。”錦袍大漢沉聲低吼,發出一道讓他後悔終生的指令。

“開底閘。全部放出去!”

底閘起,鐵籠開。地麵出現一條龍,一條純由土蚌蟲構成的地龍!

轟轟落落如山嶽垮塌。那個瞬間給人們的感覺是眼前驟然一黑,仿佛日落提前,幽冥降世一樣黑暗猛惡。耳邊劈裏啪啦連聲爆響,土蚌蟲鋪天蓋地彈越滾撲,似連天空都要吞到肚子裏。

狂狼當然不比土蚌蟲弱,問題是雙方數量差距太大,傾巢而出的黑色大軍足足上十萬,哪裏是兩千頭狼所能比。

蟲類的天生優勢就是數量,無論是人還是妖獸。斷沒有辦法在這點與之相比。

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巨象,何況這種天生凶厲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任由土蚌大軍自由攻擊的話,最多一炷香的時間,這隻狼騎精銳就會傷亡殆盡,被黑色之海徹底淹沒。

“速戰速決,趁其狂性還沒有徹底發散,放出的土蚌蟲還能收回一大部分。”錦袍大漢如是想。

局勢發展到現在,沒有與城主一方達成約定的宗門早有防範,沒有束手待斃的道理。蕭大人的條件如此苛刻。土蚌族無論內宗還是外門均無法接受;他們的計劃一如既往,要讓覬覦自己的對手咬崩牙齒,咬下下去,不得不將貪婪之口收回。之後再談別的。

“以雷霆萬鈞之勢滅掉這批精銳,看你還有多少籌碼!”

錦袍大漢知道狂狼的價值,很清楚這批人馬滅亡的話意味著什麽。對手一旦遭到重創。那些本抱觀望態度的勢力馬上會站穩立場,成為自己的堅定盟友。那時別說什麽平定亂舞。新城主能否留下小命,還要看七大宗門的臉色。

與此同時。因被同伴死亡刺激得兩眼通紅的鍾大海長出一口氣,頹倒在地上發出狂吼。

“放狼煙!”

狼煙,那是什麽?

狼煙是水,由一根根綠油油的管子裏噴出的水,綠油油、黏糊糊,但由快速發散、帶著濃烈酸臭氣息的水。

兩千狼騎人人一刀一管,之前沒有人動用那根綠管,是因為時機未到,同時還因為妙音修士綠管時一並傳來的鐵令。

來自八指先生的死令:“斬盡殺絕!”

“放狼煙!”

呼喝聲中,無數綠管斜舉向園中園,飆射出一股股綠液,尚未落體便化成一團濃稠綠霧,將整個正常,小半個莊園籠罩其中。

“這是什麽?”

驟間狼煙,園中園幫眾集體驚呼,下意識地覺得這是某種毒素。一些人忙於吞服丹丸,更多的人揮舞著兵器衣物試圖驅散,又或尋找掩蔽之所。然而煙霧來自四麵八方,且如重水一樣沉落浸染,如何躲得過去?

此時,園內各處皆有人湧出,匯集起來人群幾達兩三千人,人人披上一層油彩。

說來也怪,那種綠油油的東西一旦上了身,便如跗骨之蛆一樣難以清除,縱然脫去衣物變成赤脖,依舊難以去掉那種酸臭味道。

除此外,沒有任何傷害。

到底是什麽?驚慌的人忙漸漸安定下來,不少人疑惑中四下摸索,甚至好奇地嗅了嗅

“啊!”

“小心!土蚌蟲它們瘋了!”

第一聲慘嚎來自園外,盡接著便是連綿成片;黑色狂龍豁然轉過頭,千萬支銳刺閃爍著幽冷瘋狂的光,正朝莊園內反撲。

妙音門屹立亂舞不知多少年,七宗是其最大的對手,焉能沒有暗伏方略?他們煉不出如喪魂丹那樣放之四海皆可用的絕毒丹藥,但若隻針對一種魔獸,而且是低智僅憑本能行事的惡蟲,豈能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狼煙不能讓土蚌蟲自相殘殺,但可以讓它們的吞食對象發生轉移,以塗抹綠彩之物為優先目標,並且放大到極致。與喪魂丹的原理一樣,它不是為了殺死對手,而是進一步激發起本性,徹底變成隻有欲望無法控製的瘋獸!

“給我殺!”

翻身躍馬,雪亮長刀反射著橙紅的光,在付出近兩百狂狼騎士為代價後,在親眼目睹無數親族被吸成幹屍後,一千八百名天狼戰士縱騎如飛,緊隨著蟲潮的腳步殺入莊園。

如同一隻隱忍到極致的毒蛇,斷尾之傷仍不肯發動,此時方真正露出獠牙!

“妙音門!爾等竟敢違背誓約!”

園中園,山中山,山內傳出數聲怒吼,騰空數十條身影。尚未飛臨戰場,淩空傳來一股淡淡波動,伴隨著一道淡漠沒有絲毫情感的聲音,響徹在每個人的心中。

“別動,動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