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叱念神雷

“你,去,死,吧!”

萬世之花幾乎是叫喊著說出這句話,很堅決,很憤怒,還帶有極其強大的信心。

她知道,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對方就會如自己所喊的那樣去死。

隨著話音,雕著一隻迷離彩鳳的輪椅產生異變,那個一直被她靠在腦後的鳳鳥的頭,睜開了眼。

睜開了眼,便張開了嘴,張嘴便吐出一縷灰芒。

在夜蓮的要求下,十三郎的身體不斷靠近她的臉,夜蓮的頭便稍稍向一旁側著,此時她極輕鬆極自然地將頭顱側轉的幅度稍稍加大,灰芒便貼著她的耳輪飛過,直奔十三郎的麵門。

……

……

說四個字需要多少時間?答案是一瞬間。

戰場上,許多瞬間發生的事情足以改變結局;曾有無數個在瞬間發生的事,甚至會影響到人類曆史的進程。

此次瞬間後果沒有那麽嚴重,卻足以讓大比結果徹底改寫。

灰芒射出,一股冰冷死滅的氣息瞬間充斥在十三郎心頭,完全是憑著本能,他在幾乎同一時刻伸出左手。

隻來得及伸手。

此時的他,心裏警懼自嘲的同時,竟然還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原來她不是左撇子。

常人在躲避靠上來的麵孔時,總會習慣於把頭朝右邊偏,隻有習慣使用左手的人才會像夜蓮這樣,朝著相反的方向尋找安全。

左龍右鳳。她要提前為右邊的鳳首騰出空間,同時也節省一些時間。

算計算到如此地步,十三郎還能如何。

灰芒穿過十三郎的左手,仿佛那不是一隻可碎金裂石的手,而是無形無質的虛體。

然後擊中他的眉心,消失無蹤。

若將這個過程放慢十倍,會發現灰芒在穿過那隻手掌之後。顏色略淡了些,形體也更虛幻些。隻不過它本來就是灰蒙蒙一片,縱有變化也極難察覺。更別說弄明白究竟了。

灰芒擊中十三郎,十三郎的左手也順勢向前,輕拍向方寸之間的夜蓮的頭。

與十三郎一樣。她也無法躲避。

為了發出這一擊,為了讓這一擊更加隱蔽,夜蓮沒有調動一絲一毫法力,精神也緊張集中到極致,不敢有半點疏忽。

眼中閃過驚恐絕望的神情,她竭力將腦袋歪了歪,勉強躲過額頭要害處。

手掌拍在她的肩頭,動作輕柔的像撫摸。

那個極短暫的瞬間,夜蓮恐懼的眼眸被一隻手掌全部占據,然後變得茫然。

雖隻是輕輕一拍。可那是十三郎怒極恨極且悔極之下出的手,哪裏是她能承受得起。

毀滅性的力量中手掌中放出,還夾有風、雷、火之力,甚至有那絲灰芒所留下的力量,一起湧入夜蓮的身體後。轟然炸開。

血光乍現,一隻手臂連著半邊身子碎成血霧,夜蓮慘呼一聲,身體如同被巨人扔出去的石頭,直飛十餘米之外。

瞬息間,萬世之花變成了血人。

她的身體倒在地上。餘下的雙腳一臂如受到電擊一樣不停抽搐,臉上肌肉不斷跳動,幻化出一張又一張醜陋的麵容。

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終於重墜淤泥,回歸到本源之中。

她的身體在流血,嘴裏在噴血,還有白沫口涎內髒等等諸如此類的穢物;她的神智瞬間便被狂暴的力量衝擊迷失,那條手臂本能的朝心口的位置抓撓,仿佛在昏迷中也有無法忍受的痛苦與煎熬。

與她相比,十三郎就顯得平靜很多。

他揮出左掌,身體卻已經朝前摔落;拍飛了夜蓮,十三郎一頭砸爛了那隻美妙精致的鳳椅,轟然倒地。

“機關算盡太聰明,裝逼遭雷劈啊!”

心中浮現出最後一個念頭,十三郎就此昏迷。

真正的昏迷。

……

……

不能說十三郎輕敵,也不能怨他不夠小心,事實上,自打聽夜蓮喊出“三生咒法”的那一刻,十三郎就熄了殺念,不再尋求將她滅除。

數年的牽掛一旦浮現,十三郎幾乎遏製不住馬上要飛抵魔域,去尋著讓自己念念不忘的那兩條倩影。他甚至弄不清夜蓮所喊的究竟是“三生”還是“三聲”,又或是三聖。即便是三生,他也無從判斷此三生與彼三生有無關聯,夜蓮與叮當又怎麽可能扯上關係。

這些他不在乎,他隻是腦海中突現靈光,得出一個讓他自己都匪夷所思、卻一定要堅守的底線:夜蓮,殺不得。

之後,他身體衝的那道意誌徹底蘇醒,在天雷的熔煉與促成下與天絕之靈融合到一起,且與他的意誌融合在一起。無形之中,十三郎的脾性在那段時間略有轉變,沾染幾分無懼天地、視天道如無物的慷慨與豪邁。

他知道天劫因何而起,但他不明白這裏麵的因由,也不能向任何人詢問。

紅蓮之火包含的業力被那顆星吸收,在周圍狂暴無盡的天地之力刺激下,那顆隱藏很久的星活了過來,並且引發天道之怒,最終帶來天劫。偏逢此時十三郎性情大變,竟以決然之勢,直破天劫。

這便是大先生所察覺到的,其它人所疑惑的:蕭十三郎的不對勁兒!

其結果,那顆星星替他吸收了絕大部分天劫之力後三星圓滿並進入沉眠,天劫也仿佛失去目標的野獸,茫茫然自動散去。十三郎則因此重傷欲死,同時也獲得了數之不盡的好處,更引來了千古難遇的甘霖。

風雷火靈根融合,且因吸收了不知多少種力量變得強大無匹,幾乎趨於圓滿;筋骨重塑。殘餘飛梭與蚊王口器在短短地瞬間便被徹底吸收,肉身直達武靈。意念危機徹底解除,祭煉天絕指日可待,諸般種種加起來,哪裏是仙緣所能形容。

至於紅蓮中包含的那點業火之力,又怎麽能與天劫相提並論,縱有殘餘。關係也已經不大。

突然得到這樣的緣法,實力暴漲以倍計,假如十三郎此時都生不出一點驕橫與得意。那他就是一台會修煉無情感的極其,根本不算一個正常的人。

然而他忘記了,人類最強大的永遠都不是其實力與智慧。而是欲望。

實力大漲,必然的結果是欲望也隨之增長,收獲十三娘的那一縷殘念後,十三郎更加不會輕易將夜蓮殺死。

十三郎根本不相信夜蓮還拿得出能夠威脅到自己性命的手段,縱然有,在那樣近的距離下,他隨時都可以要了夜蓮的命。

同歸於盡?對別人或許可能,然而對萬世之花,以及如她這樣的人來講,完全沒有可能。

她們“胸懷大誌”。有著極崇高的理想與渴望,怎麽會因為一時受挫萌發輕生念頭,怎麽會忍不了這麽點屈辱。

再說了,就算她有那個決心,還要有那個資格、有那樣的手段才行。

她有嗎?十三郎顯然持否定態度。

事實證明。她的確有。

於是乎,一切便順理成章地往下走,變成如此結局。

裝逼遭雷劈——話糙理不糙,至理名言。

……

……

“叱念之雷!五雷尊者!”

幾聲厲喝同時發出,幾條身影同時飆射,將五雷尊者圍在中央。

“五雷。你敢在大比中作弊!”穀溪忘記了五雷的身份,尖聲怪叫:

“此事,你必須給出解釋。”廖湘眉眉目含煞,清叱道:

“齊旻,來與我一戰!”大先生的反應最為直接,張口吐出一支通體如流水的利劍,斷喝出聲。

蠻尊憤怒咆哮,火尊麵色陰沉,就連青衣老者也連連搖頭,不知該說點什麽才好。

他們的表現不出意料,假如尊者可以插手學子間的比鬥,那道院大比還有何意義?不客氣點說,大先生如果賞給十三郎一道劍氣,別說學子,就算那些千年老怪,又有幾個能擋得住?

別說借用神通,道院學子比鬥的時候,周圍人連朝他們說話甚至傳音的舉動都不能做,這是鐵律,是任何人都必須遵守的鐵律。

群情環繞,五雷尊者背手而立,威嚴的麵孔沒有一絲表情。仿佛在他看來,這一切本就是理所當然,不需要任何解釋。

“住手!”

院長的聲音及時響起,阻止憤而想要出手的大先生,說道:“有誰替老夫去看看,那孩子到底死了沒有。”

“我去!”

“我去!”

一連串的聲音響起,幾條身影電射而去,齊齊撲向戰場。眾人原本已經絕望,認定十三郎不可能在尊者神通下保得住性命,然而聽了院長的話,大家又齊齊生出一絲僥幸,期望他還能留下一口氣。

眾人的看法極為一致,不管怎麽講,總要先確認一下十三郎的生死,然後根據情形再決定,是不是要與五雷拚個你死我活。

大先生沒有跟隨眾人而去,目光依然盯著五雷,好似怕他跑了一樣。

“別像個孩子,把劍收起來。”

院長訓斥一句,目光轉向五雷尊者,問道:“叱念之雷無法離開活體,你是怎麽把它藏到椅子裏的?”

五雷先朝院長施了一禮,恭聲說道:“老師明鑒,非是弟子將它藏進去。”

大先生憤而冷笑,嘲諷道:“叱念之雷也能被別人掌控,你的本事差了不少。”

院長再次阻止他,依舊朝五雷問道:“夜蓮雖天賦驚人,但還不足以掌握此雷,情由如何,想必你是知道的。”

“弟子確有推測。”五雷坦然回答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