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五章 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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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震驚過後,所關注的焦點自然而然回到源頭。

“從來沒有人能做這樣的事,你怎麽做到的?”

“從來沒有?”十三郎隨口問道。

“據我說知道沒有。”世界用嚴肅的聲音回答道:“記不記得我說過,人修輪回,終不可得。”

特意添加“據我所知”幾個字代表某種尊重,甚可稱得上些許敬畏,在世界看來,十三郎所做不僅僅是開辟通道送出去一把劍、一個魂那麽簡單,而是將至高規則打破。

這是顛覆,最差可與天魔送十三郎進來相比。

“哦?”

“輪回隻能由天道掌握,突破也是。人或許可以修成仙,修成聖人,修到比天道還強,但是所走的路不一樣,所修的道、法仍有限製,比如輪回,單獨個體的人頂多隻能借用,絕無可能修成、掌控,更別說創造。”

“無論多強都不能?”

“對,多強都不能。”

“按你說的,我做到了人不能做到的事,這又算什麽呢?”

“隻能說明一件事。”

“什麽事?”

“你不是人。”

“......”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麽好。

“別當成笑話。”

似能感覺到十三郎的內心,世界認真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本來就不是人,或者是和我一樣的人。”

十三郎苦笑不得。“這也有區別?”

“當然!”世界嚴厲說道:“古帝,血魂,他們都已不再是人類,但還是和你不一樣,也許他們比你強大,也許將來更強大,但我肯定他們做不到你剛剛做的事。我現在有些明白了,天道為什麽割裂輪回,又敢打主意把輪回煉製成寶,根本原因就在於。他斷定輪回無法被人搶走。”

聽過這番話,十三郎神情慢慢變得凝重。

世界為天,作為萬靈意誌的結合體,天道初生也明白自己位於所有人之上。因而從來不拿人當人看。對他而言這是對的,而且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人常說人為萬物之靈,當把目光放到高遠處,萬物之靈依舊脫不出“物”的範疇。隻有當人成長、突破、升華到某種程度,脫離某個生命層次的時候,天道才會將其歸納到與自己一樣。

古帝、血魂、天魔,還有可看成天道分身的閻羅,等等諸如此類才有資格稱人,而在天道眼中,這樣的人群依舊存在差別,最大便在於輪回。

今日十三郎撞入到這個圈子裏,而且一下子走到前麵,走出個例外。

認真思索這番話的含義。十三郎心裏有些不好的感覺,禁不住譏諷說道:“人不修輪回......你才剛誕生沒幾天,都沒見過世麵,憑什麽這麽肯定?”

世界的聲音說道:“這不是記憶,是我生來就知道的事情,或許就是至高規則。”

“也許你弄錯了。”

“別的可能弄錯,這點不會。而且你忘了,我是天,是萬靈集合,成長速度不能按照人類的標準衡量。”

“......”心內莫名煩躁。十三郎擺手說道:“隨便了,你想你的我做我的,你怎麽想跟我沒關係。”

“有關係。”

“......”十三郎又不知該說什麽好。

世界的聲音說道:“你已經想到了,對不對?”

“有什麽話。明說。”

世界反而沉默下來,過了很久,才幽幽開口說道:“人那麽脆弱,短命,而且,麻煩;天那麽強大。無所不能,無處不在,還可以變成任何人;唯一不如的地方就是所謂自由,人要修煉那麽多年,經曆那麽多艱難險阻,冒無數次風險才有可能得到的自由;況且,天也不是絕對沒有機會......”

“嘰裏咕嚕嘀咕什麽,不要打擾我。”十三郎一聲怒叱。

“我在想,有人情願做人卻不願為天,為什麽呢?”

十三郎冷笑說道:“這個問題,該問你的上一任。”

“我出不去,見不著他。他也不敢來這裏見我。”

闡述著基本事實,世界再度神思飄搖:“如果自由真像你說的那麽好;如果有一天,我像上任一樣厭倦了這裏,又找不到別的法子突破;如果那個時候,我也碰到這樣的機會......”

“夠了!”

內心積鬱的不安終於爆發,十三郎怒吼道:“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告訴你,我很清楚自己的來曆,與天道半根毛都不沾!”

“真的?”世界平靜反問道。

“當然。”十三郎斬釘截鐵。

“問題是,我的上一任不這麽想。”

“我管他怎麽想。”

“問題是,你的確做到了隻有‘天’才有可能做到的事。”

“那是你說的。”

“問題是......”

“問題個屁的問題,沒事睡覺,別打擾我幹活!”

又是一次長時間沉默,世界忽然如人一樣失笑,說道:“其實,這和我並沒有什麽關係。”

“知道自作多情就好。”餘怒未消,十三郎立即回應。

世界說道:“接的這麽快,可不可以理解為你不放心?”

十三郎無法回答。

等他情緒慢慢平複,世界幽幽說道:“我估計你想到了......在我之前。按你的經曆,將來極有可能與天道對決,依照你的個性,不可能不仔細研究對手,把自己擺上與之對比;比來比去,有些相似細節便會有所顯露,你......隻是不想接受,不願承認。

聽到這裏十三郎冷笑幾聲,未做辯解。

世界不以為憊,接下去說道:“換個角度考慮問題,不可否認的事實,我的上一任,他一直在算計你,對否?”

“算來算去,一敗塗地!”

“話不要說太早。隻問你一句。你入冥界,補輪回,在不在天道預料之中?”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如果他連這點都沒算到。哪有資格謀算輪回......好吧假設他的確沒想到,那麽,當你在冥界翻江倒海鬧成那樣的時候,他有沒有能力知曉,有沒有能力阻止這件沒算到的意外?”

十三郎無法解釋這個問題。就內心而言,他覺得天道既然敢算輪回,這麽的大事情無論如何都會插手,既然他沒有沒插手......

“沒插手,說明在其計算內,至少大方向可控。”

世界代他講出心中的話,接著說道:“天道任你入界,難道就沒想過你有可能成功?沒想過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樣?沒想過你有可能開辟另外輪回通道?”

十三郎冷冷說道:“人不可能什麽都算到,天也一樣。”

世界說道:“天道自有天算心,唯一不能算、會在算道出錯的就是對自己、同類也是。天機不可測這句話不止對人,對天也一樣。我就是天,對此很有發言權。因此可以認為,如果他算錯了,反而更能證明你的身份有問題。”

十三郎淡淡說道:“還是那句話,人不可能什麽都算到,天也一樣。”

同樣的話,兩次表達出來的意義不同,世界默默想了一會兒,大概領略到了。

“好吧算你說的對。可是。萬一他算到了呢?不說算到,萬一這些在起考慮範圍之內,或是他所期望的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十三郎打斷道。

世界歎息說道:“我想說的就是你在擔憂的,也是我不忍見的......”

“你也有不忍?配麽?”對下文有所預料。十三郎不想聽。

“作為天道,的確不應該像我這樣多愁善感,也許......這就是你胡作非為、破壞規則的後果。”

“那最好了。”

“有什麽好?”

“什麽都好。”

“你錯了。”世界想了想,堅定的語氣說道:“至少有一點不好。”

“哪點?”

“如果我有了情緒,被其影響存了幫你的念頭,難免要與我的上一任作對。”

“......這不挺好的嗎......”

“你覺得好?”

“天道欲取輪回為寶。你幫我就是幫你自己,難道不好?”

“話不能這麽說。”

“那要怎麽說?”

“也許他要的不是輪回,而是你。”

“......有病。”

“嗬嗬,說說又不要緊。”世界看似隨意說道:“回道剛才那個問題,天道放你入界修複輪回,不能不考慮到如果你成功會怎樣。我可以告訴你,擁有輪回的我和他之間有生克關係,他如果敢出現在我能夠到的範圍、或者在我出世之前還沒能走脫,絕逃不過被我吞噬的解決。”

十三郎聽出意思,主動說道:“天道必然明白這點,至少會做兩手準備。”

世界說道:“而且可以肯定,他的第二手準備一定是你。加上你已經做了天才能做的事,假設這點在其考慮之中,便意味著......”

“意味著他還有後招準們為我準備。”

“沒錯。”

“假設來假設去,好吧好吧......你能幫到我?”

“當然。”

“那你幫還是不幫?”

“為什麽幫?”

“他拋棄世界,放棄本責,應該受到譴責。”

“沒有他拋棄世界,怎會有我誕生?”

“......”十三郎竟然無言可對。

世界此刻說道:“其實,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嗯?”

“最重要的是,現在我雖然不像他那樣想,將來卻也保不準會向往自由,所以,他的所作所為,其實是在給我指明道路。”

“......即便錯了也是經驗,可以少走彎路。”

“對。”

“然後?”

“然後?什麽然後?”

對話到這種地步,十三郎不能不承認,事情可能,不、是極有可能如世界所講的那樣,自己辛苦忙了這麽些年,本以為身上枷鎖終於脫盡的時候,實際仍在算中。

“然後,你是打算束手旁觀,還是準備助紂為虐,打夥上任一同對付我這個救命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