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零八章神秘路,彼岸花二

“像狂靈那麽大”

嘴裏重複阿古王的話,十三郎上上下下進行自我審視,舉動生硬,神情略顯茫然。

大小是相對的,道理不難理解,按照阿古王的說法,十三郎因為體積生變影響到視覺感受,就好像孩子眼中天大地大,一個小小土坡,一條小小水溝,可拿來當成軍陣遊戲時的山、壕使用,待長大了才發現,原來抬腿便可跨越。

星空浩渺,星火璀璨,團簇蒼茫,拿它們做參照,大小似乎沒什麽意義,比如人,遠望星辰時覺得那隻是一顆顆微點,換成狂靈來結果依舊,非至眼前不可比較;至於星雲,蒼茫無盡看到邊,人或者狂靈在它麵前皆如螻蟻。

作為空間大能,阿古王的話等於宣告事實,想起來似也很有道理,然而十三郎左看又看,總覺得有問題沒法說通。

“不對啊,我還隻有五尺三寸”

“從你進入到這裏,尺寸就變了。”

“尺寸在我心中,這也能變?”

“當然能,因為它是至高規則。”

“嗯?”

“尺寸是什麽?尺寸不是長短,而是測量長短的單位,這是規定,也是規則。進入到這裏之後,這個單位被放大●≡了,一尺還是一尺,但卻大於原來一萬尺。”

“我明白意思。”

十三郎搖頭阻止他說下去,問道:“問題在於我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阿古王微嘲反問道:“你為什麽要有感覺?”

“難道我不應該有感覺?”

“你把至高規則當成什麽,談生意?商量事兒?”

“什麽意思?”

“嗬嗬,你是主宰嗎?”

“呃”十三郎漸漸想到什麽,不再說話,臉色不知不覺變得蒼白。

“不是主宰。為什麽要你有感覺?”

阿古王的聲音充滿嘲諷意味,但若仔細品味的話,會聽到一絲隱約顫抖,內裏透出極大驚恐,怎麽都掩飾不了。

人在害怕的時候,常會出現大異於平常的舉動。比如無緣無故發火,埋怨這埋怨那,故意與親近的人找茬等等;此時阿古王,激動、驚恐到連心神都控製不住,一個勁兒地拿言語刺十三郎。

“不是主宰,規則改變需要和你商量?針求你的同意?”

“什麽叫至高規則?就是不容置疑,不需要感覺,甚至連遵守都不需要。它不是打架,會直接種到你的心裏去。自動把你無數年養成的習慣、包括記憶一道改變。”

“什麽叫強大?看看這裏,想想這種改變,多麽的不可思議,多麽的”

曾經也和古帝他們一樣,阿古王眺望逍遙之上,曾經思索主宰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像他們這種存在,隻要思索下去,最終多半都把視線集中到規則上。認為主宰就是至高規則,隻是不清楚掌控、還是製訂之分。

今天他知道了。至高規則的要害並不在於那裏,而在於其生效方式。

一尺實際大於萬尺,心中一尺還是一尺, 假如沒有這重發現、現在把十三郎與阿古王拿回到外麵的世界,他們或許都意識不到自己曾經接觸過什麽,曾經感受過什麽樣的強。

與這種強大相比。那些鬥法廝殺、移山填海、鬥轉星移,算得了什麽?

這種力量麵前,號稱無所不能的天道算得了什麽?

“想不到我竟有機會親眼看到,天啊!我的天啊!”

仿佛現在才意識到發生什麽事一樣,阿古王聲音漸高。漸漸失控,開始用尖銳的聲音大叫。

“哪位前輩在此修行,晚輩”

“夠了!”

望著阿古王聲嘶力竭的樣子,十三郎忍無可忍。

“要不要臉。”

當意識到這種改變的真實意味,十三郎的震驚一點都不比阿古王少,但他無法容忍僅餘的同伴因為一點驚嚇就變成瘋子,再說了,事情也不一定啦!

“至高規則是吧,了不起是吧,還不是被我們被你看出破綻。”

明知道自己的話聽起來言不由衷,十三郎依然違心說道:“王駕比至高還厲害。”

“胡言亂語什麽呢,你根本不懂。”阿古王說道:“我不是發現破綻,也沒有破綻可以被誰發現,而是我知道那顆星就要到了,可你看它還是那麽小,所以能知道。”

“呃星快到了?”

“嗯。”

所謂快到了,其基點不是目光測量,也非神識探查,而是阿古王作為空間大能的某種感應,具體要遠近的數值,依舊不是千萬裏能表。總之到了這裏,十三郎視野內的那顆星應該變的很大,現如今幾乎沒有感覺,問題隻能出在他自己身上。

大象能夠分辨兔子與老鼠誰的個頭兒更大,恐區分不開蒼蠅和蚊子,阿古王要表達的意思就是如此。

十三郎根本不信。

“嗬嗬,講的跟真的似的。”

“你懷疑我的話!”

“沒有沒有,你說的對,我知道自己變大了,大如狂靈。”

不是不信自己變大,而是不相信阿古王提出的理論根據;人類思想與野獸不同,十三郎兩世為人,微生物也能分出區別,焉能像大象那麽蠢。

知道了,記下來,原因慢慢去找,十三郎問道:“時間怎麽回事?”

阿古王沉吟片刻,反問道:“你說的時間不對,是不是因為此處時間不能統計?”

“原來你知道。”

“我專注與空間,聽你說到時間才留意。”

“呃是這樣的,我想算算自己跑了多少路,結果想不起來時間。可我又”

“可你明明記得什麽時候來的這裏,對不?”

“你又知道算了。”

想起來對方和自己的感覺應該一樣。十三郎轉而說道:“如像你說的,此處存在至高規則改變了我們帶進來的規則,時間一天好比長短一尺,不管變大還是變小,變長還是變短,不會沒有”

“什麽是一天?”阿古王突然問。

“嗯?”

“日出日落再日出枉你還是金烏。”

“你是說”

這句話的打擊力很強。十三郎卻無心思與之計較,臉上漸無血色。

“此界無陽?”

“是。”

“嗬!”

即便在冥界的時候,生修、包括十三郎在內依舊習慣於用天計時。當然算的時候不是看天上太陽有無落下,而是看過了多少個時辰,再到刻、息等等。

星空當中無數顆太陽,不管那裏的太陽多久起落一次,總歸存在“天”這個概念。這是計時的基本單位,也是智慧生命意識到時間存在的標誌與根本。

假如沒有呢?

假如整個星空都沒有太陽,“天”是什麽東西?

沒有了天。一切與時間有關的東西全都不複存在,等於整個體係崩潰。

拿什麽計量時間。

“一個沒有太陽的世界,至高規則無法變‘天’為‘天’,進而導致我無法計時,這樣的話,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至高規則並非無所不能?”

“廢話,誰能真正無所不能。”阿古王沒好氣兒地說道:“比如你說誰無所不能,那我會說。叫他殺死另外一個無所不能的人,然後叫另一個無所不能的人務必不能被殺死亂套了。這不鬼扯嗎?”

“不是這個無所不能。”十三郎解釋著,小心翼翼說道:“我的意思,假如這裏真的存在某種至高,他並不能對我們為所欲為。比方說這個時間,他就沒辦法製造出像空間那樣的誤解”

“那也不是對你,而是對你來的那個地方。可能存在的另一種至高無法改變罷了。”

“差不多一個意思。”

“這能一個意思?”阿古王吃驚說道:“剛剛罵我,這會兒才知道不要臉的是誰。”

“差不多就是一個意思。”

十三郎這會兒沒心思爭辯,一個勁兒撓頭說道:“連計時辦法都沒有,接下去該怎麽辦?”

“不是沒有,是咱們還沒有找到。還沒有學會。”

“一樣的該怎麽辦?”

阿古王認真想了想,斂起神情鄭重說道:“首先,我建議你忘掉外麵的事,不能忘也要放下。”

這話有所指。諸多跡象表明,跑到這個空間、時間全都亂套的地方,十三郎因為急於返回,心情焦慮導致心智生亂,無論考慮問題還是別的,都不如平時那麽靈光。

“你說的對。不想外麵。”

錯了就要虛心改過,十三郎誠懇說道:“然後?”

“然後走啊。”

“嗯?”

“那顆星快到了,快看看再說。”

“”十三郎惱火說道:“這是我原本就要做的事,用得著你說?”

“本來麽。用得著問我?”阿古王奇怪說著,藏在影子裏的麵孔愈發幽深,憂心忡忡。

當興奮與震驚先後消退,阿古王心智恢複通明,進而察覺到十三郎的某種變化,恐非一句“顧慮外界”能夠解釋清楚。恍惚中他還覺得,正因為十三郎身影遮擋,自己才能保持正常。

“走吧走吧,看看上麵有麽有人,看看他們怎麽計時。”

想著但未說破,阿古王變著法子催促十三郎前行,去往原本要去的目標。

“這裏”

經過無法計數的時間,那顆距離最近的星球終於像個雞蛋一樣撞入視野,於是有一件事被確認:十三郎的身體確變得無比龐大。

第二個發現值得慶賀,這個星球上有人。

沒等弄明白時間怎麽計,再有一事突兀發生,當十三郎靠近,因為昊陽之光把陰影投射到那顆星球上的時候,其內生活著的人們四處奔走,拚命大喊。

“小心啊,天來了,天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