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情結係列之 看你往哪跑 (上)

係列之看你往哪跑

輕輕的風兒吹過,伴著山林間花木草葉的淡淡香氣,秋葉原躺在山坡上昏昏欲睡。身邊的竹簍滿滿的,短短半天時間,他已經采了許多的草藥,收獲頗豐。

果然還是出來的好。

秋葉原為自己的正確決定感到高興。每次那個西門越回到總舵,總是沒有他的好日子過。動不動就跑來他的藥石居搗亂,惹得他大怒一番,還要占他的便宜,真是氣死人了!

想起在簡境戰場那一回,他竟然敢公然在大帳裏抱住他,還、還、還親了他的嘴。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好不容易掙脫出去,結果還在大帳口撞上了言非離,真是、真是……

好在言將軍沒有看見,不然真不如讓他跳河算了。

想到這裏,秋葉原頓時沒了打盹的心情,坐起身來,扯過旁邊的一株小草,把它當成西門越一般,放在嘴裏狠狠地撕咬。

後來那家夥還占了好幾次他的便宜。第二次是在華城,自己因為言將軍被敵人劫走而自責不已,趁機讓他有機可趁,又一次動手動腳,而自己竟然、竟然沒有阻止,還在他懷裏嚎啕大哭了一場……

丟臉丟臉!!!

秋葉原想到這裏,不由漲紅了臉。

真討厭!好不容易從浮遊居跑出來,幹嘛還要總想著那個討人厭的家夥!

秋葉原恨恨地將手中被咬得稀爛的草枝扔了出去。抬頭看看天,一望無垠的藍天遠處,大朵大朵的白雲凝結在一起,緩緩地移動著。

秋葉原皺了皺眉。他自十四歲住進浮遊居後,在姐姐秋葉嵐的管教下很少出門。但是小時候也隨師傅在深山裏生活過多年,習醫煉藥的同時,也學會了觀雲之術。看起來這山裏很快就要有場暴雨了。

秋葉原背起藥簍,趕緊上路,希望能在雨雲追上來之前找個避雨的地方。別看那雲現在好像是在很遠的地方,但山裏風大,很快便會刮過來。到時真的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

果然,不過一炷香時間,天色迅速昏暗了下來,閃電大亮,雷聲轟轟,瓢潑大雨轉瞬襲來,讓人措手不及。

秋葉原狼狽地在大雨中奔跑,舉目望去,皆是林蔭草木,石徑荒道,並無人煙。好不容易透過模糊的視線,遠遠望見叢林深處一幢破舊的建築物。

秋葉原大喜,奔近一看,原來是座荒廢頹敗了的古廟。大門歪歪扭扭地掛在門扉上,在大雨中搖搖欲墜。廟中一座佛像,雖漆墨剝落,卻仍寶相莊嚴。

秋葉原急忙跑進去,放下竹簍,仔細檢查了一下裏麵的草藥,發現沒有問題,這才站起身來,抖抖身上的雨水。

“誰……什麽人?”

一道微弱清冷的聲音響起,把秋葉原嚇了一跳。慌忙看去,破廟深幽的角落裏,一堆枯草之上,隱隱躺著一人。

“在下是個采藥人,遇上這瓢潑大雨,想借廟中避避。”秋葉原見這古廟早已荒廢多時,那人想必也是個避雨的過路人。隻是天色昏暗,看不清他的麵貌身形。

那人沒有說話。秋葉原聽見微微一聲響動,似乎是兵器劃過地麵的聲音。知道許是遇見了一個江湖中人。

這種事本也平常。他身處天門時久,對江湖上的一些規矩大概也是知道的。便抱了個拳,小心地道:“這位兄台,在下隻是借過,待雨停了便立刻上路。大家都是出門在外,還請兄台行個方便。”

那人沈默片刻,緩緩地道:“佛家廟宇,並非你我之物,你不必向我請示。”

秋葉原道:“多謝兄台。”抱起竹簍,環視四周,在那人對麵尋了一處幹淨的角落,簡單打掃一下,席地而坐。

他身上被大雨淋透,濕漉漉的,這會兒坐下來,覺得一陣寒意襲來,打了個寒噤。又站起身來,摸出懷裏的火折。見佛祖前的供桌早已被前人劈裂取火,還剩著一些散落在地。

秋葉原走到佛祖前,合什一禮,拜了一拜,這才低頭撿起一些碎木,回到自己的地方。

火折被油布包著,並未浸濕。但暴雨之中,石木都有些潮濕,他又在天門中養尊處優地過了多年,這點火的活計倒也費了他半天的工夫。

好不容易升起篝火,秋葉原喜道:“好了。”

說完這話,才想起這破廟之中隻有自己與對麵角落裏的陌生人,不由微微發窘。搭訕道:“這位兄台,你不冷麽?要不要用火折?”

那人倒在陰影裏,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秋葉原訕訕地坐下,舉著外衣等物在火前烘烤。

外麵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天色昏暗地猶如夜晚來臨。七月的暴雨果然威力無窮,看起來不下到深夜不會罷休。尤其這種南方山林裏,氣候更是詭異多變。

秋葉原一邊烤著衣服,一邊不時看一眼對麵那人。

那人服飾深暗,隱在角落裏,似乎與黑色融為一體,看不真切。剛才他沒有說話,秋葉原還以為他睡著了,可是隱隱聽見他緩緩輾轉,身下的幹草發出唏嗦之聲。

雖然他動作不大,聲音甚輕,但秋葉原憑著醫者的敏感,直覺這人似乎身上不太舒服。

秋葉原不會武功,在這種糟糕至極的天氣中,根本察覺不到那人急促的呼吸和不適的動作。

秋葉原將竹簍裏的草藥倒出來,仔細分好類別,放在火旁慢慢烘烤。伴著熟悉的草藥味道,秋葉原的鼻子漸漸恢複靈敏,隱隱聞到廟裏散發出一絲淡淡的、血的味道。

他不安地望了對麵那人一眼,猶豫半晌,終於抵不過醫者仁心,輕聲問道:“這位兄台,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那人低聲道:“沒有。”幹草的唏嗦之聲稍停。那人不再說話,也不再動換。可是廟裏的血腥味卻仍然從他那邊緩緩傳來。

若是常人,也許未必會發現。但秋葉原乃是從醫之人,望、聞、問、切外加辨識草藥等術習得何等高深。剛才進來時隻顧著避雨,並未多加注意。這會兒再一聽,那人聲音低沈,話語無力,顯然有些不太正常。而那微弱地不易察覺的血味,也引起了秋葉原的注意。

鼓起勇氣,秋葉原站起身來,走到離那人三丈遠的地方,誠懇地道:“這位兄台,在下雖是一采藥人,但也略通醫術。聽兄台聲音似乎有些不適,冒昧一問,不知是否可以幫兄台看看?”

那人道:“不必了。多謝仁兄!你回去吧。”

秋葉原聽他言談雅致,但措辭倨傲,不似常人。又見他左手邊垂著一把利劍,劍身赫亮,在黑暗裏發出幽芒之光。

秋葉原知道像他這樣的江湖人,大概是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的。無奈站了片刻,正要轉身回去,卻聽見一聲低低的幽吟。隻見那人突然蜷縮起身體,微微顫抖,身下的幹草發出簌簌之聲。

“兄台,你沒事嗎?”

那人沒有說話,秋葉原關切地上前一步,突然白光一閃,那柄幽寒之劍已定定指在自己胸前。

“退下!”那人聲音微顫,但語氣堅定。

“兄台,我沒有惡意,你……”

“退下!”

秋葉原無法,隻好後退兩步,離開長劍的勢力範圍,關切地望著他。

那人並未收回劍,仍然牢牢地指著他。

秋葉原相信,隻要他願意,即便自己再退幾步,他也能讓自己血濺當場!因為那種肅殺凜冽的氣勢,讓秋葉原肯定,他的功力應該不在西門越之下。

就在兩人緊張對峙的時候,對方的長劍卻突然晃了幾晃,接著就像失去了氣力一般,從那人手中脫落。“啷!”一聲,清脆地落在地上。

這一次那人的呻吟聲清晰而痛楚,猛地翻轉了一下身體,又重重倒回草堆上。

秋葉原大驚,顧不得別的,連忙衝了過去。

那人蜷縮在原地,渾身顫抖。秋葉原拉過他左手,把住他的脈。

對方已經無力掙紮,隻好聽天由命。不過秋葉原真的隻是為他把脈,但把完脈後,卻伸手要向他腹部探去。

那人這才大驚變色,一掌襲去。可是他內力受傷,這時又無法運功,全身正值痛楚之中,這一掌軟弱無力。

秋葉原被他推得晃了一晃,一改剛才的小心謹慎之色,臉色一變,喝道:“不要亂動!”說著不由分說,雙手撫上他高隆鼓脹的腹部,熟練地揉撫兩下,喝道:“你胎動成這樣,還妄動真氣?你知不知道胎兒已經錯位了!?”

那人愣住,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體內又是一陣翻攪的疼痛,不由痛呼出聲。

秋葉原道:“你要生了。”

那人渾身打顫,抖了半晌,才緩過來,低聲道:“還、還不到日子……”

秋葉原道:“不差這幾日了。不過胎兒錯位,恐怕不好生。”

那人額上沁出冷汗,緊咬下唇,沒有說話。

秋葉原又在他圓隆的肚腹上按了幾按,仔細檢查一番,皺眉道:“孩子好像有點大……你行不行?”

那人不知他是什麽意思,微微抬頭,向他望去。

秋葉原與他的視線對上,不由一愣。這人相貌普通,再平凡不過的一張臉,但是一雙眼睛卻分外的漆黑晶亮,閃爍著清幽的光芒,就如他那把利劍一般,銳利迫人。

秋葉原起身回到剛才休息的地方,把自己的東西都拿過來,找出止血的藥物,揭開他胸前的衣襟,找到裂開的傷口,重新上好藥,仔細包紮好。

那個傷口甚深,位於腰腹之間。僅差一寸,便會刺中腹中的胎兒。秋葉原揣測,這一劍很可能本來就是要刺向他腹中的胎兒的,但是被他避過了。

秋葉原心中憤怒。不管眼前之人是什麽身份,做了什麽事,但竟然有人會狠心去殺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實在讓人心寒!

秋葉原看那傷勢本已做了緊急處理,但是剛才那人陣痛之中,輾轉反側,又將傷口扯了開,鮮血溢出,才會蔓延出淡淡的血腥氣味。

秋葉原道:“這個傷口甚深,傷及肺腑,待會兒你就要生產,能不能堅持住?”

那人仰著頭,急促地喘著氣,過了半晌,才明白他剛才那話的意思,點了點頭。低啞著聲音,問道:“你剛才說孩子、孩子……不會有事嗎?”

秋葉原道:“孩子不會有事,有事的是你啊。”

黑暗之中,那人聞言,竟似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

秋葉原上下將他渾身檢查了一遍,發現多處傷口,大都是兵刃留下的。不過這些隻是皮外傷,真正嚴重的是他腰腹處那道刺傷和所受的內傷。

秋葉原毫不耽擱地將他這些大大小小的傷口都仔細處理了,雙手忙不停歇。

那人已不再戒備,或者也沒有力氣戒備了,由著他在自己身上忙活,一雙清目注視著他,過了半晌,道:“你好像並不、並不驚訝……”

“嗯。”秋葉原沒有抬頭,回道:“我以前也為一摩耶人接過生。”

那人顫了一下,苦笑道:“原來我族裏除了我,竟還有這種傻子。”

秋葉原道:“他不知道自己會生育。你、你知道?”

那人呻吟了一聲,斷斷續續地道:“自、自然知道……他大概、大概是流落在外的族人吧?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所以沒有防範……噢──”

秋葉原待他陣痛過去,問道:“原來可以防範嗎?我給他開過一些避孕的藥材,都是尋常女子服用的,可是對他並不管用。”

那人笑道:“自然是不、不管用的……”他還想說什麽,可是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了。

秋葉原知道他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是省點力氣的好,沒有再問,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丹藥,遞到他麵前,說道:“這是補氣的大還丹,你若信得過我,就服下它。我會保你大小平安。不然以你現在的情況,孩子有命,你沒有!”

那人勉強接過,聞到濃烈的九枝果味道,說道:“竟、竟真是天門的大還丹。”說著將藥丸服下,問道:“你是天門什麽人?”

“我姓秋。”

那人點點頭,顫聲道:“原來是玉麵神醫秋公子。今日遇到你,實是、實是這個孩子的造化……”

秋葉原那時並不明白他的意思,隻以為遇到自己可助他生產。不然胎兒錯位,必是難產,他一人在這破廟中掙紮,說不定大小皆不能保。

可是他卻不知道,那摩耶人已是打定主意,哪怕是剖開自己的腹部,也要讓這個孩子誕生人世。隻是想到這深山古廟,荒無人煙,即便把孩子勉力生下來,這稚嫩的嬰兒,隻怕也逃不出淒慘的命運,因而心中悲涼。誰知竟會遇上秋葉原。

從他剛才一進廟宇,這人便一直在觀察他。見他先顧藥,後顧自身。拾柴生火,也要先對佛祖合什拜一拜,已看出他心地良善,單純正直,是個可托付的人。因而為腹中即將誕生的孩子,感謝上天的眷顧。

秋葉原將篝火挪了過來,在廟後找到一個銅缽,盛了一些雨水,架在火上慢慢燒著。

那人的痛楚漸漸劇烈起來,呼吸也越發急促。秋葉原緩緩幫他揉撫著肚腹,將胎兒一點一點順著墜勢往下推。

那人劇痛之中,反複掙紮。由於用力,身上的傷口又逐漸迸裂開來。鮮血再次溢出,伴著羊水的湧出,腥甜的味道立刻充斥在這破廟裏。

外麵的暴雨不知何時小了許多,大滴大滴地落下,擊打在綠枝翠竹間,青石白階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真正的夜幕逐漸來臨,山林間風雨過後的絲絲寒意,伴著清冷的水氣,輕輕緩緩地襲卷而來。而廟裏的人,卻無知無覺。

那個摩耶人背靠在角落裏,半撐著身子。淋漓的汗水一滴一滴,沿著發梢墜落。

秋葉原偶爾抬頭看看他,見他雙目始終清明,仰著脖頸,目光穿過高高的房梁,透過層層磚瓦,不知落在何方。

秋葉原漸漸被這股巨大的淒涼卷入。感覺猶如負傷的野獸,瀕臨絕境時的淒苦。

秋葉原暗下決心,無論如何,總要保他大小平安。可是胎兒位置不正,而且體型稍大,怎樣都難以娩出。

那人後穴已開到極致,羊水和鮮血混合一起,汩汩地流出。他失血過多,漸漸氣力不濟,卻仍強撐著,勉力掙紮。

不能再拖了!

秋葉原皺眉道:“我要幫你把孩子拉出來。這種痛你恐怕不能忍受,要不要把雙手縛上?”

那人說不出話來,隻是微弱地呻吟著,微微搖了搖頭。

秋葉原沒再說什麽,緩緩將手伸了進去,在他體內慢慢摸索胎兒的位置。在這種極痛之中,那人終於緊緊閉上雙眼,咬住下唇,喉嚨深處發出深沈的嘶鳴聲。

秋葉原終於找到了孩子的腳,一點一點拉了出來,漸漸剝離他的體內。

這個過程緩慢而艱澀,充滿撕裂的痛楚。那人死死扒著斑駁的牆壁,指甲深深摳入石縫中,石灰與泥塊兒簌簌地剝落。

隨著一聲不能抑製的慘叫,秋葉原終於冷靜地把孩子完全拖了出來。鮮血隨之狂湧而出。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麽承受這種劇烈的疼痛的。他幾乎沒有較大的掙紮,隻是以驚人的毅力忍耐著。

這種驚人的忍耐力,秋葉原多年前也曾在另一人身上遇到過。現在回想起,感覺二人在這一點上何其相似。可是言非離,現在卻已不在天門了。

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打破了頹敗的古廟幾十年來的肅穆與寂靜。不可思議的新生命,總是給人的心靈帶來無窮的震撼與感動。

秋葉原從沒見過一出生就這麽漂亮的小家夥。

以溫熱的雨水洗去身上的膿血和胎衣,小家夥露出紅彤彤的肌膚,頭上竟有黑亮黑亮的毛發。小臉雖然緊皺著,可是卻眉目清晰,額頭圓潤飽滿。

“好漂亮的小家夥!”秋葉原讚道:“是個女孩兒呢。”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閉著眼躺在那裏,微弱地喘息片刻,昏沈了過去。

秋葉原知道他是累了,又喂他服下了一粒大還丹,讓他可以迅速恢複體力。可是此後許多年,他一直為自己這個好心的舉動而後悔。

秋葉原為他處理好產後的傷口,將善後之事做完,用自己的一件外衣將孩子裹好,仔細哄了哄,聽孩子的啼哭聲漸漸小了下去,知道她也要休息了,便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到那人身邊。

此時天色漸明,晨光已現。那人微微一動,醒了過來,側過頭,呆呆凝視孩子半晌,伸手輕撫她的小臉,突然輕聲道:“夏日的菱角……”

“什麽?”秋葉原正在撥弄篝火,回過頭來。

“又香又甜,紫色的菱角花……”那人喃喃地道,慢慢合上雙眼。

秋葉原不明白他的意思,將篝火重新燒得旺一點,驅逐山裏清晨的寒氣。然後將自己采摘的草藥選出幾枚,簡單加工了一下,幫那人把身上崩裂的傷口重新抱紮好。

“摩耶男人要防止受孕,其實很簡單”那人突然低聲道。

“嗯?”秋葉原本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接著反應過來,問道:“應該怎麽做?”

“無香草混合幹枝,加點微量的紅花。”

“紅花不是落胎之用麽?”秋葉原疑惑。

那人疲倦地道:“那是對女人。摩耶男人隻要**前後三天內按照這個方子服食,便不會受孕。”說著,簡單地描述了一下服用方法和作用。

秋葉原恍然大悟,連忙牢記在心,又想起他的身體,道:“你需要休息,再睡一會兒吧。”

那人一直合著眼,微微點了點頭,呼吸漸沈,果然又睡了過去。

秋葉原辛苦一夜,此時也是萬分疲憊,將篝火弄好,收拾完東西,倚在牆邊打盹,不知不覺竟也沈沈的睡了去。

不知過了多久,秋葉原睜開眼來,外麵陽光普照,天氣溫熱,竟已過晌午。不由大吃一驚,怎麽自己竟睡了這麽久?

待環顧四周,卻心中一涼!

牆角的草堆上,已不見了那摩耶人的蹤影。

秋葉原茫然片刻,猛然聽見嬰兒的啼哭聲響起,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孩子竟然躺在自己身邊。連忙將她抱起,爬起身來,在破廟中走了一圈,也不見那人身影。

秋葉原呆呆地站在破廟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看著草堆下凝結的大片暗紫色的幹涸血跡,想起他身上的傷勢這樣重,又剛剛產下孩子,究竟是怎樣離開的?

秋葉原不由暗暗懊悔。早知他會這樣離開,那粒大還丹就該晚點再給他吃!

嬰兒的啼哭聲不止歇似的鬧個不停,秋葉原哄了片刻,知道應該給她吃點東西。可是在這破廟之中,到哪裏去給她找吃的。

他抱著孩子在破廟附近轉了幾圈,也沒有找到那摩耶人的蹤跡,地上連個腳印也未留下。知道這樣也不是辦法,再耽擱下去天又要黑了,便匆匆收拾了廟裏的東西,背上竹簍,抱著孩子趕下山。

秋葉原一路急趕,好不容易在天色昏暗前帶著孩子來到了山腳下的小村子,找了一戶人家敲響了門,希望在這裏借宿。

山裏人十分熱情好客,見他一個人衣衫狼狽地抱著個剛出生的孩子,還以為他是遭了什麽難?女主人好心地找來羊奶,一點一點把孩子喂飽。

秋葉原帶著孩子在這裏住了幾天。一是怕剛出生的嬰兒有什麽不測,二是為了找那個摩耶人。

白日裏他和村裏的獵戶一起上山,去找尋那人蹤跡,順便采些草藥,但總是一無所獲。

這樣一連住了十來日,秋葉原想想也不是辦法,自己還要繼續上路,可孩子又不能留在這裏。回想起那日,那人說遇到自己是這個孩子的福氣,隻怕那時已有將孩子留下的意思。

鄉下農戶,生活簡陋。秋葉原這幾日一直與孩子同食同宿。晚上孩子哭了餓了,他也不好總麻煩女主人照顧,便都是自己一手把來。這般朝夕相處下來,早已生出感情。

秋葉原想了想,決定帶著孩子一起回總舵。

這日收拾好東西,給這家獵戶留了一錠銀子,用羊皮酒袋裝了一袋羊奶,把孩子綁在胸前,身後背上藥簍,秋葉原出發向文國南部的瀏陽鎮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