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竹還從來不知道同心閣裏有這麽不明是非的學生,難道是讀書讀傻了?
細細一想,他們確實不知道何沉煙的醫術有多麽好,懷疑也是正常的,但是這麽大喊大叫就不對了。
且不說肖百明是病人,本就不應在此吵嚷,而且他們倆這樣的舉動,在燕王妃麵前,未免也太過失禮。
不過何沉煙現在的氣場很強,還有士兵在旁保駕,而她也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李青竹便由得他們去了。
皎潔的月光灑在何沉煙的身上,草叢內傳來點點蟲鳴,襯得醫館內更加寂靜。
那名學生說完之後便再沒了動靜,何沉煙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過於淩厲的目光逐漸削去了他的勇氣,他竟然在何沉煙朝他走來的時候,哆嗦著往李青竹的身後躲。
“跑什麽呀,我有這麽嚇人嗎?”何沉煙的語氣說不上輕快,倒是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寒意。
其實何沉煙剛才介紹肖百明病情的時候,他和苗蘭芝都沒有聽得太懂,何沉煙的那些術語太過拗口,他們甚至從未聽過。
所以當何沉煙責怪苗蘭芝布置的功課太多的時候,他本能地撿起這個少數能聽明白的地方反駁。
究其根本,還是他對何沉煙的不信任。
一個人怎麽可能對那麽多事物都精通,苗蘭芝和學生的眼界限製了他們的想象,他們認為何沉煙根本不可能精通醫術。
何沉煙遞給李青竹一個眼神,李青竹理所當然地出賣了自己的學生,把一個勁往後退的學生單手拎了出來。
“年輕人,不要那麽著急下結論,我隻說你們先生把肖百明逼得太緊,我可沒說是功課太多。”何沉煙表現地有些無辜,學生突然僵在原地,求助般地望向李青竹。
李青竹無奈,何沉煙是個醫者,這學生和苗蘭芝這麽鬧騰,是個人都會心煩,更何況他們還敢頂撞身為燕王妃的何沉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肖景平,不要鬧了,這件事是你們有錯在先。”
原來這個學生叫肖景平,和肖百明一個姓氏?
何沉煙意識到了什麽,目光炯炯地盯著肖景平,問他:“你和肖百明是兄弟?”
肖景平失去了唯一的壁壘,麵對如此強勢的何沉煙,隻能默默點頭:“他是我表哥,我們一直都住在一起,平時也都形影不離,所以我是最了解他的,平時的功課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他越說越激動,眼眶逐漸泛紅,差點流下淚來。
難怪他堅持要跟著肖百明來看病,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
何沉煙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這樣的話,那就很奇怪了。”
肖百明確實是因為太過勞累,才導致了身體的免疫力下降,對他這種學生來說,除了上學和放學後的功課,還能有什麽耽誤了他的休息?
“娘娘,有什麽奇怪的嗎?”李青竹問道。
肖百明畢竟也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既然自己的下屬和學生對此都有疑慮,那他也有責任替他們要來一個解釋。
此時的何沉煙已經冷靜了下來,被苗蘭芝掐出的痕跡也沒那麽痛了,在腦中整理完思緒後,才緩緩開口。
“肖百明的病,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休息好,身體出現了問題。就像困了之後沒有睡覺,時間長了腦袋就暈暈乎乎的,熬夜看書寫功課的時候就會有所體會。”
肖景平在一旁聽著,記憶中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
何沉煙又接著解釋:“肖百明的情況就是一直缺乏睡眠,一直都強打著精神生活,短時間內可能沒什麽問題,但是時間長了,就會出現肖百明這樣的情況,腦袋不聽使喚,我們看他是睜著眼睛的,但是他其實已經沒有意識,所以無法回應我們。”
解釋完病理之後,醫館內再次陷入寂靜,所有人都在思考何沉煙說的那種情況,到底要缺乏睡眠到什麽程度,才會讓一個高大的男子轟然倒地?
何沉煙也不著急,抱著雙臂等他們慢慢消化,餘光中瞥到了陰影處有一個人影,那佝僂的身影,畏畏縮縮的動作,應該就是這個醫館的大夫了。
肖百明的病困難的地方並不是如何醫治,而是尋找出病因,以及處理其他的並發症。
要是病情輕微倒還沒什麽,但是肖百明已經成年了,身體各方麵已經發展健全,突然發病,有非常大的幾率在誤診的這段時間裏出現別的危險情況,所以何沉煙才直接放棄了去宮裏找太醫的想法,節約時間要緊。
聽完了解釋,跌坐在地上的苗蘭芝仿佛還沒有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何沉煙的解釋有理有據,她不得不服。加之李青竹的表現如此淡定,相信他肯定是見識過何沉煙的醫術,所以從診室出來後一點也不擔心。
而且那種情況,苗蘭芝自己也有過,熬夜太久之後心跳會突然加速,那種不受控製的感覺實在難受。
回想著今日見到肖百明的時候,他眼底的淡淡青色,不過當時都沒有人在意,現在想來,肖百明確實會偶爾走神,但是他在各方麵都很優秀,自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聯想到自己曾經也會有晚上沒睡好,第二天精神無法集中的情況……
想到這裏,苗蘭芝驀地紅了眼眶,低聲啜泣起來。
這已經是她今天內不知道第幾次哭了。
明明是肖百明的先生,卻沒有好好關注自己的學生,剛才還在懷疑出手幫忙的何沉煙,真是太不應該了。
整理好情緒,苗蘭芝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準備朝何沉煙走去,卻被小朱攔住了去路。
苗蘭芝剛才的行為他看在眼裏,他不能讓這樣的女子再去傷害王妃娘娘。
何沉煙看清了苗蘭芝眼底的悔意,擺擺手讓小朱放行。
“娘娘,剛才是我們魯莽,我們不該擅自揣測您,冒犯您,請您責罰。”苗蘭芝走到何沉煙麵前,膝蓋一彎跪了下來,雙手疊在額頭,彎腰向何沉煙行禮道歉。
“先生!”肖景平淒涼地喊了一聲,使勁扭動上身,掙脫了李青竹的桎梏,“噗通”一聲跪在了苗蘭芝的身側,俯嚇身來向何沉煙道歉。
“都是我的錯,是我同苗先生說,娘娘不可能在醫術方麵也有很高的造詣,所以我們剛才才會那麽莽撞地衝進來,要怪就怪我吧,我願意接受一切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