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沉煙本就在心裏幻想,楚驍此話一出,她的腦海仿佛被幾百萬個身著銀甲的鐵血戰士塞滿,場麵頓時變了一個畫風,嚴肅地讓人想要落淚。
通過閱讀,以及在酒樓茶館聽說的那些逸聞,何沉煙知道,大羲國雖實力強大,國家局勢穩定,但是邊疆的情況仍然需要重視。
京城內雖然一片祥和,百姓忙完了一天的勞作之後還能去宵市吃宵夜,但是邊疆的那些人還處在棟亂之中,時不時會被鄰國派出的軍隊騷擾,幾個國家之間都是針尖對麥芒,關係很複雜。
本來還在幻想賺錢的何沉煙心口一沉,看向楚驍的眼神頓時變了變。
“怎麽了?”楚驍不明白何沉煙為什麽突然變了臉色。
何沉煙歎了口氣,突然輕輕地抱住了楚驍,說:“打仗真的很殘酷,辛苦你們了,楚大將軍。”
楚驍第一次被何沉煙擁抱,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他的雙手停滯在半空,半晌,才輕輕地攬住了懷裏的人。
這個擁抱裏包含了太多。
有為了保家衛國犧牲的將士的熱血,也有滿腔抱負,還在邊疆死守的大羲國子民的願望。
當楚驍第一次從邊疆回來的時候,朝堂之上,滿是眾臣對戰事的漠不關心,他們心裏想的,全都是如何升官發財,消滅異黨,視那些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如草芥。
現在何沉煙隻不過是聽到了他的一句話,就可以真心實意地感慨,給予他一個沉重的擁抱。
他低頭看著何沉煙顫抖的雙眸,把這一幕刻進了心裏,腦中思緒萬千。
兩人下樓的時候,何沉煙的手裏已經拿了一本書。
反正她之後可以隨意出入這裏,便打算先那本書回去看看,看完了再過來拿就好了。
卻沒想到,下樓之後遇到了一直在一樓徘徊的苗蘭芝。
此時上課時間已經結束,遠遠地還能聽見學生們嬉笑打鬧的聲音,身為教書先生的苗蘭芝出現在藏書閣中,也無可指摘。
“王爺,你們果然還在。”苗蘭芝看見楚驍,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她剛剛還在想,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了,燕王會不會已經走了?
雖然自己在同心閣教授學生,但這裏畢竟不是燕王府,能見到燕王的機會少之又少,沒想到今天讓自己給碰上了。
何沉煙提著裙擺走在前麵,發現苗蘭芝的視線穿過了自己,全都落在了身後的楚驍身上,心裏有些不高興。
剛才看見苗蘭芝的時候,自己還有對美人的新鮮感,但是現在新鮮感已經過了,苗蘭芝那滿臉傾慕的神態她不可能視而不見。
於是她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故意吸引苗蘭芝的注意力。
苗蘭芝驚覺自己剛才把自己的心意表現得過於明顯,這才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對著何沉煙行禮:“見過王妃娘娘。”
“嗯。”何沉煙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拉著楚驍就要離開。
可是苗蘭芝還不想放棄,還想呼喚他們。但是何沉煙與她擦肩而過時,那雙冰冷的眼眸,像是一根冰刺插進了她的心口,她便不敢再做聲。
這是斥裸裸的威脅。
回去的路上,何沉煙問楚驍:“我聽聞教書先生幾乎都是男的,怎麽同心閣還有女子?”
古代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除非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或者書香門第,才提倡女子也需要學習詩書禮樂。
但是這苗蘭芝……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有錢人啊。
楚驍解釋說:“她的父親曾是我手下的一員將士,在一次戰鬥中被敵人砍去了頭顱。最後在清點這些已故將士的家眷時,我發現他家中隻剩他的發妻與女兒,所以就給他的女兒安排一個教書先生的職位。”
“原來如此,看來她父親還是很愛她的。”
“嗯,像她這種家境的女子,一般情況下是無法念書識字的,但是她父親為人豁達,認為還是有些學識比較重要,所以從小就給她找了先生。”
隻是沒想到,自己的好心卻招來了苗蘭芝別的心思,楚驍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何沉煙。
何沉煙表現出來的心胸是裝不出來的,那是苗蘭芝以及何巧晴沒有的寬廣浩**。
離開同心閣之後,兩人在赴約之前又回了趟燕王府,換了一身行頭。
盧卡斯作為外來使臣,他的邀請肯定需要認真應對。
楚驍作為大羲國的燕王,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本國的臉麵,肯定不能像逛街出遊那般隨便。
而何沉煙作為燕王妃,也隻能硬著頭皮換衣裳,還讓小桃過來為自己梳妝打扮。
為了麵子,那不得拚盡全力?
正當何沉煙邊梳頭邊歎氣的時候,行軍大夫李行簡灌下了今天最後一口葡萄糖。
“哈……嗝!”喝了太多葡萄糖,李行簡感覺自己的肚子快要撐破了。
他砸吧了幾下嘴,努力回味著剛才嘴裏的味道,想從其中品出一些草藥的味道。但是不管他怎麽品,嘴巴動多少次,除了那點奇怪微弱的甜味,別的什麽都品不出。
本以為品茶已經很難了,沒想到這東西比茶還難。
最後他隻能失望地放下手中的碗,瞥了一眼桌子上放的棕色空瓶子,深深地歎出一口氣。
“李大夫,您沒事吧?”一個年紀尚小的士兵站在門口,關切地看著他。
此人正是之前因為低血糖暈倒的那位小士兵,姓朱,大家都很親切稱呼他“小朱”。
“是小朱啊,是身體又不舒服了嗎?”李行簡收好了自己的碗,端出了行醫的派頭,伸出手來準備摸脈。
小朱還在想著剛才他歎氣的事,又問道:“是不是您家姑娘相親的事,大夫啊,成親這種事急不來的……”
“胡說!我怎麽可能會因為這件事著急!”小朱話還沒說完,李行簡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砰”地一聲巨響,吸引來了不少周圍人的目光,嚇得小朱渾身一抖。
死寂的氛圍讓他有些尷尬,他幹咳了兩聲,把小朱叫了進來,問他有什麽事。
小朱回過神來,想到了自己過來的目的,把袖子撩了起來讓李行簡把脈,說:“之前我暈倒的時候,娘娘說我詩熱重,讓我過來找您看看。”
李行簡搖頭晃腦地“嗯”了一聲,摸著脈象讓小朱張開嘴,看了看他的舌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