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寇華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何念紅,嫌棄和厭惡溢於言表,目光甚至都沒有停歇一秒鍾,就再次換上笑臉,試圖與何沉煙攀談。

陸寇華擠眉弄眼道:“王妃娘娘,您看我們都這麽熟了,還坐下來一起吃飯,一直叫您尊稱是否不太合適?我們不如……換個更加親切的稱呼,如何?”

謔,人總共也就見了兩麵而已,怎麽就是“熟人”了。

何沉煙在心裏冷笑,但是還是盡量維持表情平和,對陸寇華說:“古言道,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本妃剛才聽掌櫃的說,陸寇華你不止有大老爺的身份,而且年少中第,難道連這麽簡單的規矩都不懂?”

這話文縐縐的,一點也不符合何沉煙的習慣。但是用身份壓人嘛,再不習慣也得裝一裝。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陸寇華臉上的神色就黯淡了下來。

他尷尬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口菜黃色的牙齒,說:“哈哈,娘娘說的是。禮儀就是禮儀,大家都是讀書人,萬萬不可懈怠了。”

何沉煙扯起嘴角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氣氛一下子就陷入了尷尬的局麵。

故意等了一會之後,何沉煙抬起了麵前的茶杯,準備喝水。眼波流轉之間,仿佛才看到陸寇華麵前的茶水,故作驚訝道:“這不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為你倒的茶嗎?這都快涼了,你為何不喝?難道剛才你們剛才的要好關係是裝給本妃看的?”

眼看著關係要被拆穿,陸寇華心頭一驚,趕緊把無視掉的茶杯給舉了起來,又假惺惺地感謝了何念紅的好意,仰頭將已經涼了的茶水喝進肚子。

何念紅感動地看了何沉煙一眼,轉過頭又看向陸寇華。

傻子都看得出她對陸寇華的癡迷,何沉煙麵上保持微笑,心裏已經開始對這對男女不屑地翻白眼。

等到陸寇華放下茶杯,看向何沉煙的時候,何沉煙又問他們:“看來你們之間的關係非常要好,我還以為,在當今的世道,已經找不到像你們這種超脫身份地位的感情。沒想到啊,世間還是有真情在的。”

何沉煙的表演有些浮誇,但是這不重要,隻要何念紅聽得進去就行了。而且何沉煙也不承認他們之間的感情是愛情,這種惡心的感情,不配稱為愛情。

話音剛落,陸寇華因為害怕何沉煙誤會他們倆真的是一對,趕忙想要解釋,就被情緒激動的何念紅搶先。

“是的娘娘,老爺雖然家財萬貫,才華橫溢,而且為人正直,又樂善好施。我們的關係逐漸親近之後,他對我也是相當照顧。”

嗬,這才說了幾句軟話,何念紅就真的沉迷進她扮演的深情角色中了,完全忘記了她和陸寇華之前發生的種種惡劣事件?這也太離譜了。

而陸寇華是在場的人裏麵最了解何念紅的,想必這也是他為什麽可以輕易拿捏何念紅,把兩人的關係維持了那麽久的原因。

陸寇華清了清嗓子,尷尬地向何沉煙解釋道:“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小紅確實很好,糙持家務,善解人意,女子需要擁有的德行她全都有。”

何念紅被他這番誇獎的話說得飄飄欲仙,然而在下一秒,就被同一個人傷透了心。

“但是,唉……”陸寇華歎了口氣,十分失落的模樣,何念紅心頭一緊,就聽陸寇華又說,“但是這些都不是陸某想要的。”

簡簡單單一句話,對何念紅來說,仿佛晴天霹靂。

但是對於陸寇華來說,何念紅就算是已經僵在原地,也完全無法影響他對何沉煙訴說衷腸。

“小紅在陸某府中糙勞家務,每日縫縫補補,日漸憔悴,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可人模樣。雖然德行確實很好,但是在我們男人眼中,女人不光是要糙持家務,還要保持青春靚麗的容貌,取悅自己的男人。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其他的事情做得再好,也根本就不是陸某想要的。”

這他……

何沉煙聽完這番說辭之後,簡直目瞪口呆。

這是什麽狗屁言論?敢情一個女子為他做了那麽多事,他不但全盤收下,還要嫌棄女子因為糙勞家務而放棄了自己的生活,轉而去找新歡!?

放在膝蓋上的雙手越收越緊,極度的氣憤之下,何沉煙感覺自己的表情快要維持不住了。

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何沉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事情已經開始逐漸脫離了原來的軌道,但是何念紅根本不值得可憐。

陸寇華自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何念紅她知三當三,也好不到哪裏去。

對麵的陸寇華還在唉聲歎氣,旁邊的何念紅怔怔地看著自己已經滿目瘡痍的雙手,眼眶通紅,下一秒就落下了冰涼的淚水。

她顫抖的嘴唇一開一合,何沉煙感覺她肯定有話要說,但是內心的情感堵住了她發聲的口,這個時候需要再加一把火才行。

冷靜下來之後,何沉煙裝作懵懂的樣子,問陸寇華:“但是人家已經為你做了這麽多,你這樣就是始亂終棄啊。如果你以後遇到了別的女子,能夠保證不再將這樣的事重演嗎?”

清冷的麵容配上無辜的表情,何沉煙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早已成為陸寇華眼中的大殺器。

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陸寇華已經認定何沉煙對她有意思。

要不然,怎麽會這樣旁敲側擊,還對他擺出這副表情?

盡管何念紅的雙眼此時已經蓄滿了淚水,臉頰也被淚水打濕,但是陸寇華一點也不在乎,他在心裏已經認定了何沉煙。

哼哼,即便是燕王的女人又如何?女人,都是渴望刺激的。

陸寇華睜著他那雙渾濁的雙眼,深情地凝視著何沉煙,表白道:“不一樣,像王妃娘娘您這樣傾國傾城的女子,怎麽能和她這樣的鄉野村婦一樣?您的手就如同白玉一般,我怎麽可能讓您這纖細白嫩的手指,去做那些下人才會做的活計?”

呸!真當所有人都是傻子?何沉煙在心裏不屑地啐了一口,目光放到了何念紅的身上。

此時的何念紅已經是雙眼空洞,悲憤的情緒已經到達了極點。

“這些話……都是你曾經對我說的……”

何念紅低喃道,然後驀地站了起來,指著何沉煙的鼻子,怒罵何沉煙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