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劈劈啪啪,由小到大,緩緩地打在楚禦和對麵這群人身上。

本來已經破爛不堪,並且被鮮血染濕多處的衣袍漸漸被雨水濕潤,楚禦的鬥氣已經趨於凝滯,腦袋也有些昏沉。對麵那群人不在乎時間,他們在等,但楚禦已經等不下去,所以他出手了。

黑尖槍驀地刺出。

沒有華麗的槍刺和絢爛的黑焰,楚禦如今的鬥氣已經不能支持他肆無忌憚地發動手中這件賴為倚仗的鬥器。所以他隻是踏前一步,樸樸實實地一槍刺出,平靜而普通的黑色長槍如普通兵器一般泛著鋒利的冷意。

楚禦就算二毒加身,但速度依然如此快捷,如普通兵器一般的黑尖槍終究不是普通兵器,楚禦這一刺,立即打在了對麵一個人的盔甲之上,幸好對方傳了護身鎧甲,之後又全力後退,這才免了重傷局麵。

“殺!”細雨中,那個頭領發出了冷厲的呼喝。

這撥人足有十幾個,倒沒有如前一批一般使用小巧的軍用弩箭。或許是這幫人的背景還不夠,無法搞到軍隊裏也管束頗嚴的軍用短弩,也或許是他們都知道弩箭雖利,但對楚禦來說卻功用甚小,所以才沒有花費這個無用功。

但雖然沒有弩箭,這幫人中卻有著另外一種利器。

元素魔法!

確切地說,是元素學徒和他們手中的卷軸。

新月國地處大陸南疆,位置偏僻,居住在新月國的元素師不超過一隻手掌,不過若是論元素學徒的數量來說,那倒是一個可觀的數目。畢竟憧憬元素力量的人太多,而且王國本身也隱隱有這種倡導,所以就算學徒進階元素師的希望渺茫,但國內還是有不少學徒存在。

不過也由於覺醒元素師太過渺茫的關係,新月國內最厲害的元素力量也不過八九級,偶爾會有超過九級但卻沒有元素天賦徽章的“偽元素師”存在,隻是這一類的存在也少得可憐。

此刻這隻伏擊的隊伍中,既沒有元素師也沒有“偽元素師”的存在,他們所依靠的,不過是三個九級的學徒,不過即使如此,這三個學徒依靠著卷軸的存在,威脅力依然不弱。

卷軸是固化法術的一種手段,通常而言,被卷軸固化的法術威力通常比較小,但卻對施法者沒有特殊要求。比如即使一個學徒,如果卷軸所需的元素力允許,也可以施放九階魔法乃至禁咒。

隻是和其他理論一樣,這種“超卷軸理論”也隻存在於理論之上,要製作一張可以供學徒使用的九階卷軸,縱觀大陸曆史,即使是元素天尊也沒有這種能量。

是以這三名學徒使用的,大都是一些三階或者四階的元素卷軸。

霜結術、束縛術、遲緩術,這些輔助性的魔法大都是四階,來自水係或者風係,這樣的魔法,隻會限製速度,束縛對方的身體動作,所以根本不會觸發赤炎獅王盾的防護力量。

如此一來,楚禦的行動更加艱難。

火球術、風刃術、閃電箭......這些魔法雖然隻是一二階的法術,但卻不必借助法術施展。於這些浸淫元素力量多年,年齡已經早已超過二十的老牌九級學徒而言,更是如同吃飯喝水一般信手拈來。

這種密集度的法術打擊,對一般武者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幸而楚禦不是一般武者,他是天生武主!

赤炎獅王盾的防護力量全開,無法全力觸發三條火獅的鬥器狀態,楚禦隻能任由獅王盾自主防禦,隻見一顆燃著火焰的獅子腦袋時隱時現,對方的無數法術都被粉碎成元素顆粒,就連霜結術等輔助性束縛法術也舒緩了一些。

對方卻絲毫不懼,怡然自得。

因為他們知道,鬥器的能量也有限,赤炎獅王盾的防禦寶光需要主人鬥氣來支撐,剛才那一場激戰,獅王盾中預先存儲的能量早已經消耗一空,如今這件鬥器的每一次防禦,都在消耗著楚禦體內為數不多的鬥氣!

足足兩分鍾的密集轟炸,楚禦的鬥氣消耗太多,對方的卷軸也終於用完,那個頭領忽地大喝一聲:“上!”背後十幾人頓時抽出刀劍,如群蝗過境一般蜂擁撲來。

楚禦原本昏沉的精神頓時一振,他冷笑一聲,終於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了!

如今楚禦體內的鬥氣已經接近無以為繼,但一個武者強大的不隻是他的一身鬥氣,還在於他的身體。皆因鬥氣雖然玄妙,但本源卻是本身肉體的煉化,而且經過旋照解放之後的肉體,也有一般人所不知道的強悍之處。

楚禦黑尖槍回歸樸實,不帶一分鬥氣,橫掃而出。

槍杆打到一人身上,對方頓時心下大凜,這兵器之上沒有任何鬥氣波動,但力量卻沒有半分衰竭,雖然少了鬥器本身的能量幻化,但那股沛然如流的巨力,卻讓這人虎口一痛,不敢再有半分小視。

十幾人分開,對麵有人擋住楚禦的槍勢,自然有人欺身過來,隻見鋒利的刀光一閃而逝,赤炎獅王盾在微弱鬥氣的支持下,竟然沒有抵禦住對方的刀鋒,幸而楚禦在“預判之眼”的料敵先機之下,很快側身閃過這一刀。

銳利的刀鋒劃開了楚禦背後的衣袍,鋒利的感覺讓楚禦的後背泛起一股寒意。

楚禦心下一寒,繼而唯一冷笑,他趁著這個機會,黑尖槍斜挑而出,在對麵一人的錯愕之間刺入其要害。

退後,收槍,轉身,帶起一抹迸出如泉般的鮮血,那人瞪大了眼睛,還是不甘地軟倒下去。

殺人者,始有被人殺的一天!

其餘人紛紛心下微寒,他們這批人不是專業的死士,雖然也知道自己這種人固有一死的道理,但能夠活著,誰會想死呢?大家預先做了這麽多準備,又是毒煙又是卷軸,難道不是為了避免己方的傷亡麽?

隻是,就連那個頭領也低估了堂堂一位天生武主的強悍能力,就算中了毒,就算失去了防禦鬥器的防禦,就算一身鬥氣消耗殆盡,但他仍然在短兵相接的一刻,如此輕易地撕碎了他們的一位同伴,也撕碎了他們必勝的信心!

有敏銳的感知能力和千鈞一發的預判之眼存在,楚禦在這生死之間,卻展現出神明一般的掌控能力,明明隻是隻差一瞬,他卻在那毫厘之間保住性命,反而順帶著將一位對手拉下幽暗的深淵......

小雨逐漸下大,劈劈啪啪,將地上沉積的血跡衝淡......

一點雨珠從天空中落下來,遮住了楚禦的眼眸,對方一名刀客終於抓住機會,鋒利的一刀斬在楚禦的後背上,溫熱的鮮血噴射而出,但楚禦卻隻是悶哼一聲,黑尖槍掉頭往後一鬆,刺入了那人的心窩之間。

十幾分鍾過去,那名頭領一顆心已經越來越寒。

本來以為這個天生武主經曆過第一波刺殺,已經中了毒,鬥氣又耗盡,自己這次出手本該十拿九穩才是。隻是接下來楚禦那杆染血的槍卻結結實實地打破了他的妄想,讓他知道,即使一個天生武主失去了鬥器,也依然不是預想中那麽好對付的!

這十幾分鍾,麵前的少年就像是遊離在生死之間的死亡精靈,他一次又一次負傷,但卻總是堅強地站立著,而自己的一個又一個兄弟,卻接連死在了對方的槍下,倒在這細雨滿布的血泊裏!

“挺住!再堅持一會兒,他撐不了多久的,贏的一定是我們!”那個頭領全身已經濕透,信心也不如一開始時的充足,雨滴一點一點從他的耳邊落下,滴到肩膀的衣襟之上。

但他隻能這麽說,隻能如此激勵剩下的五名布下,即使他自己也已經失去了勝利的信心。

“抱歉,你們贏不了了!”雨中,楚禦半跪在地上,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有些虛弱。

但此時,他的聲音中卻充滿著放鬆和......一抹暢意!

頭領瞳孔一縮,卻見楚禦右手的鬥氣手鏈一亮,一架造型徑直的弩機已經出現在他手中,猩紅色的弩機仿佛一隻憤怒的鳳凰不死鳥,但那鳥喙之中噴出的烈焰,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

楚禦鬆開了血腥之弩的弩箭!

一連五發,五支弩箭飛射而去,血腥之弩六發一連,楚禦之所以先前不用這件利器,是因為弩箭已經很少,二十四支弩箭隻剩下十八支,而且在剛才敵人眾多,且虎視眈眈的情況下,這件利器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隻有如今,大家都已經底牌近處,接近油盡燈枯的情況下,楚禦方才翻出這一張隱藏的底牌,不僅讓對麵五個人震驚,也讓他們沒有了躲避和抵抗的機會!

五支箭,如閃電一般一閃而逝,三支射入對方要害!

楚禦練習過槍支的射擊技術,對弓弩等冷兵器倒是少有接觸,但觸類旁通,此刻他的精準度也不錯,隻是由於此刻的虛弱,讓他射騙了一發。而失準的另一支箭,卻是那個頭領硬生生挪動位置,避開了要害!

血腥之弩上,還剩下一支箭!

利箭破空,楚禦沒有瞄準那個頭領,而是將另一名僥幸活著的刺客射死,然後在這名頭領眼睜睜的注視下,在鬥氣手鏈中取出六支弩箭,緩緩重新裝填在弩機之上。

那頭領目眥盡裂,知道事不可為,一轉頭,忽然轉身而去。楚禦知道奈何不了他,倒也沒有浪費自己的血腥弩箭,任由此人迅速離去。

曆經艱苦,眼前這批刺客終於全部倒在血泊之中,但淅淅瀝瀝的雨卻仍舊沒有停......

劈裏啪啦,雨勢逐漸變大,一點點衝開淤積在地上的鮮血,將倒在血泊中的刺客們的衣服也漸漸衝洗得發白,露出了在這條小巷中存在了許多年的青石板,以及被刺客們的衣服掩蓋住的麵容。楚禦站起來,勉強在大雨中撐開眼簾。

瓢潑的雨簾之中,數人靜靜而立,是今夜意外降臨的第三波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