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繼承了楚家的傳統,有一頭烏黑亮麗,卻異常柔順的秀發,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秀麗的瓜子臉在一簇頭發的遮擋下顯得有些柔和,漆黑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緒,卻清澈如水,明亮如月。
因為家庭的原因,單親家庭出身的夏冰很少說話,但此時她卻定定望著楚禦,平日裏看不見波瀾的黑眸中有一縷縷看不見的東西在波動,在起伏。
“三哥!”
夏冰輕輕地叫了一聲。
楚禦心頭一顫,隻覺心頭有某種東西在融化。
“冰冰,好久不見!”楚禦展顏一笑,輕輕摟住女孩的肩膀,將她往懷中一擁,感覺到那種略帶涼意的體溫。這是夏冰的特點,別人的體溫都是溫和的,但她由於修習水係魔法的原因,體溫卻帶著一絲涼意。
半年不見,這種涼意更加明顯,也更加熟悉。
夏冰靜靜地躺在楚禦的懷中,感受著楚禦胸膛的溫暖,慢慢閉上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隻有長長的睫毛在顫動。
夏冰的長發異常柔滑,靜靜地垂在雙肩和背後,楚禦撫摸著那如同綢緞的秀發,恍然想起九年前那個孤僻寒冷,一言不發的女孩,回想起來,倒真是時光如逝,隻是一晃眼,小女孩已經變成了如今美麗無比的大姑娘了。
“喂,你是姑姑的女兒麽,你叫什麽名字?”楚家原來的庭院中,小小的楚奎俯視著小小的女孩。
楚奎如今雖然隻是一個小正太,但卻已經顯出了頑皮的本質,此時站在大石頭之上俯視而下,眼光雖然不淩厲,但卻已經足夠讓不經世事的小女孩感到害怕。
然而小小的夏冰卻絲毫不畏懼,她緊抿著唇,毫不畏懼地抬頭對視楚奎,沒有表情的小臉有著如今的那種平靜,卻多了一股孤僻和冷漠。
“喂,問你話呢!”見小女孩絲毫不害怕自己,小楚奎有些惱了:“不回答,小心我打你哦!”
說完,小楚奎炫耀地揚起了拳頭,他比夏冰還要高了一個個頭,身體比起瘦弱的夏冰更是顯得強大了許多。小小的夏冰在拳頭的威脅性雖然依然毫不妥協,但小小的身子卻已經悄悄地顫抖起來。
“哈哈哈,死丫頭,知道厲害了吧!”楚奎看出夏冰的害怕,洋洋得意地大喊起來。
然而夏冰雖然顫抖,卻沒有如同他想象的一般躲到角落中去瑟瑟發抖,而是抿著倔強的唇,雖然害怕,卻強裝著堅強和冷漠來應對這個欺壓自己的人,對於剛剛失去父親保護的女孩來說,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感到安全。
楚奎有些惱怒了,正想讓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一個身影卻突然出現,那人看了楚奎一眼,忽然說到:“小奎,你在幹什麽,欺負人家小姑娘麽?”
“三哥!”楚奎立馬縮起了頭,有些悻悻然。這個三哥雖然隻比自己大一歲,但卻很厲害,很少跟自己這幫人玩,經常能夠看見他在跟老爹和大伯在一起,比大哥楚懷仁都要厲害很多。
夏冰好奇地揚起了頭,如今的小丫頭雖然有些冷漠,卻少了長大後那種平靜的氣質,楚禦的出現就讓小女孩心中湧現了淡淡的好奇,這人是誰?剛才那個“凶惡”的小男孩見了他竟然變得如此乖巧,他很厲害麽?
“小奎,走,我們出去玩啊!”遠處一陣聲音傳來,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忘記了要教訓夏冰的事情。楚奎小心地看了一眼,問道:“三哥,我要跟傑哥出去玩了,你去麽?”
“還有事情,你自己去吧!”
楚奎歡快地跑出了院子,小女孩抬起頭來,有些好奇地望著楚禦,少年的楚禦雖然也還是個唇紅齒白的小正太,但眉間卻莫名有種令人安定的氣息,夏冰心中已經鬆懈了許多,但表麵上卻依然冷漠警惕。
“夏冰麽?”小男孩楚禦望著夏冰,眉目間俱是溫和的笑意:“第一次回家吧,姑姑以前很少帶你回來,不過兩年前我還見過你一麵呢,沒想到現在就長這麽高了......”
其實那時的楚禦也不高,隻比夏冰高出一個腦袋,但他這麽說,夏冰卻一點也不覺得詫異,仿佛就覺得理所當然一般,麵前的小男孩天生就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大哥哥,雖然他並不比自己大出多少。
“......我就叫你冰冰吧,對了冰冰,以後就安心住在這裏吧,爺爺已經帶姑姑去選房間了......剛才那個家夥其實是你的四哥,你高興喊他四哥,不高興喊他一聲楚奎也可以......”
“放心吧,別看楚奎一副很威猛的樣子,他還是敢欺負你,你就過來告訴我,準叫這小東西沒有好果子吃!”那個小男孩走了過來,夏冰很吃驚自己竟然讓對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而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嗯,對了,我叫楚禦,以後你要喊我一聲三哥!”
......
“嗯,對了,我叫楚禦,以後你要喊我一聲三哥!”
夏冰永遠記得,就是這句話,讓初來乍到的自己莫名地完全放心下來,而這聲“三哥”,也一直喊道了十幾年後的現在。
以後在院子裏的生活雖然不是如何有趣,小小的女孩子總是免不了受到欺負,但在“三哥”的照拂下,也漸漸有了“家”的歸屬感,每次受到欺負,總能看見罪魁禍首受到各種稀奇古怪的懲罰,漸漸地,自己也放下了最初的警惕和冷漠,靜靜地渡過著屬於自己的童年和少女的時光。
後來夏冰才知道,六歲以前,媽媽根本沒有帶她回過楚家,三哥說得兩年前見過自己一次的話自然也是假得不能再假的假話,但她也沒有提,隻是一直記在心中,永遠記得當初那一段情景......
......
夏冰靜靜地躺在楚禦懷中,腦中浮現出許多回憶,但最終都化作一片平靜。
“冰冰,最近怎麽樣,家裏還好麽?”楚禦鬆開懷中的少女,問道。
夏冰捋了捋肩頭的長發,平靜道:“還好,大伯跟三叔被十八裏鋪的埃克斯先生雇傭去當管事,大哥的傭兵團這半年來的效益也蠻不錯......”
夏冰靜靜地敘述著,其實家裏的情況已經不怎麽好,大家都非常努力,但也僅能勉強維持家用,隻是赫爾薩斯每年的學費都是一比巨款,楚靈馬上又要進行鬥氣洗禮儀式,大家的壓力都非常大。
若不是楚家依然落魄至此,那個名叫艾略特的勳爵之子也不會膽敢到楚家門前來表白。
更何況,楚禦通天閣之行已經去了半年,家裏的人無時無刻不在為他擔心,要知道,曆屆通天閣雖然極少發生大規模流血事件,但死人的事情卻一點也不少,以楚禦鬥氣三段的實力,實在容不得別人不擔心。
家裏眾人的忙碌和壓力,來自外界的議論和排擠,還有對楚禦的擔心,這半年來楚家的日子著實不好過,夏冰這個女孩子心中承受的壓力也不會很少。少女平日裏平靜的麵容下,總是習慣將一切默默承擔。
但現在好了,三哥回來了,自己終於可以輕鬆下來,可以像小時候一樣,悄悄躲到三哥背後,去享受那難得的平靜和安然。雖然有些偷懶,有些不堅強,但有三哥在前麵,又有什麽關係呢?
女孩輕輕捋著肩頭的一縷黑發,眼中閃現了一抹難得一見的俏皮。
“家裏誰在家?”楚禦微微一笑,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問道。
“大伯和三叔都出去了。”夏冰回道:“爺爺和小貝、小靈都在家,大哥的傭兵團剛剛有事,剛才也出去了,不過二哥和四哥倒是在家,正在院子裏練武呢。”
“楚傑和楚奎都在?”楚禦詫異道:“他們怎麽不陪你出來,讓你一個人麵對那個艾略特?”
聽見三哥語氣中少有的慍怒,夏冰心中一柔,說道:“二哥和四哥都在練武,他們並不知道來的是那個艾略特,我也是出來之後才知道的。”
楚禦微微點頭,這才說道:“原來如此,我們進去吧!”
楚禦回來了!
半年之後,楚禦終於從通天閣回來,雖然兩年前已經有過一次相同的經曆,但這次楚禦回來,還是在家中引起了地震級的震動,楚禦的爺爺楚興遠親自拄著拐杖走出來,滿臉老淚地扶著楚禦的肩膀,哽咽說著:“回來好,回來就好!”
楚傑和楚奎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不禁轉過頭去狠狠揉了揉眼眶。
楚靈和楚貝懵懂地站在一旁,看著爺爺和三哥,心中覺得欣喜,也有些難過。
楚家眾人的感情不說是特別好,但彼此一起長大,就算有些摩擦,也避免不了那血濃於水的關係。楚家這回被削爵,患難中尤其艱難,所依靠的隻能是親人兄弟。所以平日裏還好一些,如今的困境中卻是更顯出親情的珍貴和難得。那是最可貴的感情,最值得珍重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