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天帝國在整個靈星大陸的東南方,雖然時值深秋,但氣候並不寒冷,至少那瑟瑟的落葉,並沒有讓人產生一種冬天將近的感覺。
咚咚咚!
一隊隊的全身覆蓋著鐵甲的彪悍戰馬,趟著大地如擂巨鼓般地衝鋒而過,原先一條並不寬闊的小路,在馬隊過後,竟然被硬生生踏平,兩邊已經顯得枯萎的野草灌木,更是被踩進了泥濘當中,成了讓土地更加肥沃的養料。
“特使,為何我們要從這條路前進?雖然驅神營的戰馬都是喂養靈草長大的,但長期衝鋒下去,也將體力不支啊。”馬隊的最前方,一個全身披著幽黑銅甲,連臉都被擋住的偏將,洪聲問道身邊一個片甲未著,就穿著一襲白衣的瀟灑青年。
此人正是沈立想要找尋的寧王特使陶政。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軍中叫我世子!”陶政皺了皺眉,聲音不含半點感情,身體仿佛無骨,隨著戰馬的顛覆起起落落,卻讓人感覺似乎他本就應該存在於那。
活像是他長在戰馬的背上,怎麽抖也沒有落馬的危險。
如果有識貨的人看來,一定會為此驚詫,這分明就是一種特殊的意境,叫做“諸法空相”。
這並非魄修境界中的特殊能力,而是對天地的感悟,跟沈立的“柔化戰芒”又不一樣,領悟了“諸法空相”的人,身在天地中,心在天地外,收發由心不著不空。
讓人感覺無比和諧自在,不受外力所擾。
這種意境的最大作用,並非在於戰鬥,而是領悟和修煉。
三倍於常速的修煉狀態,讓他在二十四歲時踏入了魄士五階修為,這門意境功不可沒。
但是在陶政說話之後,這種境界突然從他身上消失,他整個人立刻顯得普通起來。
“是,世子。”銅甲偏將低頭應道。
“父王讓我領兵南下,你以為他想做什麽?”陶政沒有理會偏將的情緒,輕輕拍著馬頭,神態親昵。
“屬下愚昧,請世子明示。”偏將身上的銅甲抖的瑟瑟直響。
整副用精銅打造的重甲足有千斤,但穿在這魁梧的偏將身上,卻仿佛布甲一樣輕盈,由此可見此人的力氣之大,讓人咂舌。
“父王明諭,讓我們開撥邊界,震懾南王,但在我看來卻不然。”陶政直起身子,臉上浮現一抹讓人看之不透的笑容,“帝國明令禁止王候之間磨擦爭權,以父王的老道,必然不會知而犯之,此舉大約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真的目標,絕不是南王。”
偏將微微低頭,似乎是在思索陶政話裏的真意。
片刻後突然抬頭問道:“那依世子之見,王下到底是何心意?”
“這你就不要多問了,讓將士們加快速度,在天黑之前衝出祈連山脈,進駐湖城!”陶政劍眉微挑,散開的頭發迎風飄揚,整個人又顯得飄逸起來。
“世子要進駐湖城?那裏可是靈羽宮和蒼輪殿勢力的交界處,為何不去巢馬城?”偏將對陶政的令頗為不解,但職責在身,卻又不能偏聽偏信。
他是寧王派來的監軍。
一方麵是為了助這個世子調兵遣將,另一方麵說的不好聽就是監視。
“要的就是這效果,王世剛,你告訴我靈子大會什麽時候開始?”陶政目不斜視,說話時的氣勢讓人感覺有幾分窒息。
“還有不到一年。”王世剛不知道世子這時候問他這事有什麽目的。
靈子大會,十年一度,號稱是整個靈星大陸的超級盛事。
稍微大一點的城鎮,像慶安城、省城這種地方,都會舉行,四麵八方的年青才俊也會趕至,爭取得到門派的賞識。
而那些資質稍有不足的也趨之若鶩,因為隻要在大會上展露頭腳,或許就會被帝國看中,選送到軍方,幹的好的,享一世榮華,有些人甚至能借此爬上位。
現在帝國幾大王候其實都是這麽來的。
除此之外,有些特殊的地方,也會舉行這樣的靈子大會,比如湖城這種小城。
兩大門派的勢力交會之地,對於候選弟子的爭奪,往往比慶安這種大城,還要激烈。
“到達湖城之後,你負責帶領驅神營,前往邊境。”陶政明顯感覺到王世剛的疑問,但卻沒解釋什麽。
“那世子你呢?”王世剛驚問。
陶政是驅神營的指揮使,竟然要他代行權限,指揮大軍,而他似乎想常駐湖城的樣子。
“我自然會向父王回稟,其他的事你就別管了,踏實按著父王的軍令行事就行。”陶政淡然說道,一夾跨下馬肚,如箭般縱了出去。
偏將王世剛微微歎了一聲,指揮著大部隊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沈立等人已經從綿延的山脈中走了出來,長達三天的跋涉,終於看到了人煙,讓沈立心裏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前麵是座叫臨瞳的小城,是大軍南下的必經之路,我們要不要進去問問?”唐柳花輕輕拂著頭梢沾上的草末,指著已經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一座小土城說道。
有了她這麽個向導帶領,幾人一路上幾乎沒走任何彎路,這個女人越發讓沈立看不透了,似乎沒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你作主,我們有言在先,隻要能找到陶政,我自然會告訴你想要的信息。”沈立牽著幻琉離的手,已經恢複了最初的麵容。
倒不是他不想接掩飾下去,但問題是運轉《脫胎換骨術》對魄力的要求實在太高了,幻琉璃堅持了一天左右,就再也無法維持。
既然這樣,沈立幹脆也恢複了原貌。
露出真麵目,沒把唐柳花驚到,倒是讓目生於頂的張益震的不輕。
沈立的樣子,看起來最多也就個二十歲左右,雖取得少年經事,麵相看上去頗為老成,但畢竟也有個度,總的來說還是比他要小不少。
如此年紀,就有抗衡並殺掉一個魄師一階高手的能力,讓張益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
他自忖橫空出世,才華無雙,但卻沒想到還有個比他天賦更高的存在。
從那之後,看向沈立的眼神,驕傲之意去了不少,這一點讓沈立有點始料不及。
原本他以為張益會出現嫉妒的情緒,現在看來這個頗為驕傲的家夥,竟然心胸還算開闊,並非那種容不得別人比他強的睚眥之徒。
也讓沈立對他產生了幾許好感。
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個道理沈立深深明白,所以也僅是好感,原先那份警惕卻半點沒消。
唐柳花現在儼然是這支臨時組建隊伍的首領,走什麽路線,去哪個城打聽情況,三人都聽她的。
沒辦法,誰讓沈立是個徹頭徹尾的鄉巴佬呢,幻琉璃又不是尊天帝國的人。
而張益這家夥,則是一個典型的路癡。
沈立甚至搞不明白,一個天資如此之高的人,怎麽會是路癡呢,最後隻能把他歸於隻顧著修煉的一類人。
小城並不高,至少比起慶安城那種四周城牆門洞都開了八個的中型城市來說,顯得那麽不起眼。
甚至城牆都不是用厚實堅硬的巨石所壘,而是用黃土塊。
但就這麽個黃土塊壘成的城牆的城市,卻相當有名。
“知道這個臨瞳城的來曆麽?”唐柳花不急不慢地走著,腰肢輕扭看的沈立都替她擔心。
萬一不小心把腰給扭斷了,該怎麽搞。
“切,不就是因為這小城周圍有個百獸穀麽,我雖然是路癡,可又不是地癡!”區別於沈立的一無所知,張益倒是接上了話頭。
一路上這小夥沒停過跟唐柳花的爭執,但往往都是他敗北下來,不過落在沈立的眼裏,兩人這應該叫打情罵俏,而不是心有仇結。
“我又沒問你。”唐柳花不由白了一眼自作聰明的手下敗將,又笑嘻嘻朝著沈立解釋道:“知道百獸穀是什麽地方麽?”
唐柳花的無視,頓時把張益給氣的夠嗆,翻了翻白眼,張益抱著劍幹脆也不說話了。
不過眼晴卻盯著沈立,要不是幻琉璃一直親密地依偎在沈立身邊,隻怕這個吃醋男,要抽劍跟沈立一決高下了。
“不知道。”沈立自認還算誠實,也不算被笑話成鄉巴佬。
“我倒是聽說過,百獸穀似乎是一處秘境吧?裏麵有大量的魂獸存在,不過等級並不高啊,似乎是靈羽宮弟子用來曆練的地方。”幻琉璃眨著大眼說道。
唐柳花打了個響指:“看不出來,小美女你的見識倒還不淺嘛,這種門派中的事,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哦。你們可別忽悠我你們出身靈羽宮,在我看來,嘖嘖,一點都不像。”
仿佛能看穿人的心理,唐柳花句句都讓沈立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他跟幻琉璃一直以靈羽宮弟子自居,不過這也隻能騙騙沒什麽見識的人,遇到唐柳花這樣幾乎無所不知的女人時,也就隻能氣短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唐柳花還不是真正的無所不知,至少沈立跟幻琉璃的來曆,她也沒看出來。
掩飾麵目需要耗費大量的魄力,但掩飾手上的戒指可不需要。
“靈羽宮的曆練之地,那不是靈羽宮的人能不能進去?”沈立掩飾著不自在,趕緊轉移話題。
“當然能,隻要你給得起魄精,隨便進。”張益抱著劍,眼神往天上瞟著答道。
“哦?”
沈立心中一動,頓時有了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