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的皇帝和開國皇帝，臉上充滿著欣慰。

這是他們的臣子，竟然能在這種緊要關頭，力挽狂瀾。

他們知道，沈立應該是不會動粗的，他帶聖人而來，但卻與他們立而講理。

那就會一直講理。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方式，那麽他必然要遵守。

荊軻揉了揉眉間，他便是成就了聖人之位，又學識通天，一時間也想不出怎麽解答這些臣子提出的問題。

他把目光落在沈立身上。

他知道，沈立從來就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但是，沈立也沉默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以前是不是太理想化了，他想造就一個大同的世界，萬眾一心。

但他忽略了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大同。

資質，這不存在問題。

甚至許多的奇寶也不是真正的問題。

問題在於人心。

貪嗔癡！

這才是他忽略的東西。

突然間，他的念頭中閃過了一尊佛。

那佛說：“要滅三毒，先修其心。”

似乎很有道理，沈立點頭，但瞬間又開始搖頭。

所謂修其心，這隻能是一部分人的做法，就像上古時佛宗昌盛一樣，那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修佛。

一樣會造成階級，一樣會有高下之分。

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

念頭再閃，沈立的腦海中又出現了一個人，白衣白髯，大成學院的院長謝覆宇。

他的身邊突然間又多了五個人，仁義禮智信五大天尊。

他們之間，沈立發現有著共通的特點。

他們儒雅，他們有學識，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都可以為了蒼生做出奉獻，舍己為人。

當初他提人人如龍，謝覆宇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

五大天尊更是直接就舍身成仁，助他傳遞信仰。

對了！

信仰！

沈立突然間一下明白過來，想要消除人欲，必須先使人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沈立身上，看著他如一尊萬古不化的石雕，精神完全沉入了內心，波瀾不驚。

突然間，沈立醒來，目光如電。

“你們的問題很簡單，我想問一下，你們每個人是不是都有欲望？”沈立問道。

眾人答：“自然。”

沈立接著說道：“那你們的欲望是全部都實現了？”

眾人沉默。

有人猶豫著點頭，很快卻又停下。

兩位皇帝陛下沉默不語，眼中神光閃爍。

荊軻嘴角帶起了笑容，他現在是聖人要維持形像，要不然早就爆笑了。

這些人啊，終究是要被沈立帶進彎子裏的。

“看來沒有人真正的實現了所有的欲望，知道那是為什麽嗎？”沈立笑了，極為自信。

“畏懼？”一個老臣說道。

“說的不錯！”

沈立看向那位老臣，他認識此人，黑煞的首席執宰，見識非凡。

他欣賞地朝老臣點了點頭：“老大人看的通透，就是畏懼，人有了畏懼才會收攝心中的欲望，但畏懼這種事似乎不是正麵麵的情緒，任何人都不想有這樣的情緒。”

“確實是這樣，誰會想當個懦夫？”又有一人的聲音響起。

沈立的笑越來越濃，果然還是有人給他唱雙簧的，雖然這些人並不知道。

“還有一種東西，能夠擁有跟畏懼一樣的力量。”

“什麽東西？”

“是信仰。”

沈立重新轉過身體，直視兩位皇帝，“沒有階級的束縛，沒有了勢力的約束，但我們還有信仰。隻要信仰不滅，欲望自然就會收斂，雖不敢說世界真能大同，但至少不會像諸位剛才說的那樣，混亂不堪。”

“何為信仰？”立刻就有人問了起來。

“難道是像上古時期的佛宗那樣？讓人皈依嗎？”竟然還有人知道上古佛宗，這倒讓沈立有點刮目相看。

不過他們注定是問不倒他的。

“當然不是，佛宗的信仰，是偽信仰，追求的是來世。讓人活在當下，戰戰兢兢，隻求結下來世的善果，這是摧殘人性的行為。”沈立搖頭，這裏的人，除了荊軻外，誰能跟他談佛。

所有人再次沉默，他們聽說過佛宗，但卻沒有人研究過，聽沈立說起，立刻覺得十分有理。

“我的信仰是自由，精神的自由，和身體的自主，以禮束己。”

“什麽？束己，那還有什麽自由？”有人聽出了語裏的不對，反問道。

“嗬嗬，試想，一個封閉的房子，站滿了人，每個人都很胖，轉不過身。但如果這些胖子人人都束己，削瘦自己的身體，那會如何？”沈立麵不改色，說了一個小比喻。

那些質問的聲音，立刻就消失了。

隻有先束己，人人都約束自己，才能得到更多的自由。

這個道理非常簡單，但卻鮮有人懂，因為他們壓根就不想去考慮束己的問題。

“說的好，但這跟你讓朕解散帝國有什麽關係？你莫非以為光憑幾句話就能如你所願？”忽哥烈突然拍起了手，然後臉色一板，直指沈立問道。

他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任憑沈立再如何花言巧語，都不可能把帝國解散。

除非他死。

他倒是想要看看，沈立敢不敢行對他出手，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皇帝，對你來說什麽是最重要的？”沈立平靜地問道，這次不再稱呼陛下。

“當然是江山社稷！為了江山，朕和朕的祖先們放棄了自身的榮辱和惡好，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的？”忽哥烈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回答的很鏗鏘。

但在沈立看來，他卻是有點中氣不足。

因為那一刹那的反應，可以證明，他竟然想不到有什麽是對他最重要的，隻能落在江山上。

荊軻笑了，離開了龍椅：“這破椅子坐起來硌人，十分不舒服，還是不要了好。”

哢，哢，哢！

然後他走下台階，龍椅突然間粉碎、分解，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變成了一堆金黃的粉末。

所有人都傻了眼，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因為荊軻是聖人。

“其實我知道陛下以為我隻會講道理，但什麽是真正的道理呢？陛下應該比我清楚的多。”沈立暗歎荊軻這招做的絕了。

“你在告訴朕，拳頭大才有話語權麽？”忽哥烈眼晴眯成了一條縫。

那座代表著皇權的位子，被荊軻隨手給毀了，偏偏他還不能找人家興師問罪，因為他承受不起那個後果。

這就等於赤裸裸的打臉啊，關鍵是他還不能還手。

“不，拳頭大是真的，但不是我們，是靈族。”沈立晃起了手指：“以我對靈族的了解，他們有幾千名半步聖級高手，還可以轉化無數的人類強者為偽靈，你們怎麽抵擋？如果再這樣下去，一個月...黑煞帝國從此除名，那種結果，你真以為比解散了要好麽？”

“我可以證明他說的是真的。”荊軻指了指沈立。

兩個皇帝渾身一震。

有聖人做證，這消息絕不可能是捏造的，如果真像沈立所說，那麽黑煞帝國確實存活不了一個月。

不隻是他們，甚至四國八派，都會在這一個月內滅亡。

沒有人知道靈族的真正實力，隻知道他們像蝗蟲一樣，滅不完殺不盡，原來竟然是這樣的原因。

“我告訴了你們因，也說了過程，甚至連果都透露出來，怎麽做你自己決定。我還要遊說下一個國家，回見。”沈立見他們陷入了沉思，便不再打擾，招手叫過荊軻，兩人一起消失。

他知道，自己的力已經使到了，不用再說太多。

甚至他連解散之後，如何去維持人性的衡定都已經解決，如果再執迷不悟，神仙也難救他們。

沈立不是獨裁者，所以他真的不會用暴力手段，願則聽，不願則棄。

他跟荊軻到達的下一個勢力，是正陽帝國。

這個大成學院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終年不見陰霾的國度。

或許正是因為天氣原因，這裏的人非常的豁達開朗，當然除去像陳~元~霸這種人以外，而且還比較知書達理。

一番遊說下來，效果竟然比黑煞帝國好的多。

當然，還有大部分原因是荊軻在他身邊，那聖人的頭銜對一個以禮為重的國度，有著極大的震懾力。

接下來，沈立花了三天時間，遊走了四國。

這三天裏，他跟荊軻先後斬殺了上百萬由人類改造而成的靈族。

沈立心裏並沒產生任何不適，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三魂七魄被改造以後，再也無法變回來，最關鍵的是這些人魂魄跟他不同，已經不是原本的那個了。

空有肉身，而沒有靈魂，活著隻會是種痛苦。

前有武力，後有道理。

四大帝國中除了尊天以外，幾乎都願意解散皇權，回歸無主狀態。

靈族的攻勢，也因為兩人的出現，稍弱了一些。

三天後，荊軻臉色微變，跟沈立再度消失，這一次他們不是要去遊說誰，而是躲避災難。

足足上百名半步聖級高手，在滿世界的搜尋他們的蹤跡，想要把荊軻滅殺。

不過他畢竟是卦聖，沒有人能夠悄聲無息地接近他並且突下殺手，所以他躲了。

.....．

尊天帝國，皇宮禦書房內。

皇帝一臉漆黑坐在禦椅之中，怒氣十足。

張益站在對麵，眼晴直視自己的父皇。

“朕知道你跟沈立有舊，但那又如何？你想幫著他勸你自己的父皇解散辛苦建立的國度？”皇帝的聲音充滿著寒意和怒意。

眼神如刀，好似張益說個是字，他就要出手滅殺親生兒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