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帝這個名字,自從沈立出海尋寶開始,就一直縈繞在他腦中。

但他對海帝的了解卻一直隻限於黃宇軒他們的介紹,片麵的很,甚至連海帝長什麽樣都不甚明了。

隻知道他曾經是個大陸修士,被迫遠渡重洋,後來一統海外修行界。

光憑這等手段,這等氣度,稱為海帝確實不為過。

半個鍾頭後,風長老走了回來,臉上一片凝重:“陛下答應一日後到,小友不如先在望風樓住下如何?”

“看來海帝陛下對天盟的事,很感興趣啊。”沈立端起參茶啜了一口,借機掩飾眼中的精光。

自從他提到天盟之後,風長老的神色就變了,無法再做到以前那般從容,商業化的笑容從他臉上消失,海帝更是不惜放下手頭上的事情,也要趕過來。

由此可見,天盟勢必跟海外有過聯係,隻是這聯係是正還是反就未可知了。

“我也就是區區一個望風樓的管事,哪裏敢妄測陛下的意思,還請小友見諒。”但凡做生意時間長了的人,都能成精,風長老自然也不例外,說話滴水不漏。

沈立點點頭放下茶杯起身說道:“既然海帝陛下明天到,那就麻煩風長老安排一下。”

嘟嘟嘟...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響了,一個望風樓夥計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附在風長老耳邊輕語了幾句,風長老的臉色變了變。

那人說話聲音相當小,但畢竟不是傳音入密,再小又怎能逃過沈立的耳朵,讓他心裏不由一樂。

琉璃的性格果然還是沒變啊,這麽一會工夫,就能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海外,惹上幾個難纏的人物。

不過他對此事卻不放在心上,琉璃既然敢惹,那就自然有她的把握。

風長老揮退手下,臉色古怪:“小友,坊市那穿著華貴的兩女一男,敢問可是小友朋友?”

“確實。”沈立應了聲。

“小友的朋友跟樓中一位貴客起了口角,請小友跟我一起調解一二。”風長老做了個請的手勢,看似平和,實則心中焦急萬分。

他急的是,跟沈立朋友起紛爭的人,來頭不小,連他都不敢得罪。

而另一方卻又是眼前這個讓海帝很看重的人的朋友,萬一真打起來,他兩邊都得罪不起。

到時候出了茬子,他這個望風樓管事也就當到頭了。

沈立背著手,跟在風長老後頭,卻早已把魂念探出了樓外,觸到了幻琉璃她們所在的地方。

一家賣古樂器的店鋪內,沈立正把紫月衣跟幻琉璃擋在身後。

站在他對麵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長的像隻放大了的猴子,一臉譏笑,手裏緊緊握著一枚洞簫。

“兩位兩位,這把洞蕭是本店的鎮店之寶,隻有一件,還請兩位好好商量,可是萬萬起不得紛爭啊。”店老板臉色焦急,頻頻往外望去,盼著風長老快點過來。

他這店鋪,賣的都是些樂器,雖然也有一些樂器類的魂器,但畢竟不多。

老頭手中拿的這把洞蕭,偏偏還就真不是魂器,隻不過對店鋪來說極有紀念意義,被當做鎮店之寶。

放在這裏十幾年,根本沒有人看一眼,卻不想被這幾個年輕人發現,想要出高價買下來。

如果事情按照這樣發展,那倒是也不錯,一把無用的洞蕭就能賣個堪比三品魂器的價值,誰會不幹?但就在這時,這個老頭也進了店鋪,正好一眼看中年青人還沒拿到手的洞蕭,直接搶奪過去。

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店鋪老板修為不高,他隻能感覺出紫月衣身上恐怖的氣息,根本無法查覺沈強、幻琉璃和老頭的修為,但他眼力勁還是有的,隨隨便便出手就是幾十萬魄精的人,哪是他能得罪起的。

“老人家,理在我們這邊,先來後到這個規矩我想在任何地方都行得通,還請老人家守守規矩如何?”沈強語氣不衝,很平靜,但話裏卻透著一股教訓的意味。

為老不尊,連規矩都不懂的老頭,有什麽理由搶他們的洞蕭。

“什麽破規矩,老夫這輩子從來就沒守過規矩,你這個小娃兒牙尖嘴利,莫非以為老夫不敢出手帶你家大人管教管教!”老頭臉上的譏笑變成了嘲笑,也不為沈強的教訓動怒,揮舞著洞蕭反而叫囂起來。

一張皺巴巴的臉,因為動作過猛,顯得通紅。

“你代誰管我?”

幻琉璃臉色一下冷了起來,沈強跟紫月衣的臉色也不善起來。

眼前這個老頭不知道自己一下戳中了三人的痛穴,幻琉璃跟沈強自幼喪母,紫月衣更是連父母都沒見過,此話聽在耳裏,著實傷人。

“喲嘿,一個小屁孩,竟然還在給老夫擺冷臉,不想死的就滾,老夫這幾天性子好,要不然早就把你們剁巴剁巴喂狗了!”老頭冷笑一聲,就要把手裏的洞蕭收起來,順手摸了個包包丟在櫃台上,不顧店老板一臉無奈。

竟然不打算講道理,直接就要強買。

“你要把誰剁了喂狗?”店外傳來沈立的聲音,跟幻琉璃的語氣一模一樣。

風長老一陣風似地衝進店鋪,連忙打著原場:“兩位兩位,都是本樓的貴客,還望給我個麵子,好好商量如何?”

沈立跟在風長老後麵,背著手踏進店鋪,走到幻琉璃身邊。

臉色緊繃著的三人,頓時緩和下來,在他們心裏,有沈立在還有什麽是解決不了的。

“小子,你算哪棵蔥,也想來管老夫的事。風小子,讓這幫小子滾開,省得老夫忍不住出手滅了他們,到時候讓海帝大人不悅。”老頭看到風長老進來,語氣更橫,頤氣指使的模樣,讓沈立看的心頭一陣不爽。

“連山主,這位是本樓的貴客,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麽?非得把局麵弄僵了,讓我也下不了台不是。”風長老湊近老頭,輕聲耳語著,眼神卻瞟了瞟沈立。

他這話,實際上是說給兩人聽的。

雖然他隻是望風樓主管,但這海外坊市可是海帝的產業,他等於管著整個坊事,自然不能讓兩人在這裏打起來。

“給風長老一個麵子,放下那根洞蕭,你可以滾了。”沈立抬手一指,聲音已經帶上了無盡威嚴,不容置疑。

“咦...”

老頭輕咦一聲,眼光不再如以前,反而上下打量起沈立:“想不到在這個破地方,也能看到個皇室子弟,不過就你那魄王一階的修為,能奈老夫何?”

說完一指沈強,臉上的譏笑更濃:“那個家夥就更廢物了,完全靠丹藥提升的修為,連大道都沒領悟,還敢在老夫麵前放肆!”

沈立心中笑了,這個老頭的修為確實不錯,魄王三階,所以能一眼看出他沒有掩蓋的修為。

而且還把他身上這股子王道霸氣,當成了皇室子弟才有的皇族氣質。

不過他向來認為一切隻看表像的人,最終都會吃個大虧。

沈強被三言兩語斷定為廢物,頓時就想暴起給這老頭一點教訓,卻發現肩膀被沈立按住,動彈不得。

紫月衣眉頭皺在了一塊,很顯然她也不喜歡沈強被人喝罵。

幻琉璃的手指已經並成了劍型,指尖出現了絲絲寒意,被沈立輕輕按了下去。

風長老對沈立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亂來。

沈立微微一笑,沒有理睬。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來自大陸的南荒,難怪身上一副土匪氣,我的話不想說第二次,給你三息時間。”沈立豎起三根指頭,輕描淡寫地說著。

五句話,讓老頭原本譏笑的臉色猛地一變。

他的來曆,十分神秘,別說在海外,就算是在靈星大陸,也少有人能看得出來,想不到竟然被眼前的青年一語道破。

他確實就是個土匪,南荒那種地方,沒有國度,隻有大小紛爭的勢力。

這麽多年,他占山為王,後來勢力越大之後,改號山主,想要洗去這一身匪氣,平日裏最痛恨的就是別人叫他土匪。

“小兔崽子,你是不想活了,老夫不管你是哪家的皇子,撞在老夫手裏,隻能說你倒黴。”老頭雞爪般的手輕輕一縮,眯著眼彈了彈手指。

猛地,整個店鋪裏的樂器,一下子通通鳴奏起來。

錚!

一把古琴發出讓人酸牙的刺耳聲,店鋪老板臉一下變的蒼白,雙手趕緊捂住了耳朵,隻覺得胸口血色似乎要爆開一樣。

風長老臉色也變了,示意店老板快走,自己則運起魄力護住雙耳。

他知道這個連山主的來曆,雖看他一身匪氣,卻是音律方麵的大家,更是憑著音律入得大道,突破魄王境。

叮!

又是一聲再響,紫月衣也現出痛苦之色,沈強見狀連忙運起魄力,幾根枝條從手中蔓延而出,形成兩個蓋一樣的耳帽,附在她耳邊。

老頭手指再動,這一次,卻沒了聲音。

但是下一刻,整個店裏的音樂,統統飄浮起來,琴弦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顫抖著,蕭和笛上的皮膜統統被震破。

音律,不一定要有聲音,當然這無聲並非真正的無聲,隻是人類的耳朵聽不見這種聲音罷了。

大音希聲。

這老頭領悟的大道,竟然是“音道”。

猛地,幻琉璃隻感覺腦袋突然一暈,心裏悶的想要吐。

沈強要稍微好一點,畢竟魄力比幻琉璃雄厚的多,再加上木係魄力本就擅長恢複,運轉魄力立刻就能消除心中不適。

隻有沈立,依然站著,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似乎竟然陶醉在這無聲的音律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