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之下,月朗星稀,一片銀光照的地麵隱約可見,這樣的天氣在尊天帝國並不少見。

唰唰。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時而在空曠無人的大路上急奔,時而鑽進山林,貓身前行。

“喂,死要錢,你這麽追下去,什麽時候才能追到你弟弟啊?到底有沒有把握啊?”連續翻躍了兩座山峰之後,跟在後麵的人影清脆地叫了起來,赫然是七殺盟的大小姐幻琉璃。

離她不遠,也已經換成一身黑衣的沈立聞言停了下來:“誰讓你給我起的綽號,那七萬魄精是你自己欠我的,怎麽我倒成了死要錢的了!”

“就是死要錢,死要錢!”

幻琉璃皺著鼻子哼道,被月光照映的臉龐,顯得極為清秀。

“好吧,我不跟你爭,那個寧王特使指引我們往東行應該不至於騙人,但我對舒州城外的一切,都很陌生,根本不知道這裏過去是什麽地方,隻能憑著直覺追追看了。”沈立臉色黯淡下來。

一開始他以為,追一段路之後,琰琰就可能有所發現,憑借著她種下的一絲靈力,從而找到沈強所在。

但是現在看來,他想的太簡單了。

就算那個逃走的夜殺營高手身受重傷,就算他帶著沈霸天跟沈強兩人,想必行走的速度也比他快的多,畢竟境界修為擺在這裏,單憑身體沈立就不會是他的對手。

更別說,沈立還不知道沈霸天早在跟夜殺營的人交手時,就已經莫名消失了。

幻琉璃抿了抿嘴,忍住了打擊沈立的欲望,她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此時心裏麵極不好受,一直都在拚命的掩飾著內心的情感,雖然表麵如常,甚至還能笑出來,但身上卻已經浮現出一股憂傷的氣質。

對於幻琉璃來說,沈立的一點細微變化,她都能體會得到。

“再這麽追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我們找個城鎮打聽一下吧,或許會有點消息。順便購買一副尊天帝國的地圖,我原來那副在護衛們手裏,現在也丟了。”幻琉璃急走兩步,跟沈立並肩而行,一邊出著主意。

現在兩個人,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她靈台的傷還沒有痊愈,再這麽一直動用魄力奔跑下去的話,說不定會加重傷勢,後果不堪設想。

沈立比她也好不到哪去,幾天都沒正兒八經吃過東西,還一直維持著高速奔跑,消耗大的令人發指。

如果不是一股堅強的意誌支撐,他八成早就累躺下了。

“好吧,聽你的。”對於幻琉璃的建議,沈立點頭接受。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局勢,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離開過舒州城的他,如果沒有一張地圖在手,很容易就能迷路。

最後連東南西北方向都分不清,別說追人了。

萬一跑到哪個深山老林裏麵,餓死在裏頭都有可能。

兩人想法一致,立刻往距離他們最近的城鎮跑去。

好在這裏離舒州城還不算遠,幻琉璃當時出行時,多少還記了些路線,知道再往前幾十裏路,有一座叫做南港城的城鎮,那裏可以供兩人歇腳和打聽消息。

按她的想法,夜殺營的人並不知道沈立會沿途追來,自然不會專門撿深山老林逃跑,很有可能就會從人煙較多的城市路過,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等兩人到達南港城門時,天色已經開始亮堂起來。

“終於看到城市了,這幾天可把我累壞了,我得去找個客棧好好休息一下!”幻琉璃一看到城門,立刻舉著雙手作幸福狀。

“等等,好像有事情發生。”沈立一把扯住想要飛奔過去的幸福小女人,沉聲說道。

此刻南港城的城門口,被設置了一個拒馬樁,一些士兵們拿著武器候在樁前,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穿著金色袍裝的持槍男子,看起來不像是軍隊中人,但那些士兵卻對兩人恭恭敬敬。

雖然沒來過南港城,但舒州城的情況,沈立至少清清楚楚。

拒馬樁這種東西,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設在城門口的,除非是為了防止不法人士逃躥,阻攔戰馬奔跑才會用到。

設在這裏,顯然是要進城或出城的人,下馬檢查。

“咦,那兩個人穿的是蒼輪殿的門派服飾,這裏怎麽會有蒼輪殿弟子?”被沈立一提醒,幻琉璃將魄力聚集在眼部,借助著蒙蒙亮的光線,看清了那金色袍裝的來曆。

兩人袖口上紋著的兩顆藍色星狀標誌,清楚地說明了他們的境界修為,主修水係魄力的魄士二階高手。

“八大門派之一的蒼輪殿?”沈立一驚。

八大門派,向來高高在上,蒼輪殿是尊天帝國境內兩大巨無霸門派之一,其性質不正不邪,屬於中立性門派。

但要命的是,蒼輪殿偏偏跟七殺盟有不可化解的深恨血仇。

這一點別說幻琉璃了,就連不知世事的沈立,都一清二楚,畢竟他八年時看到的一些關於修煉的書籍裏,就有記載。

隻不過令沈立奇怪的是,整個西部行省,實際上都是屬於靈羽宮的地盤,而非蒼輪殿。

那麽這裏突然出現了蒼輪殿弟子,就顯得極為可疑了。

“你在這裏等著我,我去看看他們在查些什麽。”沈立對著眼神亂閃的幻琉璃說道。

這個時候,他有要事在身,千萬不能讓幻琉璃跟蒼輪殿的弟子照麵,雖然幻琉璃身上沒有任何標識,但難保這兩個有著世仇的門派,會有其它什麽檢查手段,查出她的身份來曆。

一麵讓幻琉璃退回樹林裏,沈立整了整衣服,輕輕用手捂著右指上的天蠶戒,若無其事地朝城門走去。

“站住,接受檢查!”

果然在沈立走到拒馬樁前時,其中一個金色袍裝男子對他喝道。

此時天色還早,進城的人又少,隻有他一個人在拒馬樁前,不用說肯定是在說他了。

“我是舒州城的人,能否請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要勞動兩位蒼輪殿的大人親自出馬檢查?”沈立點頭哈腰地問道。

他在沈家當了十年的廢人,早就學會了怎麽隱藏自己,乍看起來,活像個膽小怕事的行路人。

“舒州城?聽說舒州城的沈家剛剛被人滅了門,你知道麽?”另外一個金袍弟子,突然出聲問道。

“知道知道,沈家上下都被人屠殺個幹淨,那叫一個慘呐。嘖嘖,不知道哪個人幹的,簡直就是沒有天理啊。”沈立心頭一驚,馬上掩飾著自己的情緒,裝模作樣地說道。

他是沈家已知沒死的唯一一個人,在沒弄清這兩個蒼輪殿弟子為什麽在這設樁檢查之前,沈立可不敢把自己身份透露了出來。

“哼,給我拿下!”

誰知道,他話音剛落,那個問話的蒼輪殿弟子,立刻冷笑著吼道:“沈家三天前才被滅門,你說你是行路人,三天的時間從舒州城到南港城連走路都不夠,竟然還能知道沈家被滅的消息,簡直荒唐。我看你就是那個跟七殺盟妖人在一起的家夥吧,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刹那間,沈立心頭一亂。

他知道自己想的太簡單了,能夠成為王者大派的弟子,哪個不是天才級別的人物,他竟然豈圖在這些人麵前蒙混過關,還想套他們的話來打探下情況,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來不及細細考量,沈立在這一刻,心神完全交給了潛意識驅使,調頭拔腿就跑。

他倒不是怕因為自己跟幻琉璃在一起而被蒼輪殿抓到定罪,他怕的是如果被抓去,那麽尋找沈強的事,就算是直接失敗了,很有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這個弟弟了。

“快跑!往北方跑,我把他們甩開之後去找你!”

全身魄力亂閃,沈立從可以修煉開始,到現在終於把魄力催到了極致,一麵傳音給藏在樹林中的幻琉璃。

“好肥的膽子,在我們麵前,竟然還想著逃跑,要是讓你逃了我們怎麽跟門派交待!給我留下!”就在沈立動的同時,先出聲喝止的金袍弟子也動了,長槍一點,槍頭戰芒疾射,藍汪汪的戰芒看起來如夢如幻,但卻帶著崩裂巨石的威力。

哧啦。

空氣發出一陣裂帛之聲,竟然被這道從槍中射出的戰芒撕裂,直轟沈立。

魄者二階的高手,外發戰芒可以達到二十步遠,沈立轉身逃跑,跟他射出戰芒幾乎是同一時間,就算他修為再高幾個境界,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逃出二十步。

“死要錢,小心!”樹林裏傳來幻琉璃的一聲尖叫。

“糟了,你個笨蛋,快逃!”沈立心中又是一驚,女人果然麻煩,不聽他的話,還擅自出聲。

現在這種情況,她的傷還沒有恢複,驚動了兩個蒼輪殿的人和守城士兵,逃走了絕對大受製肘。

不過麵前的情形已經容不得沈立多想了,金係魄力凝在指尖,在藍色戰芒即將觸體的時候,突然轉身點出。

啾!

尖銳的金黃戰芒,發出破空尖嘯,一下點在那道藍色槍氣上。

金屬性主攻,水屬性主輔。

這是從靈星大陸中的人類可以修煉的第一時間,就確定下來的鐵律。

兩個蒼輪殿弟子,都是主修水係魄力的高手,力量綿柔不絕,耐力極深,但凝成戰芒,卻缺少了一股尖銳剛猛的氣息。

被以鋒利著稱的金係魄力一下點中,直接爆成了最原始的魄力,消散在空中。

而沈立則借著交手的反衝力量,一下衝進幻琉璃藏身的樹林裏,二話不說抱起她就奪路飛奔。

開玩笑,用屁股想也知道南港城裏不止兩個蒼輪殿弟子,此時不跑,再過一會想跑都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