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煙波渾不見,蕩然碧湖又一春。
這句詩是尊天帝國當今宰相在二十年前靈子大會時,賦於湖城這個小鎮的。
正如詩所說,湖城範圍十裏之內,長年都被籠罩在茫茫大霧當中。
“這些霧不像自然生成,是不是什麽大人物用禁製幹的?《異靈傳》裏也沒提到過。”沈立一腳踏進霧裏,感覺有些驚奇,並沒有外麵那種遮眼的感覺,倒像是在仙境一般。
“搞不清,反正這霧在咱們尊天帝國立國之前就存在了,據說這霧對普通人有好處,腰酸腿疼者進來呆十天半個月就自動痊愈了,不孕不育者住上個一年半載,自然就能生瓜落籽了。”唐柳花指著遠遠看去,顯得碧綠色的湖泊說道。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湖邊綠葉蔥蔥,絲毫不見秋意,果然是又一春。
“嗯,感覺這些霧氣中摻雜著靈氣,怪不得對普通人有效。”沈立深嗅一口,感覺一陣清爽入肺,“那為什麽這裏才六千人口?按理說周邊的平民都應該移居過來才對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霧雖然對人沒壞處,但對樹啊草啊什麽的可不好,別看那蔥蔥翠翠的就以為得了這霧的益處,這裏的草一年長四季,稻穀不開花,樹木不結果,一般人根本住不下去。就現在湖城那些人,還得依靠帝國救濟跟兩大門派養活呢。”
唐柳花活像個導遊,興致高昂。
“人真他媽的多,估計沒地方住了,爺可不想幹露宿街頭這種事。”張益伸手在腦門搭了個涼棚,密密麻麻進城參加靈子大會的人,多如螞蟻,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家家客棧都必然客滿。
“有錢能使鬼推磨。”劍流雲悶悶地來了一句。
“有道理,爺別的不落,就一個財廣,嘿嘿。”張益頓時放下心來。
他兜裏魄精無數,拿點出來收買兩個房間還是不成問題的,至於沈立跟劍流雲,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四人順著人流擠進湖城,可憐的小城平時看不見幾個角色,一到十年一度靈子大會的時候,就擠的跟沙丁魚罐頭似的,水泄不通。
好在還有還有兩大門派的弟子跟帝國官方的人來維持秩序,倒還不至弄出什麽混亂來。
“蒼輪殿的人,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著真讓人泛胃。”沈立隨意瞄了兩眼,不滿地在心裏說道。
城門兩邊,一邊是穿著白色羽衣的靈羽宮弟子,另一麵則是一身金袍的蒼輪殿。
這身衣服他可是記憶猶新,當初就是被他們給逼進了絕望深淵,雖然後來得了好處還修為大進,但這仇他是記下了。
“八大門派嘛,自恃身份很正常,你要是實力上去了,一樣能俯視他們。”北羽飛雪接茬說道。
這個世界,自古以來規則就沒變過,實力為尊,其它什麽都是假的。
有唐柳花跟張益開道,四人一路倒是沒受到任何阻攔,劍流雲跟唐柳花衣服上的境界標識,在這種地方幾乎就是個大殺器。
來參加靈子大會的,多是魄者,魄士境界的人並不多。
畢竟沒有足夠的資源供給,鮮有人能在二十歲之前修煉到魄士境界,就算有也是一些很有權勢的家族或想要鯉魚跳龍門的門派弟子。
“花姐,先打聽好驅神營的下落吧。”沈立對這些奔著前程的人沒什麽興趣,找到陶政才是正事。
“不用打聽了,姐已經摸清楚了,看到前麵維持秩序的人沒有?那不就是驅神營的人麽?”唐柳花一指不遠處身著鎧甲的兩個士兵。
這些士兵的帽子上,掛著驅神營專有的紅色絲纓,也怪沈立關心則亂,沒怎麽注意。
既然看到了驅神營的士兵,那說明陶政也不遠了。
沈立兩步排開人群衝了過去。
“兩位請好,看兩位鎧甲似乎是驅神營的將士,我跟你們統領陶政大人是舊識,想問一下特使陶政大人此刻在湖城麽?”沈立一湊過去,一手拿著幾枚魄精問道。
正要露出厭惡之意的兩個士兵,一見到他手上的東西,立刻轉怒為笑。
“好說好說,我們兩個正是特使大人親隨。他現在正在群芳客棧裏歇息呢,您找大人有什麽要事沒有?”其中一個長著娃娃臉的士兵把魄精貼身藏好,諂媚地笑著問道。
“我跟陶政大人是舊識,煩您兩位給我們引薦一下。”應了張益那句有錢能使鬼推磨,二十枚魄精對於沈立來說,有跟沒有都沒區別,但卻可以讓兩個士兵態度瞬變。
拿人的收短,娃娃臉連忙點頭帶路。
群芳客棧是湖城最大的住宿之地,說大隻是因為湖城太小,其實就一棟三層高的小樓,門口招牌上的芳字下麵的方不知道被誰給蹭掉了,直接變成了群艸客棧,看的張益眼直擠,一臉古怪笑容。
也許是因為陶政住在此地,又或是兩大門派的弟子也住在這客棧當中,進了裏麵反而不像城中那麽擁擠,甚至還有幾張桌子是空著的。
“老春,這人說他是大人的朋友,剛好碰到我們,大人此刻在不在樓上?”娃娃臉把沈立領進客棧,對樓梯口站的一個年紀約三四十歲的士兵招呼道。
叫老春的士兵,臉上有一道斜疤,正從左眼經過,因此成了獨眼龍。
一張臉板起來帶著十分匪氣,身上有股濃重的血腥問讓沈立一陣驚訝。
這個老春修為不高,身穿鎧甲看不出個究竟,最高不過魄士二階,但一身的殺氣看起來卻濃烈的可怕,顯然手裏頭冤魂至少也有百十來條。
“大人正在休息,有事等大人醒了再說!”老春對沈立打量了幾眼,又瞄了瞄唐柳花等人,麵無表情說了一句,接著站自己的崗。
娃娃臉頓時臉色有些發窘,不過沈立看得出來,他似乎不敢跟這個叫老春的老兵過多廢話。
“這位大哥幫個忙,我跟你們大人真是舊識,實在是有急事找他,麻煩給通報一聲。”沈立重新又拿出十枚魄精想要塞到老春手裏。
卻被對方閃了過去,一言不發身體站的標直。
沈立歎了口氣,對於這種盡忠職守的人,他向來是尊敬的。
不過陶政卻是非見不可,把十枚魄精往老春手裏一打,直接扯開喉嚨吼了起來:“陶政,故人來訪,請出來見上一麵。”
他這一吼不要緊,頓時把幾個士兵嚇的渾身一抖。
“我擦,猛人啊,直呼驅神營統領大命。”
“沒聽到人家是他的故人麽,否則哪來這麽大的膽子。”
“放肆!打擾大人休息,給我拿下!”跟老春站在一塊的另一個大胡子,暴吼一聲,伸手就抓向沈立。
至於老春倒是因為沈立把魄精強塞給他,反而站著沒動。
魄精在手,無論是沈立塞的還是他自己收的,給陶政知道都是個失職的責罰。
“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好俊的身手,可惜你不是我對手,退開吧。”沈立對那大胡子的一抓,毫不在意,手一搭,魄力直接將之震退。
修為差距在那,不需要任何技巧。
“住手,請他上來。”幾個士兵正要幫手,就聽到樓上響起陶政的聲音。
“看到沒有,請我上去呢。”沈立一臉笑容,對唐柳花打了個招呼一個人徑直走了上去。
唐柳花給了大胡子一個媚笑,找了個空桌子要了兩壺酒坐了下來。
“我不記得在哪見過你,找我何事?”沈立一進門,就看到陶政白衣飄飄坐在房間的桌邊喝著茶,頭也不抬問道。
“陶兄記性還真差,不弄清楚我身份就請我上來,你就不怕我是刺客?”沈立也不客氣,走到桌前坐了下來,自顧自地斟了杯茶仰頭灌下。
“你就不怕我在茶裏下毒?”陶政嗬嗬笑著,沒有一點緊張感。
“陶兄真是幽默,一年沒見,想不到修為倒是大進,應該快要跨進魄師之境了吧?”沈立魄力一震,樣貌恢複如初,頓時讓陶政的笑意凝固。
“沈立?”
“看來我之前說錯了,陶兄記性還不錯。”沈立對於陶政的意外,倒是覺得挺有成就感。
“你沒死?聽說你被蒼輪殿的人追進了絕望深淵,我還派過人去找你,可惜入口已經關閉了。”陶政的震驚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很快恢複了自如。
他這話倒是不假,當初沈立身陷絕望深淵,他確實派人過去過,隻是沒有進入其中查探罷了。
至於他派人過去的目的,跟救沈立攤不上半毛錢關係。
看到沈立的瞬間,陶政心裏湧出一股狂喜,從來沒有人從那個絕殺秘境中出來,麵前這人是頭一個,價值簡直不可估量。
而眼前的陶政,則給沈立一種高深莫諱的感覺,似乎一年沒見,修為大漲。
“多謝陶兄掛念,說正事吧,這次我一路從慶安城追過來,是想問問陶政我父親跟弟弟的下落,這一年裏有沒有查出些什麽?”沈立對陶政修為不關心,他關心的是父兄。
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沈兄也不差,五係靈魄齊修,果然不能以普通眼光來度量,這一年在絕望深淵想必得了不少好處吧?”神秘一笑,陶政給沈立重新斟了杯茶,顧左右而言他。
沈立心中輕輕咯噔,他承認自己以前低估了陶政,這家夥的城府要比自己強的不止一星半點。
現在想來,當初被蒼輪殿發現幻琉璃的蹤跡,八成跟他脫不了關係。
“陶兄如果能把我父兄下落告知,我倒是願意把從絕望深淵得來的好處,跟你共享。”笑了笑,沈立拿起茶盞碰了碰,拋出個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