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其實茗歡就這麽去了,我聽了心裏也很難過,”回來最初的話題上,張蘭也抑止不住的紅了眼眶,“可是你三嬸怎麽說是歡姐兒病了呢?”

“好好的姑娘尋了短見,被外人知道了會怎麽想?”羅輕容已經習慣了聰明的張蘭在許多人之常情上的無知,“現在打鐵巷那邊對外說茗歡出花兒了,要避人,再過些日子就直接報個不治而亡,等喪報過來,母親再過去吧,至於三嬸那裏,還是瞞著些的好,”薑氏那雙時時窺探的眼,想想就讓人不舒服,而且羅輕容已經可以肯定,薑氏跟外麵的人有聯係,但跟誰來往,為的是什麽,她還沒有查清楚。

“輕容,你是個好姑娘,聰明,能幹,頭腦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能比的,”張蘭試去眼角的淚水,輕聲道,“我對你隻有喜歡的,也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所以,還請你相信我一次~”

“母親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這不是女兒能聽的,母親走了兩天,府裏還有一堆事等著母親呢,女兒告退了。”羅輕容不等她說完,直接將話打斷,雖然這很不禮貌,但這樣的語重心長,更令人不能忍受。

還沒等張蘭再尋機會繼續勸說羅輕容,就有一樁大事發生了,說是大事,倒不如說是醜事來的確切,“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飛星,去讓門上的人仔細打聽打聽,”張蘭已經被雷的外焦裏嫩。

“是,”飛星狐疑的看了張蘭一眼,領命而去,這寧王殿下出了事,自家夫人哪裏來的這麽大的火氣?

“夫人,喝杯茶降降火,”蘇媽媽遞了杯茶到張蘭手裏,“夫人不知道,今兒個陽少爺可是會背詩了呢,把侯爺給喜得,直誇比流光閣裏那位聰明呢~”

提到自己兒子,張蘭心中的焦躁輕了許多,含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生的,”她生的兒子豈是那些女人能比的?哪個穿越女最終不是生個早慧且文武雙全的兒子?何況她是個老師,別的特長沒有,教孩子還能不比別人強?“去將陽哥兒抱過來,今天還沒有跟他玩兒呢。”

蘇媽媽鬆了口氣,從寧王那邊的事出來,夫人就沒消停過,這要是讓侯爺知道,還不知道怎麽想呢,“奴婢這就去。”

梁元恪攤上的事兒自然是羅輕容和華舜卿聯手安排的,主意是羅輕容出的,而搖虹是華舜卿給她找來的,又得了她的囑咐才敢大明大放的抱了孩子跪在寧王府的門前要求讓兒子認祖歸宗。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打的梁元恪措手不及,也摸不著頭腦,他自是不會認的,可搖虹也不是善茬,抱了兒子直斥那些準備將自己趕走的侍衛,言道自己抱的是正經的龍子龍孫,若是傷他一絲一毫,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定要誅他們九族,還大罵梁元恪忘情負義,為父不慈,為了滅口幾次三番要害了自己的性命,絲毫不顧惜自己腹中已有他的親生骨肉!

事情膠著在那裏,加上搖虹長的又極為漂亮,在寧王府門前又哭又跪又罵唱念做打,寧王府門前聚集的人就越來越多,尤其是梁元恪還領了大儒們在寧王府中修書,時時一長,院中的學士們也開始派人出來聽動靜,梁元恪窘的無地自容,但終究自認他無事不可對人言,搖虹是誰他都記不得了,又篤定自己和她沒有她的說那種交情,便直接叫了京兆尹過來將人帶走,一定要查清楚搖虹到底是誰派她過來誣陷自己的!

可事情完全不像他想像的那麽簡單,搖虹不但將他們認識的時間地點說的清清楚楚,連他們初識是誰請的客做的東道都說了出來,又說了梁元恪將她帶走後金屋藏嬌的地點,除了將地點說的清清楚楚,還將自己住的院子,屋內的擺設都說了個八-九不離十,甚至莊子裏的管事都一一認了出來,就算是斷案無數的牛大人也信了搖虹就是在那個莊子裏住了一年,而且最最後,搖虹甚至說出了梁元恪左乳-頭處有一顆淺淺的小痣,並說請牛大人驗身,若是沒有,自己願認下誣陷皇子的罪名,千刀萬剮也認了。

搖虹說的那麽肯定,又哭訴到自知出身低微,並不求什麽名份,隻是不能讓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無名無份,明明是龍子鳳孫,卻做個抬不起頭來的賤民之子,說罷也不囉嗦,直接就奔一旁合抱粗的立柱撞了過去,明顯就是不打算活了。

這下梁元恪算是百口莫辯,尤其是他自持身份,並沒有跟到衙門裏去,現在更是不肯將人領回去,如今那搖虹被牛大人好吃好喝的供著,一對母子活生生的日日扇著梁元恪耳光。

“這事兒真的是羅二姑娘出的主意?不是你小子的壞點子?”賀霖安飛快的將一塊西瓜啃個幹淨,從桌上抬起頭,“這麽可樂的事兒你竟然瞞著我自己辦了,真是不夠意思。”早知道這麽精彩,他怎麽著也要過去聽審。

“這裏麵有你什麽事?就你那張大嘴,事沒成就得吵吵出去了,”華舜卿得意的轉著手裏的扇子,“我現在恨不得立即去看看老四那張臉,還是不是一副雲淡風清的半仙樣子?”

“禦史那邊安排人了麽?讓丁大人遞個音兒就行了,這事兒跟咱們沒關係,當兄弟的也不好落井下石,看著就是了,”梁元忻嫌棄的看著滿臉紅汁子的賀霖安,“雖說這西瓜外麵市麵上極少得見,可也不必饞成這個樣子,你府上還會少了這個?”

“少,怎麽不少?你以為我是王子皇孫?跟你們一樣?”賀霖安將最後一塊抓到手裏,“王爺,你說這個姓華的也太損了,生生將這種事扣人家小姑娘頭了,你太缺德了!”他鄙夷的橫了華舜卿一眼,“雖然羅家人也不怎麽地道,但羅二姑娘可沒有惹咱們,你不會是想將來把一切都推她身上吧?”這樣的主意分明是華舜卿那小子想出來的,硬扣到一個小姑娘頭上,也太缺德了些。

“這事兒除了咱們,再不會有人知道,羅二姑娘這次幫了咱們,這份情我自然會記在心上,又怎麽會做害她的事,”梁元忻依在窗邊,看著腳下來往的人群,搖虹是曾經風靡京城的名妓,而且是賣藝不賣身,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能不動心?可同樣,她也是華舜卿手下的死士,要她辦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是手到擒來,可那園子,還有梁元恪身邊的印記,羅輕容又是從哪裏知道的?若沒有那些,梁元恪也不會百口莫辯,生生看著屎盆子扣了一頭一臉。

“要說這事兒交給老華辦還真比我靠譜,哎,寬敏兄,這四皇子那個地方長了顆痣你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你的人還真的,嘖嘖,這個梁元恪,才多大?就是個花叢老手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賀霖安一臉壞笑。

“哼,你以為我是你,看著朋友遍天下,沒有你打聽不到的事,可到真格上,你頂個屁用,”華舜卿自然不能告訴賀霖安這事兒是搖虹從羅輕容派去的人那裏知道的。

說到這裏,他走到梁元忻跟前,輕聲道,“這個羅二姑娘倒是個妙人兒,不知道將來被誰得了去?”

羅輕容?梁元忻下意識撚一撚腰間的絲絛,旋即又想到她是羅綾錦的妹妹,不由眯眼注視著天上被鑲了金邊的烏雲,“這場雨是下不了了,”梁元恪到乾清宮叩請皇上嚴查此案還他清白的苦肉計怕是又泡湯了。

今天他們才收到消息,柳貴妃已經將人接到了宮裏,而梁元恪則跪到皇帝的禦書房外認錯去了。

“他倒是想明白了,這種事,早認下不過是個風流罪過,若是堅決不認又拿不出個證據來,哼,當爹的追殺親子,禦史們的筆是當筷子用的?”就這,梁元慎也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去。

“搖虹的安全你也讓人盯著些,雖然這個關頭,柳貴妃不會傻的去滅她們的口,”到底是個女人,梁元忻心裏一歎,竟然反複交代要保住搖虹母子的性命,這成大事者,又怎麽會將幾條人命放在眼裏?

“這件事交給搖虹,她就知道最終會是個什麽下場,”華舜卿麵色極淡的點點頭,“其實,人若是死在鳳鸞宮,才是最完美的。”

“算了,到底是兩條人命,而且稚子何辜?”

“你說這寧王殿下,聽說是極好的一個人,怎麽會遇到這種事,想來是那個叫搖虹的憑白過來訛人的,”清泰院裏羅遠鷺湊到高氏跟前輕聲說著聽來的新聞。

“唉,誰知道呢,這事兒,”高氏嘖嘖嘴,王子皇孫的事,哪裏是她一個外臣之妻可以評說的?

“嘁,有什麽不能信的?那個搖虹,聽說是以前京城什麽樓的頭牌,後來被人贖走了,原來是去了寧王爺的別業,嘖嘖,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梁元恪倒黴,對梁元慎隻有好處,薑氏對宣傳梁元恪的醜聞那是不遺餘力,“那搖虹言之鑿鑿的,聽說她說的那地方,果然是寧王的,而且一般人也根本不知道那莊子裏寧王的產業,還有,她還~”

“好了,皇家的事是隨便亂傳的?也不怕閃了舌頭,”羅老夫人冷冷的打斷了薑氏的話,“也不怕姑娘們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