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出門了?”薑氏撇撇嘴,“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她這侯夫人當的可真姿意,敢情這武安侯府就是她家的灶火門。”

“你管她做什麽?連老夫人都不理會呢,”羅紈素蹙眉道,從壽誕時見過梁元慎,她就再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吃過一頓安心飯,每天每時就會將那天的一切拿出來翻來覆去的想,掰開了揉碎了捉摸,哪裏還有心情聽家裏這些瑣碎事。

“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麽了?才幾天,就瘦了一圈兒了,到底出了何事,是誰欺負你了?跟娘說說,”薑氏已經注意女兒幾天了,也將羅紈素身邊的丫頭叫過來問了,可也沒有鬧明白女兒這是出了什麽事,“過來跟娘說說~”

“娘,我,”羅紈素與羅輕容和羅素絹關係都不親密,東來院裏住的兩個姑娘更是泛泛之交,根本就沒有能說心裏話的人,如今母親一臉關切,羅紈素鼻子一酸,一五一十的將遇到梁元慎的事情告訴了薑氏。

“你這個丫頭,這麽大的事兒,竟然一直瞞著娘,你這個丫頭,”薑氏強忍著震驚將羅紈素的話聽完,直接就衝著女兒的後背拍了幾巴掌,“你這是要氣死我啊,你這個討債的。”

“娘,您小聲些,”羅紈素已經淚流滿麵,“你要害死女兒麽?”若是外麵有一點風聲,自己就不要活了。

薑氏哪裏會不知道這個道理,起身走到隔扇門處,看丫頭婆子都已經遵自己的命令退到院子裏了,才又轉回身,“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天你真的見到了良王?”

“這麽大的事我還誆你麽?”羅紈素一扭身子,“你不相信就算了,我走了!”

“你給我回來!我問你,殿下真的拿了你的絹子去?還說會記著你?”薑氏滿眼興奮,女兒無論相貌出身,哪裏比上頭兩個差了?憑什麽她們一個個的做王妃?

“娘,你怎麽說這個,”羅紈素已經十一歲了,已經是曉人事的年紀,也知道這次母親回京也存了給自己說親的打算,聽薑氏這麽直白的問自己這個,早就紅了臉,“你把女兒當什麽了?”

薑氏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梁元慎看到了羅綾錦私會梁元忻,恐怕羅綾錦這王妃的位子是保不住了,那自己的女兒,她的目光落在羅紈素嬌嫩的臉上,雖然沒有羅綾錦明豔,不比羅輕容清麗,但也是風致楚楚惹人憐愛,隻是年紀太小了些,既然為皇子選妃的事迫在眉睫,想來女兒這年齡是不行的,可要自己眼睜睜的看著這樁好事落到別家頭上,薑氏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你可再見過良王?”

“娘~”羅紈素氣的跺腳,“你將女兒想成什麽人了,我哪裏會再見他,”若不是自己的親娘,羅紈素會把這件事埋死在心裏的。

“不行,你要見,我想辦法來幫你給良王送信,”薑氏不想錯過這個機會,“若是良王能推遲選妃就好了,”女兒四年之後才及笄,怎麽辦?怕是皇家不會等到那個時候,薑氏急的團團轉,“我想辦法見見淑妃娘娘?”

“娘,你胡說什麽?良王,良王哪裏說過要娶我了?”羅紈素被母親氣得直跺腳,她心裏雖然不服氣兩位姐姐,但自知之明還是有一些的,也知道依三房如今的地位,本來就攀不上那樣的位置,“你覺得皇帝會要我做王妃?”

“這,”薑氏卡了殼,她回京後也常和親友故舊交流八卦,再加上皇上要為兩位皇子選妃是京中最熱門的話題,這裏麵的彎彎繞她也聽了不少,單良王妃,除了自己的大侄女,還有英國公的嫡長女,也就是住在東來的院的高雪盈,還有薛家的大姑娘,李家的李碧瑤,這些人,哪個不比自己女兒合適?就算是明王妃,怕也不會輪到自家的,“那可怎麽辦?殿下明明就,”喜歡自己的女兒。

“娘,”跟母親傾訴一番之後,羅紈素反而拿定了主意,“女兒想過了,這良王妃怎麽也不會落到女兒頭上的,可四年之後的事,誰也說不定不是?”隻要良王記得自己,得她長大之後,側妃之位應該是跑不了的。

四年之後,怕是太子之位已經塵埃落定了,若是良王真能入主東宮,自己女兒做個良娣也不算委屈,薑氏越想越覺得女兒比自己通透,“我女兒真的長大了,看的也長遠,就按你說的辦,現在咱們隻管等著就是了,我明兒個就請個太醫過來給你好好調理調理身子~”

“先生的意思是我要爭取這次出巡的機會?去查清江的案子?”清江決堤,上萬畝良田變成澤國,十幾萬百姓流離失所,這些對梁元恪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至德帝對這件事的態度,之後就是朝臣們的態度了。現在上下一致要嚴查嚴懲,梁元忻和梁元慎都遞了折子請纓,梁元忻自然也不放過這個機會,隻是他還想聽聽張蘭的理由,“我並不擅長刑名和理財。”

“你隻是主官,隻要拿出個態度出來,這些事自然有下麵的人來辦了,”張蘭目光篤定,“相信我,這次查案對你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你萬萬不能錯過。”

“先生覺得恪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梁元恪望著張蘭,他有些不明白,一個女人為什麽對朝堂上的事那麽熱心,當然,更讓他稱奇的是,這個羅夫人確實有許多讓他耳目一新的見解。

“嚴查,狠狠的辦一批人,”張蘭前世從網絡中沒少見過什麽“豆腐渣”工程害死人的事,可是當時她除了大罵那些隻為撈錢不求質量的貪官外,根本沒有一點懲罰他們的能力,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沒有能力,但她的學生有,“也讓皇上看看你的魄力和決心,趁著這個機會,清一清吏製也不錯,”當初雍正不就是鐵麵冷血才成就了最後的勝利?張蘭覺得他的經驗是可以借鑒過來的。

“殿下想想,那些貪官墨吏,為了自己的私利,禍國殃民,若是你自己的家裏,出了禍害家宅的奴才,您能輕輕放過任他們胡作非為麽?”看梁元恪不說話,張蘭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而皇上,說不定就想借著這個機會,看看殿下的手段。”

自己除了才名,賢名,就像張蘭所說,缺的還是治事的能力,這真的是一個機會,梁元恪也聽說梁元慎這幾天竄下跳鬧的凶,怕也是打的這個主意,畢竟他從遼東回來,就去了密去練兵。

“那小王現在就去再上折子,爭取皇上能將這個差使交到我手裏,”梁元恪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有理,也不和張蘭客氣,一抱拳出了尚雅齋,打馬向宮中奔去。

“夫人,”玉露看梁元恪走遠,才輕輕的進來,“您要不要回府?”

“不回,回去做什麽?聽她們吵吵麽?走吧,咱們到莊子上去,”梁元恪肯聽自己的意見,這一點讓張蘭很高興。

“她真的就這麽走了?”高雪盈始終有些不敢相信,主母可以扔下吵鬧不休的小妾通房,直接出門去了,這在高雪盈受的教育裏,還真沒有這一招兒。

“你去傳我的話,讓柳姨娘去一趟,她們喜歡鬧,就直接關在露華院裏好好鬧,等母親回來再說,”羅輕容也有些無奈,張蘭做事,從來不能依著正常世家主母的標準來推測的,她一個做女兒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伸手去管父親妾室的事情,不過這樣也好,雖然羅輕容並不希望張蘭像前世那樣專寵,將羅遠鵬玩弄與股掌之中,但這兩年張蘭越父親感情越發疏遠之後,家裏的妾室通房也確實有些多了,而且人一多,鬧騰勁兒也就大了,傳出個內幃不修的名聲,並不是什麽好事。

“中秋節時幾位姐姐可是要入宮赴宴的,可是怎麽都不見姐姐們準備呢?”羅素絹看著不急不躁的三個姐姐,有些想不明白,現在京中可是一片忙亂,珠寶鋪子脂粉鋪子還有綢緞莊裏好貨是千金難求,可自己家裏,應選的閨秀就有三個,卻都跟沒事兒人一般,撫琴寫字,沒有一點該有的氣氛。

“不過是進宮轉一圈兒,有什麽準備的?我們不才做了新衣裙麽?”高雪盈曾經有的魚躍龍門的心思自從見了梁元慎的醜態後就完全歇了,一個勾搭妹妹身邊人的男人,能好到哪裏去?加上這幾天俞氏帶著她到各府走動了幾次,高雪盈對其他勳貴之家也有了一些認識,自忖找個門當戶對的世家子也不是什麽難事,就像母親所說,那幾家人,自己嫁到誰家也不敢為難自己,比做什麽王妃還實惠些。

高雪盈不肯去的地方,高雪婷就更不考慮了,一是良王人品確實難以恭維,另一方麵,嫡母又怎麽會讓自己嫁的人比長姐還高貴?她看到羅素絹看自己,淺淺一笑道,“我是哪牌名兒上的人?去了也隻是陪著姐姐,有什麽可準備的?”

羅輕容放下手中的棋子,自己兩個表姐妹能這麽冷靜著實讓她欣慰,隻是她記得很清楚,紀沉魚就是在這次中秋宴上出的事,生生被毀了一生,羅輕容看著窗外的流雲,思索著要不要給梁元忻送個消息過去。

她現在算不算已經坐上了梁元忻的船呢?羅輕容自失的一笑,她現在真的是體味到身不由己的意思了,梁元忻能走到最後,又怎麽會放過自己這個武安侯府的嫡長女呢?華舜卿的所作所為,背後自然是他的授意,現在羅輕容也隻能安慰自己,她畢竟沒有上錯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