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貴人看著目光蒙昧不明的王嬪,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嘴角微微翹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怎麽?你怕了?可別忘了你這嬪位是怎麽來的?”羅綾錦能將她扶起來,也能照樣將她給踩下去,就算是位份比她低的自己,若是想擺布這個蠢女人,也有的是辦法,隻是這樣的事還是要她心甘情願的好,“你忘了定嬪是怎麽死的?難道你真的對太子動了情?”

王嬪像被踩著了尾巴一般跳了起來,“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她眉頭一皺一臉狐疑道,“你別光說我,你呢,你現在好歹也是個貴人了,皇上又喜歡你,以後的前程自然不必擔心,為什麽要聽命於她?”她是為了給定嬪報仇,也是為了在宮中的日子能好過一些,才答應了柳氏的計劃,可這個郎貴人又為的是什麽?

自己的事又怎麽能跟這個傻瓜說呢?郎貴人看向繁花似錦的窗外,那裏有一叢用白玉盆裝著的千年薈,如碧玉亭亭的美人,那是番邦進貢而來,中原根本無從得見,隻因自己喜歡,至德帝便命人將所有的千年薈搬到了自己的宮中,可哪又怎麽樣樣?自己再也不是柳家的女兒,再也不可能和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師兄成親,而這一切,全是拜梁元忻所賜。

郎貴人並不真的姓郎,誰也想不到她是柳家一門早已經分家出去的子弟之女,雖然已經分了家與嫡支柳氏來往並不多,可是因為姓柳一夜之間父親兄長全下了大獄再也沒有回來,而她跟母親都被允作罪奴,若不是因為守寡客居在家裏的小姨出麵將她們母女贖了出來,隻所等待她們的隻有被辱或是死路!

郎貴人一夜之間從小康之家秀才之女變為階下囚,原本已經定了幾年的親事,師兄被家裏接了回去直接被送到了杭州求學,未來的婆婆連麵都沒有露派了個婆子直接將婚書扔到她們住的破屋裏而頭也不回的走了,留給她們的隻有屈辱和淚水。

直到有一天,她和母親還有姨母被人接走住進一個奢華的大院子裏,而她則接受許多聞所未聞的訓練,當然,這些都是她心甘情願的,因為隻有她乖乖的聽話,學好嬤嬤教給她的一切,才能保證母親和姨母有富足的日子,才能為屈死的父兄報仇雪恨!

“我為什麽聽命於她你不必知道,起碼我還知道知恩圖報,”血紅的絲絛在郎貴人雪白的手指上分外醒目,“你應該慶幸王妃找上了你,不然,就憑你和定嬪的交情,早就追隨她而去了,還有能力去照顧鄉下的爹娘?”

“你們,”聽郎貴人提起自己鄉下的親人,王嬪又驚又怒,她也是重獲至德帝青眼之後,才有能力照顧自己鄉下的爹娘,如今父親已經坐擁百傾良田成了財主,哥哥還捐了官做,可這些她們怎麽知道的?“你若是敢傷害他們,我立馬去跟皇上說~”

“說?說什麽?說你是先頭的柳貴妃一手提拔起來的?說我指使你暗自太子?你有證據麽?你以為說了這些,皇上會放過你?”郎貴人不以為然道,“而你的家人,隻怕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至於我,本就是早該死了的人,活到現在已經是賺到了~”自己未來的夫家她已經借著北寧長公主的手小小的報複了一下,相信沒有什麽比他們寄於厚望的兒子再也無緣仕途更大的報複呢?現在於郎貴人來說,剩下的就是以一條殘軀向梁元忻複仇了。

“好好想想吧,梁元忻雖然不如良郡王那麽俊美,可那樣的男人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這一生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如今,王妃這是送了機會給你,”郎貴人的聲音裏滿是誘惑,“左右都是要死的人,若是能跟心愛的人春風一度,讓他知道你的心意,還幫你的恩人報了仇,豈不是兩全其美?”

不對,她說的不對,王嬪煩躁的搖搖頭,這些日子她時常出入宇清殿,自然與每日到宇清殿請安跟至德帝商談國事的梁元忻常常見麵,對這位皇帝最鍾愛的太子也多了份了解,就像郎貴人所說,他不及良郡王俊美,可是他身上那種冷冷的氣質卻牢牢的抓住了她的心,而每當看到梁元忻抱了小皇子麒哥兒過來時,不但至德帝會心情大好,連帶著整個宇清殿都會充滿歡聲笑語,而臉上滿是笑意的梁元忻,更是將她整顆心都占的滿滿的。

“不行,我不能那麽做,你饒了我吧,”王嬪撲通一聲跪倒在郎貴人麵前,心上之人的安危比什麽仇恨都來的重要,“是我負了何姐姐,負了柳貴妃,負了郡王妃,我願意以死相謝,你們放過他,他是個好人,他是太子,以後是皇帝,你們再做什麽都沒有用的~”

“誰說他以後會是皇帝?”郎貴人眼中滿是刻骨的恨意,這種滅人滿門的殘暴之人如何能做永安的皇帝?就算是為了天下百姓她也要把梁元忻從太子寶座上拉下來,“噢,你不用害怕,就算是庶人梁元恪私藏龍袍暗殺太子,不也隻是貶為庶人麽?與逼奸母妃算不得要命的大罪,”郎貴人挑起王嬪滿是淚水的小臉,拿出絲帕輕輕將淚水試幹,“王妃要得隻是梁元忻被廢,並不是他的性命,你出身有限,有些事不知道也不足為奇,這樣的事在大家子裏,每家都會有,算不得什麽~”

“可他不做太子~”王嬪拚命搖頭,卻不敢掙脫郎貴人的手,雖然郎貴人比她入宮晚,也沒有她位份高,可是王嬪的性子軟弱慣了,私底下,她行事卻是處處以郎貴人為尊的,“再說了,皇上也不會放過我的~”

“原來是你惜命啊~”郎貴人點點頭,了然道,“最初是誰哭著喊著要為她的好姐妹報仇的?怎麽?現在借著郡王妃的力登上了高位,往日的恩怨便拋在一邊了?”若不是因為王嬪生得與羅輕容有幾份相似之處,尤其是這些日子她刻意修飾,乍一看唬人一跳,她們才懶得在王嬪身上下這麽大的功夫。隻可惜,她上了這條船,想下,就由不得她了。

“你想好了,用你的一條命換來定嬪的大仇得報,你父母兄弟的一世富貴,到底劃不劃算,再說了,你真以為這宮裏除了你,王妃沒再安排人?看在咱們一場姐妹的份上我跟你講,是你的話,將來將罪過都攔在自己身上,沒準兒皇上信了你的話,並沒有廢太子呢?這樣你既報了王妃的大恩,又護了梁元忻,若是換了別人,隻怕梁元忻最終連保命都難~”郎貴人也算是循循善誘了,待到端午那日,她們也可以尋機會將王嬪扔到梁元忻床上,隻是那樣的風險太大,不如你情我願來的圓滿。

羅綾錦將手中的信箋遞給梁元慎,自得的一笑,“怎麽樣?可如你所願?”

“有娘娘出馬還有什麽事擺不平?小王心服口服,”這陣子梁元慎可以說是春風得意,先是至德帝三番五次送了賞賜來,真真應了“遠香近臭”那句話,自己一離開京城,他反而想起自己這個兒子來,同樣至德帝的賞賜也讓遼東將士看清楚了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現在就看本王的了~”

“那個顧勁升不是還沒有拉攏過來麽?”羅綾錦冷笑著將那幾張薄薄的紙放在蠟燭上,看著它們燃盡,“依我的意思,不能再跟他糾纏了,左不過一副藥的事兒,”從過年開始,梁元慎就頻頻向各處守軍將領送美人,顧勁升再頑固也是男人,自然也“笑納”了,而且良郡王府的美人到了顧勁升那裏還十分的得寵。

“我也是這個意思,他不聽話,就隻能讓他交出兵權了,”梁元慎目光陰沉,“你覺得你的人中秋的時候有幾分把握?梁元忻可不是那麽容易得手的~”

梁元忻不是好色之人,還有誰比她更清楚?羅綾錦看著梁元慎被酒色淘的發青的臉,心中滿是鄙夷,現在她的目標就是推梁元慎做上帝位,然後麽?梁元慎的身體越差越好,這樣自己的兒子才能早些坐上那個位置~

“你放心,我自有主張,遼東的軍備就要看你的了,別到了關鍵的時候,你的人全都摞了挑子,”羅綾錦淡淡一笑,這一切還要拜柳錦心所賜,等到了端午那天梁元忻出了大醜,還朝臣們還會不會覺得他可以承繼皇位?“過了中秋皇上就會病了,檄文你要事先準備好,最好事先派人送到沿途去,這樣待王爺揮師進京時也少些阻攔~”這江山是她的,自家的東西還是損毀的越少越好。

遼東?梁元慎自負的一笑,“你就等著做皇後吧,那群土包子,被幾句話哄得舒服了,恨不得將命都交給你,現在他們都等著做從龍功臣呢~”

“你也不要掉以輕心,這可是要命的大事,若是有人走漏了風聲將消息送到京城去,”羅綾錦已經不敢小看梁元忻了,這家夥不動聲色的不是將自己都騙了麽?若是他肯早一些跟自己說他那些年的安排布置,自己也不會傻傻的以為梁元忻是扶不起來的阿鬥,跟了梁元慎這廢物,原本唾手可得的東西,現在卻要拚了性命去爭搶,“他的消息最是靈通不過,萬一被他聞出了味兒~”

“你放心~這裏是遼東,他這一輩子還沒有出過北直隸呢,遼東這片土地他還插不進手來,”梁元慎不以為意道,“現在羅老三完全投向了咱們,我這婚書都寫好了,到時候你也大方些賞那傻妞一個四妃之位,至於羅旭初,”梁元慎更是沒有將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放在眼裏,“他現在成天被王建功支使的團團轉,根本沒有機會呆在大營裏,想聽消息?找誰打聽去?”

連跟著羅遠鵬起家的王建功都投向自己了,誰還敢說遼東軍是羅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