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道你那個繼母不但出身低,竟然如此善妒,你等著,待我回宮時可要好好跟太後和娘娘們說說,”羅綾錦一臉興奮,竟然因為丈夫去了姨娘那裏就大發雷霆的“病了”,這也太不堪了,就算是她貴為公主的母親,也為薛家的駙馬納了妾室,抬了通房的。

“這事與羅家來說,不是什麽光彩的,”羅輕容娥眉微蹙,她根本不記得有這麽一樁事情,在她的記憶裏,直到張蘭有生下嫡子羅旭陽,兩人都一直恩愛有加,“姐姐還是口下留情的好,畢竟傳出去,父親的麵上也不好看~”

哪能怨誰?羅綾錦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但她在羅家隻有羅輕容一個玩伴,也不好太拂了她的麵子,“我知道了,我不是想幫你麽,以後你的親事,”女兒家的親事是要母親出麵的,有這樣一個母親,羅輕容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她如今已經是我的繼母了,”羅輕容搖頭笑道,“難道她名聲壞了與我有好處?”真不知道羅綾錦是怎麽想的,以後壞了張蘭的名聲,自己就要能得了好?

“你放心,”羅綾錦隻差沒拍胸脯了,“我回去就跟太後說,等到你大了就讓太後親自為你賜婚,那個張氏,呸~”

“你才多大,一個女兒家就插手旁人的親事,羞不羞?”羅輕容拿手指輕劃臉頰,打趣羅綾錦,她根本不打算要一門羅綾錦心中的好親事,當然基於前世的經曆,她是不會再被張蘭左右的。

“那我跟祖母說,讓她以後跟太後提,”羅綾錦從善如流,這確實不是她可以置喙的事情,她的前途就在後宮之中了,自然也希望羅輕容有個好歸宿,與人與己都是好事。

“你知道昨天的事情麽?”羅綾錦一臉神秘,她也是偷聽來的,隻是內容太過匪夷所思,羅綾錦忍了幾忍,還要拿出來與羅輕容八卦一番。

若是羅輕容連這個都不知道,她也白當這一年的家了,不過是昨日羅遠鵬下衙回來忽然來了興致,跑到飛絮閣去看自己的兒子,結果卻發現原來羅旭初已經搬到了外院去住,便在柳姨娘的飛絮閣裏與妾室閑話了一會兒,不過是吃了盞茶,可是就有好事者將風聲傳到了在水居,而張蘭的反應依羅輕容來看,真真是蠢不可及,竟然因為這個就堵氣關了房門不許丈夫進屋!

想起前世自己的遭遇,羅輕容隻覺諷刺,張蘭對她的教育,從來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最終,在她和梁元恪的關係中,她沒有再跟自己說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而說的是在愛情麵前,名分又算的了什麽?隻要能抓住梁元恪的心,側妃日-後未必不能入主正宮。羅輕容至今也弄不清楚,張蘭憑什麽就會固執的認為梁元恪會成為笑到最後的那一個人,為什麽會堅信梁元恪是個長情癡情的人。

既然信念理想還有什麽勞什子“愛情”隻不過是空中花園,那早些讓她看清楚也沒有壞處。而自己,再不會相信什麽“小說”裏的愛情故事。

“我聽到一些,不過長輩的事情,咱們知道了也是要當作不知道的,”羅輕容看著羅綾錦眼中滿是幸災樂禍,頗有些無奈,“不過就是父親在流光閣裏住了一宿,”羅遠鵬到自己妾室房裏過夜,是應當應分並且正常的事情。

“我自然知道,二叔是武安侯,這府裏哪裏去不得?”羅綾錦與羅輕容話不投機,有些生氣,“你不覺得你那個繼母太過分了?竟然說病了,我已經派人到宮裏請太醫院的常醫正了,看看她到底是哪裏出了毛病?!”

“大姐,”羅輕容以手撫額,如今京中上下都在看著羅家,不單是因為羅遠鵬交了兵權從遼東回京,更因為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了個漁家女當夫人,如今人才回京數日,就大張旗鼓的到太醫院請常醫正,這事情的真相萬一流出去,父親的臉都沒有地方擱。

“好啦,常醫正是什麽人?知道什麽話該說,”羅綾錦現在倒是真有些怕自己這個端正的堂妹吊臉,“人都已經去請了,難道還要快馬追回?那不更丟人麽?”說到這裏,羅綾錦越發樂不可支。

“姐姐在寫信?”羅輕容看到烏木嵌黃花梨平頭案上擺著的筆墨還有桃花箋,換了個話題,這時候寫信,難道是要與梁元忻?

“還不是淑妃娘娘,說是要給良王殿下送東西,問我要不要捎信過去,”羅綾錦一臉的不情願,她也沒有打算瞞羅輕容,“你也知道的,我與慎哥哥沒有什麽話說,可淑妃娘娘開了口,又不能不寫上幾句,煩死了!”她真正煩惱的是後宮裏沒有人記著要給梁元忻送東西,就算太後,也沒有什麽動靜,而她到底已經十二歲了,怎麽可以私自給梁元忻送東西過去?

原來如此,羅綾錦在羅府這一段時間,羅輕容已經將她的心思摸了個八-九分,梁元忻對羅綾錦來說,遠沒有那個位置重要,所以她在放不下梁元忻的同時,也對梁元慎抱著幾分熱情,羅輕容對這樣的態度滿心質疑,可又覺得自己實在沒有質疑的立場,這個世道誰不是在算計比較呢,自己算計的是家人的平安,羅氏一族的榮華,自己後半生的平安順遂,張蘭算計自己的愛情和幸福,羅綾錦算計著自己的尊榮和風光,誰也沒有資格來指責別人。

從清泰院回來,羅輕容獨自進了內室,朱砂和胭脂對她的這樣的神情已經習以為常,各自帶了小丫頭守在屋外聽召喚。

前世張蘭待她極好,直說兩人不做母女,做姐妹做朋友也是極好的,她為她請來最好的師傅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為她講許多海那邊才會有的故事,她告訴她女人這一生不是為別人活著的,隻有找到兩情相悅的人相守一生,人生才算圓滿,當時張蘭一臉幸福的告訴她,她找到了,就是她的父親,而於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經營自己的幸福,讓丈夫知道他的選擇沒有錯,看著她眼中的幸福和就要溢出來的歡樂,羅輕容時常想,自己的母親活著時是不是也這麽幸福?是不是也會用愉悅的聲音跟自己說她好幸福?

羅輕容靜靜的躺在床上,任思緒亂飛,她不知道這伯事情到底會如何結局,但有一點以她的經驗,張蘭與羅遠鵬還不至於像前世一樣,最終幾乎走到反目成仇的階段,畢竟當年是因為父親在外麵養了外室,這極大的踐踏了做為妻子的尊嚴,而現在,到小妾那裏過夜,就算是羅遠鵬曾經承諾過不再到妾室那裏,可這樣的理由終究是上不了台麵的,甚至說出了還是張蘭理虧,以張蘭的性格,應該能咽的下這口氣。算了,不管了,羅輕容坐起身,畢竟現在與她來說,並不希望父親與張蘭太過恩愛。

“這個丫頭,一會兒沒看見就給人找事,”羅老夫人待紫棠帶了常醫正往在水居去,長歎一聲道,“到底是不一心啊,”這些日子羅綾錦難得常在自己身邊,羅老夫人也是將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與孫女分說,告訴她與羅遠鵬保持良好關係的重要性,如今事情一出來,便知道效果不大。

“郡主到底年紀小些,奴婢看著她與二姑娘倒是極親,”李嬤嬤也有些無語,隻能尋些不疼不癢的來開解羅老夫人。

“那是容姐兒懂事,不與她爭執,還事事提點,”羅老夫人心裏微歎,無論以為是王府還是深宮,羅綾錦這樣的性子,過的好怕是不容易,也隻能在梁元慎和梁元忻身上下些功夫,無論將來羅綾錦花落誰家,都希望他們能念在自幼長大的份上,多與孫女些體麵了。

“你從衙門回來了?沒去看你媳婦?”羅老夫人沉著臉,冷冷的望著羅遠鵬,“她病了想來你也是知道的,至於病情如何,要不要再請常醫正過來跟你說說?”

羅遠鵬已經滿麵通紅,這裏不是錦州,在錦州時他常駐在大營裏,偶爾回趟錦州侯府,與張蘭好的蜜裏調油,恨不得一個時辰當做兩個時辰在過,根本不存在什麽分歧,就算是偶爾妻子使使小性子,閨房之內,他小意溫存賠笑臉那也是一種樂趣,可是他沒有想到,昨天張蘭竟然給了他那麽大個沒臉,堂堂武安侯,竟然被妻子拒之門外,甚至到了早上,也沒有進得去房門,羅老夫人話中的譏諷之意他不是聽不出來,可張蘭是他一意要娶的,如今自己又怎麽能承認她不好?“張氏長在鄉野,任性潑辣了一些,回去兒子就說她~”

“你娶什麽樣的媳婦,我這個做母親的插不上話,可是你不單單是羅家的二子,還是武安侯,太子少保,兵部尚書!你身後有整個羅家,就算羅家在你眼裏根本不算什麽,你也要為輕容想想,昨天的事如果傳了出去,她以後要不要嫁人?!旭哥兒還能不能娶個好人家的閨女?!”羅家主母如此不著調,應該是妒且悍,那羅家的兒女又能好到哪裏去?

“算了,你也這麽大的人了,什麽道理不明白,”羅老夫人一口痰咳在喉嚨裏,咳了半天才喘息疲乏,“如今你是羅家的當家人,我這個快入土的人還說什麽,快回去哄哄你的好媳婦吧~”

清泰院裏聲息不聞,可齊氏顯然沒打算給他留臉,並沒有將李嬤嬤等服侍的人清出去,羅遠鵬已經被羅老夫人訓的滿頭大汗,尷尬的給羅老夫人施了一禮,囑咐李嬤嬤請太醫院的太醫過府來與母親請脈,自己低著頭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