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年人最聽不了這個,齊太後唏噓不已,“當初雯喜帶過來時,多好的一個小姑娘,哀家也是看她頗有幾分才情,人又安靜,才想著太子身邊得有個妥帖的人兒,誰知道,趕明兒讓她嫂子進來看看她吧。”

“是,”左右桑蕎在太後這裏已經是廢了,羅輕容也不會這種事上苛待她,“臣妾代桑孺人謝過皇祖母恩典。”

柳貴妃冷眼看著羅輕容,那個桑孺人真的是病了?她怎麽聽說如今事個東宮,除了羅輕容,就沒有人能進得了梁元忻跟前,這桑孺人在慈寧宮時她也見過的,雖然平時一副嬌柔的模樣,可也是個心氣兒高的主兒,真的是病了?“現在東宮奉你為主,下頭人的事太子妃也莫要輕忽了,真不行的話,就叫侯太醫過去看看,桑孺人到底是太後身邊的人,莫說是親賞給太子的,就算是貓貓狗狗的也怠慢為得~”

“是,臣妾這就跟殿下說,請太醫令過去給親自給桑孺人扶脈~”羅輕容淺淺一笑,應的極為爽快,“其實臣妾也想著勞煩太醫令一回呢,隻是侯太醫平日隻管著父皇跟皇祖母,陡然請他,怕被人說桑孺人太過輕狂,而且昨晚的兩位太醫也是杏林聖手,龍太醫又最擅治頭風,怎麽著也得用上幾日藥,不見好,才好開口換太醫~”

“嗯,還是你這孩子想的周全,”雖然桑蕎是齊太後宮裏出去的,但皇室一切皆有規製,一個小小的孺人,若是一病就動用皇帝身邊的禦醫,反而會落人口舌,齊太後頷首道,“就依著你的意思,若真不見好,哀家便命侯太醫過去。”

真的假的左右也不在這一時,柳貴妃便沒有多說什麽,反正外麵有了梁真元,隻要他們的計謀成功,羅輕容本事再大,也不足為懼,柳貴妃最想看到的就是這個女人怎麽個死法?!

“娘娘,奴婢聽茜兒說未央湖上的荷花開的正好,咱們繞個路過去看看?”泥金年紀到底小些,初到宮裏也就是東宮,慈寧宮,鳳鸞宮這幾個地方跑,時間久了,就有些想看看外麵的世界。這一從慈寧宮出來,就跟羅輕容建議到未央湖去透透氣。

未央湖的荷花因嘉和公主的關係,多少年被宮中的花匠精心作養,哪裏會不好?隻是那最愛荷花的公主卻已經嫁做人婦,怕是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時可以過來賞荷了。

“是啊,娘娘,奴婢聽外頭的人說,這兩天貴妃娘娘特意請人將池子又清了一遍,將殘荷去盡,還將上千隻荷花燈藏在真花中間,等著明晚請人來賞呢~”茜兒是事心殿的小宮女,平日跟著泥金做些瑣碎差使,“要不,娘娘提前去看看?”

看著兩個小丫頭一副歡欣鼓舞的樣子,羅輕容也心情大好,一踏步輦示意停下道,“我也下去走走~”

“娘娘還記得不?咱們府上的花匠還是當年公主賞的呢,專門收拾在水居的荷花,隻可惜,夫人喜歡什麽也是一陣兒一陣兒的,”泥金扶了羅輕容流連在繁花夾道的鵝卵石徑上,一邊跟羅輕容絮絮說著家中的舊事。

“夫人平日那麽忙,哪裏有那閑功夫,”羅輕容舉目四望,看著這宮中一亭一閣,一花一葉莫不是富貴以極,心底的感慨自然不能與泥金細說,想到張蘭,她雖然自稱愛荷,也不過是閑了坐在窗前看上一會兒,命人采了插瓶,哪有當年嘉和公主的癡迷,何況她這些年,外麵的鋪子,外麵的莊子,外麵的“大事”,哪裏還有心思去賞花弄月,“夫人明天也是要進宮的,到時候你讓石青照顧好夫人~”

“是,奴婢記下了,”泥金雖然不知道羅輕容話裏的意思,但執行的時候一向是一絲不苟的,“娘娘,咱們到那白玉橋上看看吧?奴婢聽茜兒說,那底下的錦鯉幾尺長呢~”

“你這丫頭,好好的去什麽白玉橋?”羅輕容凝神一看,不遠處正有一隊麗人分花拂柳的過來,不用問,便知是至德帝的妃嬪,“咱們就在這兒~”這個時候閃過到邊,用不了一天,她羅輕容上不得台麵,見了皇上的妃嬪就躲的消息便會傳遍後-宮。

“娘娘,打頭兒那個是錦薇宮的定嬪,聽說她以前是昭純宮的宮女,很得皇上的喜歡,就是脾氣不大好,”泥金將宮裏的大小事情已經摸了個七七八八,小聲提醒道,“她後麵跟的是王美人,還有趙才人~”

至德帝的後-宮並沒有多少人,高位者除了柳貴妃,戴淑妃,還有敬妃幾個老人,連四妃都沒有湊夠,而這定嬪何麗樓羅輕容是知道的,因為長的極美,雖然被戴淑妃有意打壓,還是終被至德帝賞識,隻是出身有限,加上至德帝並不喜歡過於年輕的佳麗,所以幾年下來,不過是個嬪位,但這樣的位份,在這宮中,也算高的了,而她後麵的什麽王美人,趙才人的,羅輕容連見都沒有見過,想來也不是什麽寵妃。

“嬪妾見過太子妃娘娘,”定嬪閑來無事,帶了幾個追隨她的人過來賞荷,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太子妃,不覺暗罵晦氣,她因容貌出眾,一向自恃極高,何況這宮中高位的嬪妃已經鮮少侍寢,尚得寵幸的女人們她又是頭一份兒,所以也傲氣的緊,“沒想到娘娘也到這未央湖來了~”

依羅輕容的身份,受了定嬪的禮也沒有什麽,不過她還是側身避過了,才笑道,“我也是剛從太後那裏過來,聽說貴妃娘娘今年有新鮮的布置,便過來先睹為快了,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定嬪娘娘。”

“不敢,嬪妾哪裏敢在太子妃麵前稱什麽‘娘娘’?”嘴裏不說,定嬪對羅輕容的態度還是十分受用的,整個後-宮,柳貴妃和敬妃自恃身份,懶得跟定嬪計較,而其他的女人又沒有她得寵,一來二去的,便養成了她目中無人的性子來,“今天遇到太子妃也算是咱們的緣份了,朝見的時候沒見著,太後又不喜歡我們這些人到她眼前,竟然沒有機會跟太子妃聊聊,”何麗樓一拉羅輕容的手,“不如咱們一起去看看?”能跟未來的皇後交好,與她來說,也是一樁美事。

一個宮女出身的妃嬪,不但言語輕佻,竟然上來就跟自己拉拉扯扯,羅輕容心裏微怒,不動聲色的撫了撫鬢邊的發釵,躲過了定嬪的手,“謝謝娘娘好意了,隻是我出來的時候久了,不方便再多逗留,這未央湖的美景,怕是明晚才能真正一睹真容,定嬪娘娘,王美人,趙才人,本宮先走一步。”

“太子妃?你什麽意思?看不起本宮麽?”何麗樓伸著撲空的手,除了在戴淑妃宮裏那幾年外,這兩年她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順遂慣了,那些什麽規矩教條的早就被她忘的一幹二淨,隻知道隻要自己到皇帝那兒一鬧,就沒有什麽得不到的,“本宮雖然隻是個嬪位,太子妃莫要忘了,本宮這個定嬪是誰封的?”

羅綾錦堂堂郡主,史良箴貴為寧王妃,遇到自己都要好番契闊,為的不過是想自己在皇帝跟前為她們的夫婿美言幾句,這個羅輕容,真以為梁元忻做了太子就萬事大吉不將自己這個皇帝最喜歡的女人放在眼裏?

定嬪心頭一動,她要是今天在太子妃這裏受了委屈,到皇帝那裏哀訴一番,沒準兒皇帝為了安撫她還能給她晉一晉位份呢,她可是在嬪位上呆了快一年了。再說了,今天趙才人和王美人也都看著呢,尤其是趙才人,剛才還在恭維她是皇上心中的第一人,現在被她看了笑話,以後還能被下麵那些人看得起麽?

想到這兒,定嬪越發覺得不能就這麽讓羅輕容走了。她自問服侍至德帝以來,三年無人能奪去她的寵愛,就算是柳貴妃和敬妃見到她也是客客氣氣的,雖然她出身低微,但在後-宮待久了,許多事還是知道一些的,這東宮裏可是出了兩個廢太子了,沒準兒這梁元忻是第三個呢。

“本宮自然知道定嬪娘娘這封號是誰賜的,也請定嬪你好好記清楚才是,”羅輕容根本不在乎何麗樓的威脅,她的目光落在茜兒身上,今天到未央湖來是她一力攛掇的,她的後麵是什麽人,這才是羅輕容感興趣的。

“你竟然對本宮不敬?皇上以‘孝’治天下,”定嬪並沒有讀過多少書,得至德帝的青眼,除了容貌出色外,還靠一手好推拿,她絞盡腦汁想著怎麽給羅輕容扣上頂大帽子,也好狠狠的在皇帝麵前告上一狀。

“定嬪娘娘請慎言,這個孝字裏沒有兒女要向父妾盡孝的道理,您現在不過是個三品宮人,再不讓開,就別怪奴婢請出宮規了,”羅輕容每天到慈寧宮請安,不論是孟嬤嬤還是蔣嬤嬤,是必定要帶一個在身邊的,一來她知道齊太後肯定關心東宮的情況,也順了她的心意,讓兩位嬤嬤盡情的向水嬤嬤傳話,二來麽,這宮裏還有誰比太後的位份高?有個從慈寧宮裏出來的人在身邊,著實也能帶來不少方便,就像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