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宮,已經是銀霜滿地,羅輕容梳洗了,拿了一本書在燭下隨意翻著等梁元忻回來,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梁元忻進到寢殿時正看到歪著頭倚在長榻上睡著正沉的羅輕容,想到妻子今天在升平殿一定很累了,梁元忻示意石綠不要叫醒羅輕容,自招手叫過專門服侍他洗漱的宮女冬雪和夏風,轉身進了浴房。

石綠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輕聲喚醒了羅輕容,知道是梁元忻回來了,羅輕容讚許的拍了拍石綠,畢竟石綠是自己的心腹,若是才幾天就唯梁元忻之命是從,那就不是自己調-教出來的人了。

“你怎麽醒了?我吵到你了?”梁元忻換了衣服出來,看到羅輕容捧了杯茶正等著他,不由心裏一暖,接過茶道。

“臣妾本來就覺淺,再說心裏也有事,”羅輕容細看他的臉色,“殿下沒用多少酒?”

“我本來就量淺,朝臣們都知道的,再說還有寬敏在,替我擋了不少,”梁元忻一口將濃茶喝了,攬了羅輕容問道,“你呢,在升平殿有什麽事?”

“能有什麽事?可以見到許多想見的人,於臣妾來說,倒是好事一樁,”羅輕容淺淺一笑,道,“殿下小瞧我了~”

是啊,他認識羅輕容年頭也不短了,羅輕容是個什麽樣的人梁元忻應該心知肚明,甚至也正是因為知道羅輕容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被她吸引,想跟她長相廝守,現在怎麽變得時時擔心她被人欺負?“我怕那些心懷鬼胎的人給你難堪,雖然不至於傷到你,可讓你不高興我也不想~”

“我不會為不值得的人傷心的,倒是有些事臣妾想著還是跟殿下說一聲的好~”想到張蘭的反常表現,羅輕容決定還是跟梁元忻說一說的好,她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一舉一動多少人盯著,外麵的事不好再有什麽動作。

“現在?不想聽,”美人如玉,這個時候梁元忻哪裏有心情聽羅輕容說什麽,一把扯了羅輕容腰間的絲絛,“呆會兒再說~”

短短三日,羅輕容已經領略了梁元忻的“過人”之處,可做為一個妻子,這是必須的,何況開枝散葉為太子誕下子嗣,也是她做為太子妃的首要責任了,羅輕容心裏想著這些,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被梁元忻熟練的剝了個一幹二淨,不由“呀”了一聲,拉了床上的大紅龍鳳疊絲涼衾擋在身前,“殿下,帳子還有燈~”

“管這些做什麽?”羅輕容白皙的身子與大紅的絲被交相輝映,愈發美不勝收,惑人心魄,梁元忻一拉被角,“輕容,讓我看看你~”

“不行,”若是這麽被他全看了,自己幹脆不要見人了,羅輕容一伸腿想卷了被子將自己完全裹住,嘴裏哄著梁元忻,“你放了帳子,也是一樣的~”

那怎麽會一樣?不過想到妻子初嫁才三日,要她那個樣子確實有些強人所難,梁元忻俯身在羅輕容頰邊親了一口,“這次放過你,總有一天~”

待梁元忻心滿意足,羅輕容已經累的睜上開眼了,勉強洗了從浴房出來後,軟軟的躺在梁元忻身邊,“臣妾心裏有一樁事,有些放不下~”

“什麽事?”在梁元忻眼裏,自己的妻子無一處無一時是不美的,他搗搗羅輕容的鼻尖,“現在可以說了~”

羅輕容將對張蘭的懷疑一一告訴了梁元忻,“原本我想著,她畢竟生了陽哥兒,為了陽哥兒,也是要留著她的,再說了,有我的人看著,她也翻不出什麽大浪來,可這次不一樣~”這次的張蘭太過篤定,即使以前張蘭憑了個人喜惡和判斷認為梁元恪會成為太子,可現在東宮已定,為什麽張蘭立場反而更堅定了?

“臣妾父親忙於朝事,疏於內宅,殿下~”若是梁元忻因此對羅家有什麽看法,可有些話若現在不說,將來被張蘭弄出什麽事來,就更說不清了,“原來臣妾在家時,還可以約束一二~”

從張蘭隨羅遠鵬回京,梁元忻就派人去錦州查過她的底了,這個女人的來曆很清楚,可作為卻著實讓人有些看不明白,雖然進京後跟柳貴妃走的很近,卻並不是柳家一早安排在羅遠鵬身邊的,“這些事我心裏有數了,你說你派人到她的那個莊子上看過?但是進不去?”

“臣妾原本想著借著送她回鄉守孝,也讓她好好靜靜心,可是回來後沒有見到她最信任的玉露,叫跟著她回來的平媽媽問,才知道是留在鄉下了,”羅輕容凝眉道,“當然,若說是怕我追究玉露一家的罪行,也多少能講的通,但臣妾並不認為她會害怕我追究?便派了人想到那個她在鄉下自己的置辦的莊子裏看看,可是人沒到地方呢,就摔傷了,臣妾派去的人雖然沒有多少功夫,但人很機靈,說是自己摔的蹊蹺,臣妾怕打草驚蛇,便沒有再派人過去。”

“這事兒交給我吧,”華舜卿手下的人,一個莊子還是不成問題的,“關鍵是,若是她真跟寧王那邊有什麽動作,你打算怎麽辦?我指的是羅家的意思?”

想到前世的遭遇,羅輕容心裏沉沉的,這一世她對張蘭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處處給她留下餘地,也反複勸說了,可張蘭卻一意孤行,既然今天跟梁元忻把話說清楚了,羅輕容也沒有打算再搖擺不定,“這樣的人,是不能再留了,可是還請殿下看在臣妾弟弟還小的份兒上,留她一條生路~”

張蘭若是去了,羅遠鵬勢必要再娶一位夫人,可這樣一來,嫡子羅旭陽的身份就尷尬了,若一個照顧不周,才出什麽不虞之事,這是羅輕容不想看到的。

“好,我應你,到底她與你也做了幾年母女,就當還她的香火情,隻是這事你為什麽不告訴羅侯知道?”丈夫處置妻子,方便且直接。

“當年父親為了她,不惜推了祖母於他看好的親事,”想到前世羅遠鵬與張蘭的感情,羅輕容心裏一黯,雖然這一世他們感情淡了,甚至已經形同陌路,可曾經的那份熱烈,羅輕容承認,她在心裏是羨慕的,就像張蘭說的,燦爛短暫如煙花,也就是因為對這份自己從來沒有擁有過的,甚至也知道不可能擁有的感情的向往,羅輕容不願意父親出手處置張蘭,這個曾經他“愛”過也“愛”過他的女人,那樣太殘忍。

“好,我明天就讓人過去,說不定羅侯夫人不過跟以前一樣,就是不喜歡我呢,”張蘭的能量,梁元忻心裏有數,折騰不出什麽大事兒來,就算是幫梁元恪出了點兒主意,當然,從清江案她給梁元恪的建議來看,還是有些見識的,可惜了,柳氏母子太沒見識,“到時候還讓她到鄉下去養病就是了,能旭陽再大一些,說不定就懂事了。”

羅輕容抬起頭盯著梁元忻看了好一會兒,才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君王自來都是多疑的,將危險扼殺在萌芽期不是他們首要做的麽?可是梁元忻竟然應了自己,“謝謝,我隻是不想府裏太亂,陽哥兒若是也沒了母親,太可憐了~”

妻子這麽小女兒般的在自己懷裏嬌嬌的低訴,梁元忻的心已經化成了一灘水,他緊了緊手臂,“知道了,你放心,”隻要看好了張蘭,留她一條命在,也算是全了羅家的體麵,也了了妻子的心事。

“還有,聽說貴妃要給寧王定了威遠侯家的小姐,殿下可知道為什麽?”感覺梁元忻越來越重的呼吸和越來越不安分的手,羅輕容急忙直起身子,跟他再說一件“正事兒”,每天都要被梁元忻不知疲累的折騰幾回,她真的有些害怕了。

“又跟我耍心眼兒,”梁元忻在她胸前的柔軟上輕輕咬了一口,翻身倒在她的身邊,“不逗你了,威遠侯雖然已經敗了,可是杜夫人的哥哥,現在掌了太醫院,你明白了?”梁元忻的聲音中帶了絲絲寒意?

“太醫令侯克森?”羅輕容霍的坐起身,“殿下的意思?”將太醫令納到自己的麾下,那整個後-宮諸人健康,不,皇帝的健康都掌握在他們的手裏了?“可每次問平安脈都最少有兩位太醫一起的,侯家能控製整個太醫院?”若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

“侯家還沒有那個能力,而且在聖上龍體上打主意,侯家世代禦醫,幾輩子上百條人命在那兒放著,諒他也沒有那個膽子,不過父皇龍體有個什麽差池,怕是最先知道的就會是那邊兒了~”

“可惜了,”羅輕容斜倚在拔步床的楠木闌幹上,淡淡一笑,“好好的侯家,掌了幾代太醫令,怕是做不長了,”梁元忻怎麽可能讓柳貴妃的姻親做在那個位子上?

“就你聰明,”梁元忻橫了羅輕容一眼,“你沒聽說過麽?女人太聰明了,男人不喜歡的~”

“臣妾是什麽樣的人,殿下娶我之前,已經很清楚了,若我裝的什麽都不懂?你不是更不喜歡?”裝傻也要看人的,這一點羅輕容更清楚,“而且臣妾覺得,男人不是不喜歡聰明女人,是不喜歡比他聰明的女人~”